故事說完了,範無常噴出一口煙霧,頓了半響,才盯著前方,目光深邃道:“這就是黑道,在這條路上的人,要麽對別人狠,要麽就是別人對你狠。仁慈和善良在道上不值一文錢,能談得靠攏的要麽隻有利益,要麽就是你的狠。你起勢時,看似八麵威風,前簇後擁。暗地裏也不知有多少人想你死。你落魄時,即使是平日裏和你稱兄道弟的人,也有可能在這時狠狠的踩上你一腳。


    範無常說的很平淡,然而這平淡的話語裏卻在闡述一個殘酷而不爭的事實。黑道的生活,黑道的性質,他們隻是走在這條路上的可憐人。你說他們十惡不赦,也對,你說他們可憐,也沒錯。畢竟他們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了生存。


    胖子和元邱聽完了故事之後,不自禁的歎了口氣,為這個可憐的孩子歎息。胖子更是忍不住追問範無常:“那這個孩……”


    孩子的子字還沒有問出來,卻被我一個眼神給擋了回去,因為我在麻將館裏曾經不經意的一瞥,看到範無常的手臂上,除了刀傷,還有被被我燒傷的疤痕。故事裏,那個屠刀的兒子是誰,呼之欲出。


    我承認,這一刻我對範無常的態度,雖說有反感,但也有同情,或許同情更勝反感一分。


    隻不過,這也不能說明他沒錯。至少他受傷的同時,也傷害了許多無數的人。很多人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子,因為一時的委屈,因為曾經受到過的傷害而偏激的怨世。


    但傷害,不是給你去傷害別人的借口,也不是你能持著為所欲為的借口。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一入黑道深似海,從此沒有回頭身。


    或許有的,隻是他們沒有找到。


    車子緩緩的前行,範無常不再說話,我心裏一直很好奇他那把刀為什麽可以傷害到靈體。


    我提出了一個要求,想看一看他那把刀。


    “你想看我的媳婦……行,給你瞧瞧“範無常非常幹淨利索的答應了我


    嗖的一聲,一抹寒芒閃過,軍棱刃出現在了範無常的手中。


    這是一把略微彎曲的武器,刀身兩邊散發著波浪式的棱角,即使相隔甚遠,我也可以感受得到刀鋒上撒發出來的寒冷。


    這把刀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上麵的陰冷就好像我用令旗畫符用兵時是一樣的,隻不過,陰冷之餘,這把刀更給我一種心驚膽顫的感覺,一陣明晃的寒芒劃過我的眼睛,刀身隨著範無常的輕撫發出一聲嘹亮的清鳴……這種感覺,就好像孩子見到了父親般,叫得如此歡之雀躍


    我下意識的把手伸過去,想摸一下這把軍棱。


    範無常並沒有阻止我的意思,隻是微微的笑了笑,就這樣輕握著刀柄,任由我的手慢慢的靠近刀鋒。


    叮的一聲……這一次,我是真的聽到了刀鋒上發出的聲音。隻不過這聲音卻猛得使我心中一顫,不知道為什麽,我感到從這把刀上傳來的感覺是抗議,是拒絕我摸他。所以在我的手碰到他時,他發出了抗議,使我的手一疼,下意識的便抽了回去。


    這竟然是把殺器……


    我大吃了一驚,終於分辨出了這把軍棱的性質。他居然是一把殺器,而且還是一把即將衍生了靈智的殺器。一係列的感覺告訴我,刀鋒上沾染了無數的亡魂鮮血,上麵的戾氣直接影響了我的心智。


    眾所周知,在鬼神不敢侵的人群中,儒門心懷正氣的書生,軍中受皇氣庇佑的軍人,修行的道士,身上滿懷煞氣的屠夫,這些人鬼神未必一定敢近。


    而武器,也分那麽幾種,比如說殺豬刀……


    在清朝的時候也發生過這麽一件事,裏麵就提及了殺豬刀。


    相傳在清朝嘉靖年間,北方的一個小山村裏有一棵邪門的槐樹,每當初一十五來臨的時候,槐樹都會發出嗚嗚,如嬰兒般的哭聲。而每當槐樹發出哭聲時,人們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個小孩慘死在樹下。


