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師在姚華身後伸手托住姚華“走吧,你這一走,黃兄又要閉關五年了,人世間之所以依依不舍和留戀,無非是欲望還沒滿足,須知勢不可用盡,月滿則虧!留三分念想也是極好的!”


    姚華沒有回頭,跟著老天師慢慢地下了山去,一路上老天師叮囑姚華離開上清鎮之後除了趙無極,不要跟其他任何人提起他在這裏的事情。


    “可是張家小姐知道我上了龍虎山,隻怕也瞞不住啊!”姚華覺得老天師這個囑咐有點無用。


    “那不一樣,她是不會和外人提起你的,而且我指的不能說的是你跟著黃兄學武的事情,黃兄一生懲奸除惡,仇家太多。要是知道你是他的徒弟,他們打不過師父,便會來找你這個徒弟的麻煩了!”


    原來老天師說的是這個,不過看起來好像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天師知道些張家小姐的情況,竟然能斷定張家小姐不會和外人提起姚華。


    “多謝老天師這兩年的照顧,晚輩無以為報,以後無論在哪裏,隻要是天師門下弟子,晚輩定當盡力扶持!”姚華覺得像張時修這樣的地位和財富,說什麽報答之類的都是多餘,還不如給足夠的尊重和麵子。


    老天師張時修擺了擺手“還請你收回這句話,須知道心唯唯,正道是道,魔道也是道,我門下弟子未見得都是好人,倘若有作奸犯科之人,還請你務必幫我清理門戶!不能因為是我天師府門下弟子,就廢了法度廢了公義!”


    難怪八百年天師府香火昌盛,積德所致!


    姚華恭恭敬敬地朝著張時修跪拜,張時修連忙攙起“使不得,使不得!”


    “老天師要是不嫌棄,在下也想叫一聲師父!”


    老天師看了看姚華“好徒兒,不過出去之後也不要告訴其他人我是你師父,其實我也沒教過你一天!徒有虛名,對了,趙無極不喜歡他的人腳踏兩隻船,送你來龍虎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這人太執著了,將來必不得善終,剛則易折!”


    姚華心下一驚,這老天師一般都是和顏悅色笑口常開,提起自己的頂頭上司趙無極卻直言不諱說趙無極不得善終。


    “老天師,難道沒有辦法阻止,郡公爺一心為國,下場卻?”


    老天師笑了“你怎麽知道這又不是趙無極想要的結果?人總是要死的,死在戰場上和死在床上又有什麽分別。隻不過是我們這些旁人看起來覺得惋惜可憐,殊不知有的人畢生所願就是馬革裹屍以身殉國。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姚華點了點頭,到底是道家天師,講起道理來,自己隻有聽的份,想接個話都難。


    眼瞅著便到了山下,老天師一指路邊的四個人和八匹馬“這是專門給你備好的,趙無極那裏催的急,這幾個人是專門派來接你的,我也就不假裝留你了!我們有緣定會再聚!你走,我不送,不過你既然叫我一聲師父,我還是送點禮物給你!”


    老天師從懷裏掏出一塊青銅令牌拿給姚華“這是我的令牌,隻要我還在一天,你拿著這塊令牌,不需要說話,去各地的道觀借宿吃齋掏出來給他們看看就行。當然得是真道觀,借道觀騙錢的是不認這令牌的!”


    姚華雙手接過令牌,這令牌上正麵刻了一隻猛虎,背麵刻的是張時修三個字,隻是材質是青銅。


    “之所以選青銅做令牌,是防止你丟了令牌之後,別人拿去賣了化了,青銅不值錢,要是金牌或者銀牌,多半就不保了!所以你別看這令牌外觀不好看,但實用!我也不多說了,你趕緊上路,我也要回府閉關了!”


    老天師轉身便往上清鎮走,前麵迎過來一輛馬車把他接了上去,後麵跟著十來個道人。


    等候的四人一起向姚華鞠躬“奉郡公爺之命,特來迎接蔡鬆山大人回京!”


    蔡大人?我不是,姚華馬上明白了,趙無極又給他取了個名字。


    “辛苦四位弟兄,沒請教幾位怎麽稱呼?”


    “我叫鄭無功,是老大,我們兄弟四個相貌差不多,所以我在手臂上纏了一根紅綢子!”,姚華一看此人臂膀上果然纏了一根紅綢,相貌一般,方臉高鼻梁小眼睛,扔在人堆裏基本上就找不出了。


    後麵三個,分別纏了綠綢子,黃綢子,黑綢子,綠的是老二鄭無名,黃的是老三鄭無利,黑的是老四鄭無祿。


    功名利祿,搞不好也是化名,姚華也向四人一一行禮,接著上馬往北而去。


    一路上到處是張燈結彩,仿佛過年一般,可現在還隻是七月時節,過中元節也不不是這樣鋪張。


    “朝廷收複了燕雲之地,道君皇帝傳旨普天同慶,汴京城裏那是花車花燈花樓,整日歌舞宴樂!”看姚華有些疑惑,鄭無功立即給姚華解答。


    姚華看了看這四兄弟,畢竟不清楚他們的背景,有些話欲言又止。


    倒是鄭無功先開口了“蔡大人,這表麵上是一片祥和天下太平,可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用郡公爺的話說叫盲人騎瞎馬夜半臨危池。有些事隻能您回到皇城司由郡公爺親自對您說,我們這些人不敢妄議。”


    姚華點了點頭“多謝鄭大哥提醒,這一路上可還太平?我來的時候還有劫匪,不過都被我打跑了!”


