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當時的我,是多麽的快樂。每一天,我都會提早的去到班上,等她來到的那一刻,我會假裝很冷漠得跟她打一個招呼:“你來了。”


    夏天的時候,我總會從班上到學校門口,買兩瓶飲料,然後走回去。假裝漫不經心扔給同桌的她:“我到樓下買飲料了,順便給你帶了一瓶。”其實,我根本不喜歡甜的東西,更不喜歡飲料。


    她笑嘻嘻的接過去,一口一口斯文的喝著。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卻由心得感到很滿足,覺得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享受她那份恬靜的笑容。


    後來,我還是忍不住心中的躁動,給她寫了一封情書,愛一個人,恨不得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恨不得用一生一世永遠嗬護她,告訴所有的人,她是我的。她受傷了,從此我來安慰。她哭了,隻能是我把肩膀借給她。我不舍得欺負她,任何人都不能動她一根頭發


    我以為她見到我的信後,會嫌棄我,而我也會因此而死心。


    可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兩個人,居然真的這樣走到了一起,她毫不嫌棄我那生人勿近的鬼眼。為了她,我留了長長的劉海,蓋住了我的瞎眼,我不希望我和她走出街的時候,會遭受任何不經意的指指點點。


    我曾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直到天荒地老。可是,一場橫禍,讓她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人世,也破碎了我的夢。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我親眼目睹我的愛人,橫死在我麵前,即使我是馭鬼無雙陰山門徒,也無法找到她的靈魂。


    我知道,她的死,是因為我。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五弊三缺的道士。這個道士命犯一個孤字,隻能一世孤獨,常人可以享受的愛情,在這道士的生命裏,遙不可及。


    她死後,我被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足足折磨了兩個月。說不出的痛楚,不,不是痛楚。那是一種比痛楚更加痛苦百倍的抽搐。或許是在你吃飯的時候,或許是在你睡覺的時候,它就這樣莫名奇妙的湧上來,讓你想哭,讓你情不自禁的去想起她,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會感受到一種針紮的痛,它一點一點的爬滿你的心髒,隨著你的呼吸,它緩緩的,有節奏的抽搐。當抽搐越來越強烈時,你回感到整個人,整個靈魂,整個心髒,都是空的。


    我在愧疚之中度過了兩月,後來,我找到了那個撞死他的司機。


    我取了他的腳下的土,拿了他的八字,給他下了一個厲鬼陰風的法術。


    沒過多久,這司機受不住精神的煎熬,自殺死了。我用他的生命,祭奠了我的愛人


    而我,也因此被青鬆叔狠狠的懲罰,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隻是,肉體的痛楚,永遠無法掩蓋我精神的缺失。


    從此之後,我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我不敢再去愛任何一個人,因為我的愛情,永遠都是孤字的陪葬品。


    我以為我的心,就此而冷漠。可是,命運讓我再一次遇見了她,即使我知道,這個女孩叫青青,她不是夢。但是這一刻,愧疚仍然如潮水般向我湧了上來,塵封的記憶再次被喚醒,我才記起,在我的生命中走過一個叫夢的女孩,我虧欠她,太多太多。


    第二章 請筆仙


    那一夜,我們住進了姚家的古堡。


    姚依容也出現了,她隻是假裝不經意的看我一眼,然後就不再理會我,和別的人有說有笑。


    我看著她那不可一世的樣子,突然卻很感激她,如果不是她,可能我就錯過了這一次機會,可能永遠也不會遇到這一個叫青青的女孩。更不可能知道,這個世界,還有第二個“夢”的存在。


    “你們知道嗎?我舅舅他老人家,曾經在放牛的時候,遇見過這麽一段怪事。”漆黑的古堡,點燃了幾隻紅色的蠟燭,十幾個人,就這樣圍在一堆,在這樣的氣氛下,說起了驚悚的鬼故事。


    “那還是文革時候的事情吧,有一天,我舅舅牽著牛到河邊去吃草,他把牛放下之後,在離河邊兩米遠的樹林裏撿著柴火。突然之間,我舅舅聽到河邊有很多小孩子玩水的嬉鬧聲,他一轉頭,發現河邊那兒有好幾個小孩在打著水仗。當時我舅舅心癢了,也想去玩一把。可是當時我舅舅家是燒柴的,如果檢不到柴火的話,那就煮不了飯。”


    “但是我舅舅看著那麽多人玩水,他也實在忍耐不住,三兩手的勾好了柴火。就準備脫衣服去玩水,可是,你們知道我舅舅回頭的時候,看到了什麽嗎?”