    當地的村民都覺得這顆樹邪門,是個不詳之物,經過商議之後,決定把這顆樹給放倒。


    可是,當村民拿著砍刀,往這樹上砍去的時候,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每一個拿著砍刀的人都毫無例外,口吐白沫的倒了下去。他們的刀隻砍掉了一些樹皮,根本沒有給槐樹造成什麽實質的傷害。


    後來有個趕完集市不信邪的屠夫,拿著腰上那把殺豬刀,呸了兩口唾沫就這樣衝上去,使勁的往槐樹身上砍。


    當時人們都以為他瘋了,斷定他會和之前的幾個人一樣,肯定會被這有靈性的槐樹怪罪。


    可是奇特的事情沒有發生,屠夫不僅毫發無損,而且,居然真的把槐樹給砍傷了。


    在屠夫一刀刀的追砍下,更加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槐樹身上被砍的部分,如溪水般流下了鮮紅的血液,這血液如人身上的血那般紅豔。


    而這時,久違的哭泣聲再度出現,如嬰兒般可憐,帶著絲絲滲人的陰森,還有讓人產生惻隱之心的哀求。


    直到這時,人們才知道這是一顆成精的槐樹,每逢初一十五他就出來作祟,無情的奪走一個小孩的性命。


    然而,為什麽別人拿刀砍就會暈倒,而屠夫卻安然無恙呢?這是因為屠夫身上的刀殺了無數的畜生,這些畜生的怨恨令殺豬刀充滿了煞氣,即使是成精的槐樹,也無法抵擋刀上的煞氣。


    如若是誰家中的嬰兒因流年不順而被鬼神侵擾,讓殺豬的屠夫把刀帶到家裏來指著空氣謾罵兩句,也能把侵擾嬰兒的無頭野魂嚇跑。


    而屠夫身上的殺豬刀,我們管他叫煞器,但範無常手上的這把,卻是十足十的殺器。煞器與殺器的區別在於煞器收割的可能是畜生的生命。而殺器,收割的隻是人。


    刀上散發出的那股冰涼,那股滲得人心中發冷的寒意,無時無刻的讓人產生畏懼,看著刀鋒,猶如看到死神。


    這一瞬間,我突然對範無常產生了一絲厭惡。因為他手上的人命太多,不管他殺的是好人或者壞人,他都已經造了無數的殺孽。


    我雖然厭惡,但我還懂得忍,可我忘了胖子他老人家非常直白,非常坦誠。他分析出了這殺器的性質之後,立即皺眉的對範無常說:“你這是一把殺器,刀上有無數冤魂的怨念,這樣的東西不應該留在世上,你把他交給我來超度……”


    說完,他動手就要去搶範無常手上的那柄刀。


    我和元邱都吃了一驚,使勁的把胖子伸出的手給拉回來。


    開什麽玩笑,這可是一尊靠刀混飯吃的殺神,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你去搶他手上的刀,這簡直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


    幸好,範無常並沒有動怒,而是不弧起嘴角,自嘲的笑笑,然後把刀給收了起來。


    小車在次發動,這次範無常並沒有和我們有過多的閑談,而是叼著煙,專心致誌的開著這輛奧迪車。


    通過車頭的反後鏡,可以看到奧迪後麵有四輛顏色不一的小車穩穩的尾隨著。在別的車即將靠近奧迪時,這四輛車會分出一輛,開進裏側穩穩的攔住即將越界的車。


    從這種角度看,隻能看出兩輛車貼身跟在後麵前行,並不能看出什麽。然而,我和元邱都深知,這輛車是在保護我們坐的這輛奧迪,預防別的車對我們欲謀不軌。


    車緩緩的前行,開到一處全是高檔小區外停了下來,接著範無常便叫我們三人下車。


    “我們現在是去見正哥嗎?”元邱疑惑得問範無常


    範無常搖了搖頭:“不,你們得通過考驗我才能帶你們去見正哥!”


