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紅奶奶領著這些兵將前去的時候,我便點燃了一盞煤油燈,在壇前盤膝坐下。這盞油燈是我們陰山道士的魂燈,如果鬥法之時,或者因為其他因素魂燈熄滅的話,兵將和道士本人的神魂就會受到傷害。


    本來一般行法的話是用不上這盞魂燈的,但是我想跟著這些兵將一探究竟,看看那歐耀陽玩的什麽鬼把戲,才立下了這盞魂燈。


    為了怕行法之時被別人打擾,我留下了一些兵將在左右,並沒有全部調走。


    夜慢慢的深了,紅奶奶領著陰兵去到了姚依容的家裏。也幸好姚依容的家裏沒有門神和土地一類的神靈,否則我又得錯開門神才能進去了。


    姚依容的家裏很大,傭人很多,但是紅奶奶還是根據八字找到了姚依容的房間。奇怪的是姚依容的房間隻有她一個人,並沒有任何的動靜。


    “真是奇了,你不是說歐耀峰要對姚依容下術嗎?為什麽到現在了還沒動靜”說這句話的是一旁的胖子,他現在正掐著一個手訣,以一個另類的姿勢坐著,讓我頓時無語。


    胖子用的是華光派的玄眼神通,華光大帝左右侍立著左右兩隻似夜叉的小鬼。兩個並非是什麽野鬼,而是千裏眼和順風耳。所以,華光的法術裏也有兩門秘法,玄眼和耳報,雖然沒有傳說中的千裏眼順風耳那麽誇張,但是這兩門神通也的確很了不得。我是透過陰兵看到的,而胖子正是用玄眼看到的。


    隻是這玄眼每用一次,就得消耗很大的元氣,用完一次之後,至少四十九天內是不能再重複用,如今胖子居然用這玄眼的神通來看熱鬧,不知道青鬆叔知道之後會不會砍了他。


    一直過了一個多小時,我都忍不住犯困了。而姚依容家還沒有任何的特殊情況出現。


    我幾乎都懷疑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難道這歐耀峰並沒有對姚依容下迷合降。


    就在這個念頭突然冒過我腦海的時候,忽然間,躺在床上的姚依容突然發生了變化,她的臉突然急促的變紅,身體不按常理的扭動,口裏雖然不知道夢囈著啥東西。但很肯定的是這妮子思春了。


    突然之間,我的腦海閃出了另外一個可怕的念頭,這歐耀峰用的,難道是夢中交魂術。


    夢中交魂術是一種邪術,讓中術者日日夜夜寢食不安,激發內心深處的欲望,猶如吃了春藥一樣,此時施術者在靈魂出竅,與中術者的神魂交融。這種邪術遠遠比肉體的淫欲要嚴重的多。控製肉體,並不能控製心靈與魂魄。而夢中交魂,則是讓一個人做春夢,對下術者產生莫名的情愫,甚至投懷送抱。所控製的,也是心靈和魂魄。試問一個女人的心全部係在了一個男人身上,那這個男人還有可能得不到女人的肉體嗎?


    如此說來,那一切就解釋的通了,歐耀峰之前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迷醉姚依容的神魂,把一個人靈魂裏的欲望徹底的釋放出來。如果這時候,歐姚峰的神魂在出竅,進入到姚依容夢中的話,自然而然的就可完成交魂。說無關於身體,但身心的影響遠遠比身體要大的多。


    想到這兒,我便念動法咒,命令紅奶奶帶領的兵將躲到一旁,等歐耀峰的靈魂出竅來了,給他來個突然襲擊,大刀往鬼子身上砍去。


    “臥槽,開始了,居然熱得準備脫衣服了,要不要那麽精彩……”胖子在一旁留著口水,一臉的豬哥相。


    姚依容的臉越來的越紅,或許是靈魂被迷醉的太厲害了,讓她的身體不受控製,產生了一些反應,並且慢慢的越來越激烈。


    這時,我不敢大意,反而凝神聚氣的注意著她房間的動靜,照我的估計,姚依容已經被催情催到了一個臨界點,歐姚峰的神魂出竅也應該來了,不來,就無法入到夢中進行神魂交融了。


    果不其然,房間的窗子刮起了一陣陰風,一個鬼魂悄然的溜了進來,直奔床上的姚依容而去,敲這鬼魂的樣子,確是歐耀峰無疑。


    “福生無量天尊,兩位道友,你們為何在此調兵馭鬼,可是在做謀害他人之事?”