    說這故事的,是一個叫鄭陽的小夥子,聽說家境也不錯,還一直追求著姚依容。


    “看到了什麽?”幾個女孩子眼巴巴的看著他


    似乎是賣弄夠關子了,鄭陽得意的一笑,然後壓低了語調


    “就在我舅舅轉身的那一刻,他居然看到那些耍水的小孩都消失了。可是我舅舅明明記得,就前一刻他還聽到了那些小孩的笑聲。”


    “於是,我舅舅感到很奇怪,就牽著牛到河邊看了一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把我舅舅的心髒嚇了出來。那河邊哪有什麽小孩子,隻有一行行像鴨子的腳印。緊接著,那河邊的另一個堤壩上,居然坐著一個怪物,老鼠的嘴巴,鴨子的腳,狗的臉,兩隻眼睛赤紅赤紅的,他看著我舅舅,還居然流出了眼淚。”


    “我舅舅嚇得連牛都不要了,赤腳跑回了家。第二天早上,我舅舅失蹤了,全家人都找不著他。後來,人們在河邊發現了我舅舅的屍體,全身被一卷黑色的水草纏著,死在了河邊。身體像個皮球一樣鼓著,眼睛睜得大大的,還死不瞑目。”


    鄭陽說的這個故事,其實一點都不恐怖,可是在這樣的氣氛下,還真的有幾個女生嚇得臉色發白。


    “我……我先上個洗手間。”就連姚依容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也顯得心有餘悸


    我趁著她上洗手間的時候,也找了一個借口跟在了她的後頭。


    原因無他,我始終都要向她解釋清楚,胖子的錯誤致使我們兩個聲譽受損,也讓我誤會了她,無論如何,我總得向她道一個歉。


    在走廊上,我截住了她


    “姚依容,我想跟你說下上次的事。”


    姚依容擦了擦手,疑惑的問道:“上次的事?上次什麽事、”


    我說,就是上次我溜進你房間那一件事。


    “滾……“姚依容的臉色瞬間紅了:“別以為這次我請你來你麵子就大了,要不是我哥點名了要見你,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你如果再敢提起上次的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怒不可遏,像極了抓狂的母獅子,惡狠狠的威脅我。


    被她這麽一罵,我也火了,他媽的我當初費盡心思的去救你,你不感激誤會我就算了,現在我好聲好氣的來向你道歉,還是熱屁股貼冷凳了。


    不可理喻,我罵了她一句,轉身就回古堡。


    姚依容不折不饒的在後麵追問我:“你說誰不可理喻呢。”


    回到古堡的時候,大家的眼睛都注視到了我們這邊。


    鄭陽澎的一下跳起來,惡狠狠的瞪著我,頗有護花使者的意味。


    “依容,發生了什麽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鄭陽柔聲柔氣的問姚依容。


    姚依容神色晦澀的搖了搖頭,說沒什麽。但誰都能感覺到,她在刻意的隱瞞著什麽。


    不用想,她是不願意提起上次發生的事,雖然我和姚依容也清楚,其中隻是一個誤會而已,但每一次提起,她就好像被踩著了尾巴的野貓,除了生氣,還是生氣。


    我們雖然清楚,但外人並不清楚,以為我對姚依容心懷不軌的人大有人在。比如,周陽就是被謠言誤導的人之一。


    即使坐下來之後很久,他的眼睛總是有意無意的瞪向我,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意思很明顯,除了挑釁,還是挑釁。


    後來,他們玩起了一個遊戲,請筆仙。


    筆仙這個遊戲,其實源自於中國最古老的巫術,扶乩術。乩是傳達神仙思想的筆,但神仙是不屑親手書寫的,所以借助巫士或者道士的手,傳達他們的意思,在沙盤上書寫著天機。這就是扶乩,也有人叫扶箕。


    古時候,將相王侯的府邸,都會供奉著一些會扶乩的術士或者道士,每當心中有疑惑,或是有不好的預兆出現時,總會請這些術士扶乩問上一把。這也致使江湖之中衍生了許多靠扶乩混吃混合的假乩童。借扶乩之術蒙騙世人,達到自己斂財的目的。