    考驗,又啥玩意,我當時心裏臥了個槽,不是已經考驗完了嗎?怎麽又搗鼓出這玩意來了。


    範無常搖頭說:“你們通過的隻是我的考驗而已,但正哥的你們還沒通過。”


    胖子納悶了,問他:“那正哥給我們設下的是啥考驗?”


    範無常道:“跟著我來你們就知道了。”說完,踏步向小區裏走了進去。


    這裏的住宅普遍都頗具洋風,有一些建築物更是西式的古典風格所建,這樣的樓房在內地裏雖也不少見,可住的上的都是非富則貴的有錢人。


    有時候置身與宏觀的建築物之下,會有種如渺小螞蟻般的感覺。如果要我形容現在的感覺,就好像螻蟻在仰望巨人,或者你可以用土包子進城這句話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我和胖子元邱都很好奇,範無常所說,陳正的考驗究竟是在哪兒?和這樓房有什麽關係?而且他走到一半又特意問了我們一句:“你們吃飯用的家夥都帶齊了沒有!”


    這更加引發了我心中的好奇心,他帶我們來這裏,是要抓鬼嗎?還是要看風水。


    十分鍾後,範無常用行動解答了我心中的疑問。


    他帶著我們進到了小區的尾端,這兒空餘的地很大,大多地方都種上了植物,整塊地上隻有兩棟三層高的樓房。而且這兩棟三層高的樓房是麵對著麵的,中間隻隔著五十多米的距離。房子的大小,樓層的高度都一模一樣。


    範無常的嘴角再次劃起了兩個弧度,右手的食指往這兩棟樓房指了指,沒有說話,但意味深長。


    望著那兩棟樓房,以及範無常那意味深長的一指,我的腦海中就這麽突然得浮現起了三個字:“風水鬥”


    第五章  陳正的考驗 風水纏鬥


    為什麽我的腦海裏會浮現出這三個字?


    因為這兩棟樓房給我的感覺很怪異,他們雖然大體麵積相同,但格局都已經過了大肆的修改。


    ,


    先看左邊那一棟,一個半圓的青色欄杆圍起,屋子的前半部分靠近馬路,後半部分卻往上發展,從外表上看,仿佛一隻青蛙蹲在上坡一樣。


    別墅裏的花園裏有個圓形的水池,而在水池和青色護欄牆的中間,偏靠護欄牆的地方,有著一行行尖尖的竹排,正對著隔壁隔壁的房子。


    再看右手邊那棟,雖說麵積與左手邊的相差無異,可在門口右邊的位置上,堆砌起了個小土坡,與左手邊那棟青色別墅不同的是,右手的這棟,鐵欄都是白色的,密密麻麻的圍著樓層,不留一絲空隙。


    若是外人來看,可能隻會覺得這布置奇怪了一些,然而換行內人來看,隻要仔細得分析,都能看出些許端倪。


    從整體地形來看,左邊那一棟乃是先天的水局靈地,而他之所以把房子建成如青蛙一般的形象,是因為這宅子的形勢先天偏向蛙形,巒頭注重先天的形勢,注重宅屋的格局配合地勢,所以幹脆把房子建成了蛙形,再在屋子裏建個水池,蛙借水勢,一發不可收拾。


    而那一行行尖尖的竹排,不是為了應屋宅的格局,而是為了破對麵家的風水。


    說到這兒,可能很多人疑惑,這左手邊的屋宅已經占了上好的地形,為什麽還會弄這一行的竹排來破對麵人家的風水。


    這就不得不說對麵的別墅建的那個土坡。從布局上看,土坡是建在別墅艮宮的位置,艮宮屬土,而土坡也是土,這乃是根據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所建起的後天鎮物。目的就是破青色那棟樓房的風水,以土克水的原理,填埋掉水地的靈氣。