    關鍵時候,一段文縐縐的話在小巷中響起。


    也不知何時,小巷裏跑進了一個斯文的眼鏡男,這眼鏡男穿著一套白色的衣服,整個人看起來就一書生範,說起話來也是文鄒鄒的。


    “聖人雲: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窈窕淑女,不可妄求。我觀兩位道友相貌堂堂,為何做如此喪盡天良之事,須知行法為惡,皆有因果報應,我勸兩位道友放下手中屠刀,皈依上善若水……”


    我還沒說話,這眼睛男就開始嘮叨了一大堆,而且他說的啥玩意,都是咬文嚼字,實在讓人費解。


    這眼睛男給我的感覺好像古代的讀書人,但奇怪的是,他為何念著道家的揭語?難不成他也和道家有關係。


    我並不敢對這眼睛男有任何的輕視,不說別的,僅僅是那份氣質,就讓我感到棘手了。無他,這眼鏡男讀書居然修出了儒家人的正氣。


    儒家人非道家,也非佛家,而是一群讀聖賢書,尊孔子聖人的讀書人。這個世界除了道士僧侶之外,還有三種人一般鬼怪是不敢近身的。第一種是市井屠夫和混黑的狠人,身上煞氣重,第二種是軍人,第三種便是讀聖賢書,一心為天下的讀書人了。


    古時候,讀書人不尊鬼神,隻尊君臣,但是一樣鬼神不敢侵。因為讀書人筆下有正氣,為的是天下人。隻要讀書人心存正義,那就會有儒家的氣運庇佑,即使不尊神佛,邪靈精怪一樣不敢近身。


    相傳,宋末學者張載的一幅字,便嚇得鬼神紛紛避讓。張載,也就是說出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句豪然狀語的大儒,這樣的書生,別說鬼怕,連神都敬佩。


    不過,隨著時代的變化,現在讀書也變了味道。別說什麽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就連儒家論語中庸大學這些漢家典籍能讀的流暢的都幾乎沒有。讀書的目的再也不是為國家生民而讀,而是為了日後的個人名利,又或是為了考試能夠及格。丟下了中華漢家的千載傳承,埋頭在數理化英的瀚海中,殊不知,這些漢家的千載傳承裏融匯了古代大儒修身治國的感悟,處世為人的哲理在其中。是我們漢家文化最原始的精髓。讀多了氣質也會產生變化,洞曉其中經義,達至修身齊家治天下之境界者,更可修出連鬼神都退避三尺的正氣。


    如今這眼鏡男的身上,居然讓我周圍的兵將產生了一種恐慌的感覺。毫無疑問,這眼鏡男至少達到了古時讀書人修身的境界,使他身上有儒家的氣運庇佑,所以陰靈才會畏懼他。


    但這種感覺,也僅僅是讓我感到棘手而已。現在姚依容那邊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我自然容不得這眼鏡男瞎搗亂。


    我一邊掐著法指對著那頭的紅奶奶下令,驅逐歐耀峰的魂魄。一邊敕令周圍的兵將去把這眼鏡男給趕走。


    眼鏡男看著這些陰兵朝著他衝來,也不害怕,而是慢吞吞的在懷中掏出了……一支毛筆。


    臥槽,這眼鏡男是幹啥,他是要寫字嗎?難不成他是要現場表演下書法,學那大儒張載,以正氣入筆,寫字嚇走這些陰兵。


    沒來得及驚訝,這眼鏡男居然掐了一個指決,接著,在他口中居然念動了咒語


    “道法並不多,南降北山河,隻消一個字,降盡世間魔。”


    念完了咒語,他居然虛空畫了一個敕字。這一字並非是朝著衝上去的陰兵而落,而是朝著空門打開的我衝來。


    我壓根就沒料到他會來這招,所以大意的把所有的陰兵都發了出去。更沒想到他不對付那些兵將,反而擒賊先擒王得來動空門大開的我。


    我令旗一轉,想招這些兵將回防,卻還是慢了半步。瞬間,我被這敕字的氣息撞到了我身上,讓我忍不住悶哼出一口心頭血,五髒六腑都好像要炸裂開來。


    神壇上的魂燈也瞬間熄滅,那一邊除去紅奶奶之外,所有的陰兵都消失了。但是紅奶奶也不見得好,因為她是我敕封的兵馬將軍,與我神魂相連,我受傷了,她自然也不好受,魂燈熄滅沒到幾秒,她馬上與我斷了聯係。