    雖說扶乩流傳至今,多數人對神明心存敬畏,但懷疑扶乩術是兒戲的,並非沒有。


    在夷堅三誌中,就清清楚楚的記載了一個乩仙被質疑的故事,這個故事的時間發生在宋朝


    話說宋朝時有一道士,名為臥虎山人,曾於泰山上請仙降臨乩壇,眾人對他焚香頂禮,恭敬不已,期間有位書生倚案斜坐,嘲諷道:“扶乩不過是江湖術士練熟了手法,出來蒙騙世人而已,哪有真仙天天聽人使喚,與凡人消遣的。


    話剛說完,隻見乩筆飛動,寫下一詩,詩雲:“飛鳥驚秋不住啼,章台回首柳淒淒,花開有約腸空斷,雲散無蹤夢亦迷。小立偷彈金屈戌,半酣笑勸玉東西,琵琶還似當年否,為問潯陽估客妻。”


    書生讀完這一首詩,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乩仙原諒。


    原來此詩是書生數日前偷偷寄給一個曾相好的妓女的,如今這妓女已經從良,但書生對她念念不忘。說白了,這書生就是在勾引人家的老婆,淫人妻子。


    書生磕頭道歉之後,乩仙又在紙上寫道:“此婦今已從良,你這是窺人閨閣,幸好此箋沒有寄到,否則麻煩就多了,我先前觀閻王殿的記錄,才得知了此詩。”片刻之後,乩仙又在紙上警醒道:“風流佳話,本是地獄根苗,業海洪波,還望回頭是岸、”書生至此,早已麵無人色,哪還敢對這扶乩有半點質疑。


    隻不過,有名的東西往往喜歡被人利用,人也罷,物業罷,一個門派的名頭也罷,總有人大方的貿然頂替,以至於最後真假難分。有人憑真本事行事,也有人靠一把嘴騙喝騙吃。一番人雲亦雲完了,最後世人以偏概全,道士也就變成了騙子,扶乩也就變成了可笑的把戲。


    隻不過扶乩也好,遊戲也罷,都需要專業的法師道士才能做得。扶乩術,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種打開自己身體的竅門,然後讓鬼進入自己身體控製手寫字,古時候以此達到占卜的目的。但必須是由專業道士招到的,都是祖師陰神,而普通人招到的,卻都是在民間遊蕩的邪神惡鬼。


    筆仙,碟仙這類型的遊戲,都是根據扶乩術的原理改編而來。其危險性自然是不用說了,若是真被你碰巧,請來了個“仙”那你請得來,也未必送的走。因為普通人請來的,根本就是孤魂野鬼,她替你問了事,你自然得還。好的呢,收些紙錢什麽的能送走。冤死的呢?則很有可能讓你當她的替身,你不死,她就不會走。


    所以,我看到這些人玩起筆仙,第一個念頭就是製止他們。他們想怎麽死我無所謂,但是小夢雪在這裏,還有一個跟“夢”長得極其相似的青青在,我自然不能讓他們胡來。


    可是,有時候,好心注定了要遭雷劈。我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馬上就有人對我嘲諷


    “請問你還是一個帶把的男人嗎?膽子那麽小,你要是怕,那就不要玩,反正有我在,什麽孤魂野鬼的都得一邊站去。”


    奚落我的是鄭陽,在語言上完勝了我一番之後,他的表情裏滿是洋洋得意。


    我剛想發火,卻被胖子及時拉住。


    “算了吧,他們喜歡玩,就由他們玩。這不是有我和你在嗎?堂堂的華光派和陰山嫡傳弟子,還怕個孤魂野鬼不成。”胖子悄悄的在我耳邊說了這麽一段話。


    聽了胖子的話後,我硬是把升起的火苗給使勁的壓下去。任由他們瞎鬧,大不了再做一次濫好人,替他們擦屁股得了。


    雖然沒人有意見,但是請筆仙,得需要筆和紙。大家都是來旅遊玩的,誰有空去帶這玩意。最後,姚依容這敗家娘們為了能夠玩這個扯淡的遊戲,居然在他老爸的房間裏拿出了一幅清朝的古董畫。