    而為了破其土坡帶來的影響,青色的那棟建起了一行行尖尖的竹排,采取的又是五行木克土的原理。


    然而,事情並沒有因此而結束,看右邊那棟的鐵欄就知道了,鐵欄七尺高,白屬金,七屬金數,又是采用金克木的原理所建,目的是為克竹排。


    兩者的後天形勢改造雖說看似簡單,但所建的位置,恰好是彼此之間的咽喉,不可謂不狠。這種改造後天形勢的手法出自兩大風水派的巒頭派,而他們采取的原理也不難理解,都離不開五行的生克,陰陽的變換。


    “這是正哥的兩棟房子,本來已經請了兩個風水師來布局,勝者就可以去見正哥。”範無常點了支煙,給我們解釋道:“現在,老張把你們兩個給介紹來了,你們想見正哥,就得贏了他們兩個。”


    範無常的語氣依舊平靜如初,可在我和胖子聽來卻猶如晴天霹靂,開什麽玩笑,兩棟樓房,同時之間贏兩個風水師。先別說其中的難度,就算我們想鬥也沒地方可鬥,房子都被霸占光了!


    “你這不是難為人嗎?就算是風水鬥也得有個形勢據點才行,現在形勢據點都沒了,你讓我們兩個拿什麽鬥”如果眼睛能噴火,憤怒的我已經可以把範無常給活活燒死。


    可這貨絲毫沒在意我的憤怒,非常平淡的說:“你可以隨便選其中的一間,先以其中一個風水師鬥,鬥完了在鬥第二個,反正不急。”


    “胖子,你能行嗎?”雖說胖子的風水堪輿得了青鬆叔的真傳,可我還是忍不住有點擔心。風水爭鬥的危險性一點都不比術法鬥的危險性小,反而過之而猶不及。


    這時,元邱也在一邊相勸胖子:“胖哥,如果不行的話就算了,我們回去好了。”元邱雖然不甘,可他也不想胖子涉險。


    胖子這時低著頭,許久都不曾說話,半響之後,他抬起頭,眸子平靜的盯著範無常道:“你能不能給我一把鏟子。”


    “哦,給你一把鏟子,你就能贏了嗎?”範無常有些詫異,也有些戲謔。他打了個電話,叫手下給送了一把鏟子過來。


    當胖子接過鏟子時,他朝範無常說了句:“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十分鍾內,不管我做什麽,你都得呆在這裏不能動,如果動的話,你就是狗一隻。”


    胖子的神情非常鄭重,胖墩墩的臉上已消失了往日的猥瑣。


    範無常點頭平靜的應了聲:“行。”


    “你們,也必須答應我!”問完範無常之後,胖子又把臉轉向我們,我和元邱雖然不知道胖子在耍啥把戲,可既然他提出了,我們自然不會拒絕。


    在得了我們的承諾之後,胖子猛得一下轉過身。拿著鏟子往兩棟樓裏跑了過去。


    我心裏瞬間湧起一種不良的預感,可當我發現端倪時卻已經晚了。胖子的鏟子已經往右手邊那棟樓的土坡上鏟了下去。


    範無常的眼睛充滿了疑惑,元邱也一樣。或許他們是認為胖子在利用暴力的手法,破壞右手邊的風水局,好讓左邊的得勝。


    可是,我知道胖子想做的絕對不是這樣,我對他太了解了,他是準備把兩處的風水局都給鏟掉。


    “臥槽……胖哥這是在幹什麽?”元邱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罵了出口。


    我的心肝兒也是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因為胖子已經鏟完了土坡,正非常暴力的對那竹排和白色的鐵欄下手。


    範無常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連煙頭都掉到了地上。


    僅僅是十分鍾,胖子把竹排,土坡,七層高的白色鐵欄全部鏟掉,雷厲風行的速度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完了……我眼前一黑,幾乎昏了過去。心裏頭甚至把胖子詛咒了一千遍,人家好端端的放兩棟別墅設風水局,你不參加就不參加唄,你還真下狠手把他們全部鏟了?這不是明擺著要得罪人家嗎?


    我無法想象事後範無常的暴怒,我更加無法想象,範無常背後的大佬陳正知道之後,迎接我們的又是怎樣的後果。


    我和元邱擔心,非常的擔心,可胖子猶然不知死活,鏟完了之後拍拍手,顯得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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