    斷了聯係之前的唯一一個畫麵,是紅奶奶被歐耀峰打的節節敗退。


    第十四章 纏鬥


    這就是文法鬥的危險,施法時必須全身貫注,容不得半點分心。即使天踏下來了,你也不得離開法壇半步,如果有外力相擾,那道士本人就會遭到反噬。


    起初,我正是怕會遭到幹擾才留下了部分兵將。加上我想胖子也在這裏,雙管齊下,應該能護住我的周全。


    可是,我低估了這眼鏡男的狡猾,放著衝上去的陰兵不打,反而冒著危險來對付空門打開的我。更低估了胖子的不靠譜,


    當這眼睛男來了之後,他居然還在閉著眼睛專心致誌得用玄眼偷窺姚依容發情,直到我受傷了,他才回過神。


    回過神的胖子又愣著看了看吐血的我,再扭頭看了看眼鏡男,才哦的一聲恍然大悟,意識到了這眼鏡男是來砸場子的。


    這反應……未免也太遲鈍了吧


    “海生,我來拖住他,你快去救依容美女,絕對不能讓他給那禽獸沾汙了。”回過神的胖子一聲大吼,起了一個形意虎形拳的姿勢,朝那眼鏡男就衝了過去。


    我:“……尼瑪的,剛才你幹什麽去了,我都吐血三升了。”


    魂燈被滅,我的腦袋越來越沉重,幾乎一瞬間就想暈倒。但被胖子這麽一吼,想到姚依容還身陷危險之中,我硬是咬破了舌頭,用痛楚來刺激自己清醒。


    胖子已經和那眼鏡男戰到了一起,胖子用的是形意拳裏的虎形炮拳。形意之中,以龍虎之形最為猛烈。其中虎形主力,以一氣之吞吐,猛虎撲食之勇而成拳。力起湧泉,勁發尻尾,自背而達於腦,而後由腦下注於丹田,施於猛虎下山一撲,有如排山倒海之勢,虎形之中的挨身炮又是近戰的猛拳,拳拳如炮轟,隻可前進,不可後退。


    胖子的形意虎拳雖然在意境上差了一點。但也得了青鬆叔的真傳。不過這虎炮雖猛,那年輕人也不是吃素的,硬是用廣場大媽的太極卸走了胖子的大部分力,哪怕胖子的拳頭在硬,也隻落得個憋紅了臉,有氣無力出。


    “臥槽,你發什麽呆,快點去呀”混戰中,胖子又憋紅著臉朝我吼了一句


    “好……這裏交給你了”我也不敢婆媽太久,清醒片刻之後,立馬就踉蹌著跑出了小巷,朝著姚依容的家裏奔去。


    雙腿發軟,全身流出了虛汗,可是姚依容的家距離著北帝廟還有兩條街的距離,估計我跑到那都會斷氣了。


    “滴滴,朋友,你要坐車嗎。”一輛摩托車帥氣的一個轉彎,停在了我麵前,打了兩聲喇叭


    我……尼瑪的,都什麽年代了,我還跑個屁,有車也不會坐,硬是費那腦殘勁。


    “師傅,到……”


    急速的爬上了摩托車的後車,向司機報了姚依容家的地址。


    “快點,加快點速度,我有急事呀……”一想到情勢危急,我又忍不住催促了下摩托司機。


    摩托司機是個滿口金牙的中年大叔,他回頭朝我咧嘴一笑:“沒問題,看我的。”


    頭還沒徹底的轉過去,就呼的一聲加大了油門


    臥槽……有必要上到一百多的時速嗎?


    下車之後,我在這小區裏四處找著姚依容的家。三更半夜的我也認不出門牌號,隻能根據姚依容家是有錢人的特征,專門找著那些又大又漂亮的房子。


    沒想到,居然真被我蒙對了。


    一棟五層高的別院,突兀得聳立在小區裏,與四周的房子相比,簡直就是鶴立雞群,別院四周都被漆花的鐵欄緊鎖,門牌號和姚依容的地址對應,如無意外,這應該就是她的家了。


    可是四周鐵門緊鎖,我根本就進不去,難不成敲門?