    “我們兄弟四人也曾遇到過,不過是無家可歸的一些流民,真劫匪是不會劫朝廷的人馬找死的”


    說起劫道的,四兄弟坦言相告,他們本就是做山賊出身,被朝廷招安過來,後來因為打點的好,便被派到了皇城司。


    提起在皇城司當差,四兄弟那是眉開眼笑,其實他們的身份比起姚華還要低一點,可是在他們看來已經知足了。


    從山賊做到皇城司的差役,從窮山溝到了皇城腳下,那真是山雞變鳳凰,光宗耀祖。


    講起這些年的經曆,鄭無功得意滿滿“蔡大人,我小的時候隻想吃頓飽飯,後來就想著買幾頭牛種幾百畝地過一輩子。哪知道天不遂人願,想種地種不了,帶著三個弟弟走投無路隻好做了強盜。沒想到做強盜反而還做好了,不過是搶掠了幾個村寨,朝廷就派人來招安了。我們還以為是騙我們送死,結果朝廷直接把銀子和官服送到山寨裏來了!沒辦法,就隻能下山了!”


    “鄭大哥倒是爽快人,看得出你也是聰慧之人,這一旦進了這池中,就是如魚得水,不然哪能進到皇城司呢?”姚華順著鄭無功的話接著,也好繼續讓鄭無功說下去。


    鄭無功擺了擺手“蔡大人見笑了,我們四兄弟知道,我們在皇城司不過是最低級的差役,隻是求個安穩,有皇城司這顆大樹靠著,將來也好有個好歸宿。對了,蔡大人,您的事我們就不問了,規矩我們是知道的,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您的事您也不需要對我們說,您要是對喝酒賭錢感興趣,咱們四兄弟可以陪你!”


    “喝酒我沒問題,隻是賭錢我還真不會,不過我可以學,四位不嫌棄的話可以教我!”姚華想起來黃裳告訴過他,姚華這人太過正派了,得學一些吃喝玩賭的手段,不然氣質上太過剛直做不好臥底。


    一提起賭錢,四兄弟各自拿出骰子、牌九、蛐蛐盒子,鄭無功問姚華“蔡大人想學哪一樣?我們兄弟必定傾囊相授!”


    “通殺!”姚華回答的非常爽快


    “這賭錢的技藝,須得有彩頭才行,不知道蔡大人能否適應!”


    姚華從身上把錢袋子拿出來扔給鄭無功“這些便是學費,要是嫌少,回到汴京,我再拿給你們!”


    路程走到一半,錢袋子裏的銀兩全部歸了鄭家四兄弟,鄭無功要把錢還給姚華,姚華拒絕了“蔡某人願賭服輸,各位的美意我心領了!既然錢輸完了,我就看你們四位繼續,我也好學學技藝!”


    鄭無功給姚華鞠了一躬“蔡大人定力讓我們兄弟佩服,尋常人輸了定要急著翻本,結果是越陷越深。而蔡大人適可而止,屬下佩服。既然如此,我們就勸大人以後不要和其他人賭錢,常言道十賭九詐,其實錯了,十賭十詐!無名給蔡大人講講這骰子的事情!”


    鄭無名手指用力把骰子捏破,裏麵掉出一些黑色屑末“這骰子裏麵我摻了鐵粉,然後在身上藏了一塊磁鐵,我想要幾點便是幾點!所以蔡大人和我賭大小單雙隻有輸的份。這骰子出千的辦法還有很多,有摻水銀的,也有在袖子裏藏幾十顆骰子偷天換日的。這牌九的事情,就讓無利來告訴蔡大人吧!”


    鄭無利把牌九拿出來,再從包袱裏麵取出一些米麵撒到牌九上,再用力一吹“蔡大人請過目,你仔細看看這些牌九與之前你摸牌的時候是不是大有不同?”


    姚華拿起幾塊牌仔細看了幾遍,隻見背麵沾了米麵的地方凹凸錯落,隱約有刻痕。“原來你們在牌九上做了記號,難怪我要的牌總是沒有,你們卻總能等到我的牌!”


    鄭無利笑了“這是最低級的,還有一些用油膏暗自做記號的,凡此種種,防不勝防。這鬥蛐蛐的事情,無祿也不過是知道一些粗淺的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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