    把畫一翻,就有了請筆仙的紙。在拿來一支毛筆,工具就徹底的齊了。


    見此情形,我在心裏忍不住大罵了一聲敗家,然後也不管他們掃不掃興,總之就問胖子拿了煙,走出走廊外麵抽著煙,靜靜得看著月光。


    沒過多久,屋子裏就傳出了一陣陣女孩子尖叫的聲音,接著就是陣陣的吵雜聲,似乎是周陽請來了筆仙,引得大家紛紛發問。


    我卻納悶了,因為我往裏麵看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有任何陰氣的流動。是我法力太低了,還是筆仙的修行太高,我居然感覺不到。


    我繼續扭頭,靠在走廊上抽著悶煙,不去管這些人。也就在這時候,後背突然傳來了一陣讓人感覺到涼颼到極點的風,讓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


    我剛一轉身,就差點撞上了迎麵走來的胖子。一見胖子,我就逮住他問:“真的請來筆仙了嗎。”


    胖子大大咧咧的罵了一句:“什麽屁筆仙,整一過程就是鄭陽在裝神弄鬼,借機揩油的。”


    我恍然大悟,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男人借機揩油的招數,通常隻有那麽幾招,電影裏看電影,貿貿然的來個大鵬展翅。或是說兩個鬼故事,嚇嚇女生弱小的心靈,讓女生受不住驚嚇想找個依靠,自然而然的投入男人的懷抱。


    隻是……當胖子說出下麵一句話時,我的心卻像塞了狗屎一樣難受。


    “哎,你不知道呀。剛剛我旁邊那個叫青青的女孩,使勁的抱著我,那柔軟的感覺,倍爽了。”


    我……硬是難受了十秒鍾,憋出了那麽一句話:“胖子,好像誰說過朋友妻,不可欺吧。”


    胖子詫異道:“啥朋友妻,他是我朋友的妻嗎?再者說了人家這句話也不是這個版本的好不好?”


    “額……那是那個版本?”


    胖子目不斜視的回答:“明明是朋友妻,使勁騎。”


    ……誰當你朋友,真的遭半輩子秧了。


    第三章 周瑜墓前的爭吵


    第二天早上,在吃了一頓奢華的早餐之後,我們大夥出發了,去體驗一番廬江的風水人情。


    既然來到了廬江,那有一個地方,是絕對不能不去的,周瑜周公瑾的墓。


    周瑜,何許人也,漢末第一名將,弱冠之年識伯符,一騎白馬開吳疆。為江東基業一生嘔心瀝血,最後病卒於巴丘,留下了千古絕唱長河吟。


    古往今來,多少文人騷客,留下了讚美周郎的墨筆,如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杜牧的赤壁。馬之純的《周郎橋》,戴複古的滿江紅,嶽飛之孫嶽嗬的題赤壁,等等等,成百上千,數之不盡。


    他是我生平在最敬佩的人之一,同時,他也是玄學曆史上最神秘的人之一。他不是道士,然而他卻以道家的奇門遁甲,在桑落洲上修建九洲八卦陣,讓洲與洲之間互為聯動,修繕了九洲,疏通了九條江,把水匯入大澤之中,讓桑州百姓從此不再飽受洪災之苦。


    他布下的這個九宮八卦陣,無論道教還是法教的後人,都會忍不住從中細心去感悟。然而越是感悟,越覺得這周瑜神秘莫測,這九宮八卦陣,規模之大,氣勢恢宏,居然有包藏宇宙,吞吐萬物之機。


    奈何,這樣神秘莫測的飽學之士,卻成了羅貫中虛構的三國演義裏的犧牲品。子虛烏有的三氣周瑜,硬是讓後世人誤以為這翩翩美周郎是一個氣量狹窄的陰險小人。


    可歎,這樣一位少年將軍,到頭來背負了千古的罵名。世人隻知三國演義,有多少人讀過三國正史,又有多少人懂得真正的周公瑾。羅貫中為了捧起諸葛亮,掘棄了一個本應流傳千古名將。


    不管是悼念也好,或是為了滿足心中的好奇也好,既然來到了廬江,我覺得,總得憑吊下這位悲情的傳奇人物。


    在我的提議下,大家來到了位居於廬江南邊的周郎墓旁。


    這個墓建立在東漢末年,即使幾經修繕,也掩蓋不住歲月在石碑上留下的悲涼。


    當我用顫抖的手撫摸起那破舊的碑梁,卻忍不住心生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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