    我要是和人家說你家小姐被鬼那啥了,估計人家不是拿掃帚轟我就是打精神病院的電話。想了想,我果斷還是選擇了最迅速,最直接的辦法,爬牆。


    可是……我剛爬上鐵欄的鉤子,就卡在了那裏,硬是動彈不得,最後我一使勁,硬是把褲子給扯破了。


    坑爹的是當我跳進院子裏麵,腳還沒站穩,就看到一隻大狼狗從角落裏向我撲了過來。


    這狼狗有我一般的身高,張著兩排大獠牙,瞧那姿勢,似乎是想把我生吞了。


    千鈞一發之際,我畫了個封狗咒的花字在手心裏,朝著那狼狗撲來的方向就是一掌……


    封狗咒一出,狼狗剛好把我撲倒,兩排牙齒閃著寒光,差點就一口把我咬了下去,而我的封狗咒也剛好打在了狼狗的身上。


    “嗚嗚……”近在咫尺的狼狗居然嗚嗚的叫喚了兩聲,猛的一放開我,然後灰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狗窩。


    這麽管用……我詫異的看了看掌心。這封狗咒是華光的小術之一,胖子過給我的。當初,胖子在過給我這個法術的時候,極度猥瑣的說這封狗咒能降服一切惡犬,讓狗不敢朝你叫喚,是半夜采花,進屋表白的必備法術。


    起初,我不信,如今實踐一次之後我信了。而且我也進到了姚依容家的院子。


    隻是這房子有幾層,我怎麽知道姚依容的房間在哪裏?萬一找錯了怎麽辦。


    不對,我來過這裏?


    即使腦袋有些犯渾,可我感覺這周圍的一切都很熟悉。對了,我透過兵將看到過這裏,姚依容的臥室,就在房子的二樓。


    使勁的拍了拍腦袋,我順著記憶裏臥室的位置,爬上了二樓。


    果然沒錯,在二樓拐角的一個房間裏,我找到了紅奶奶。


    此時,紅奶奶正孤身與那歐姚峰的神魂纏鬥。因為魂燈被滅的關係,紅奶奶的魂體也是很虛弱。而且歐耀峰身上似乎有東西護著。這東西看不到,摸不著。但是料想應當是護身旗之類的法寶。法師道士靈魂出竅的時候,或是在神壇擺下護身旗,或是放上護身法印之後,才敢靈魂出竅。


    兩者實力懸殊之下,紅奶奶節節敗退,差點就支撐不住了


    我忙不迭的拿出令旗,悄悄的念動了法咒


    剛把法術準備好,紅奶奶就被歐耀峰一掌打得失去了戰力。


    打敗了紅奶奶,歐耀峰嘿嘿淫笑了半聲,朝著床上的姚依容就撲了過去。


    就是現在……


    瞬間,我從窗戶跳了進來,在歐耀峰剛好撲到姚依容身上的時候,我的令旗也到了。沒有絲毫的心軟,我拉著令旗就往他身上一打


    “啊……”歐耀峰一聲慘叫,被令旗的煞氣所傷,差點被打的魂飛魄散。


    打鐵要趁熱,我正準備念動法咒把他的魂魄給收了。突然間,一陣劇痛從我腦袋裏傳來,讓我瞬間失神,掐法指的手也用來揉頭了。


    而歐耀峰也趁這一瞬間溜之大吉,不過,我相信陰山令旗的威力,這一打下去,就算歐耀峰的魂魄成功回到自己的肉身,恐怕也會徹底的變成一個傻子,即使他有害人之心,也無害人之力了。


    “臭小子,你怎麽現在才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了,不僅你派給我的兵馬全不見了,而且我好像被千斤大石砸了一下似的,魂魄差點就散開了。”紅奶奶虛弱朝我說道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向紅奶奶道歉:“難為你了紅奶奶,剛才法壇上發生了點意外,我……”


    話沒說到一半,紅奶奶就打斷了我:“好了好了,別解釋那麽多了,你快看看床上那小女孩吧。你再來晚半步,恐怕這小女孩就得被那惡鬼吃了”


    這時候我才想起床上的姚依容,忙拿出冥玉把紅奶奶收了進去,然後強忍著精神上的疲憊,去看躺在床上的姚依容。


    歐耀峰被趕跑了,可是姚依容還沒回複正常。仍舊在床上臉色通紅的夢囈,全身扭動不安,額頭上甚至流出了香汗。


    “喂,醒醒。”我用手拍了下她的臉,誰知道姚依容居然抱著我,還把口水往我臉上蹭。


    “醒醒”這一次,我幾乎是吼出來的,還啪啪的往她臉上甩了兩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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