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裏屋傳來。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床邊了,他有氣無力地看著我,眼神中滿是警惕。


    “哦,我叫白玉,前幾天來過這裏,昨天晚上我家裏也出事了,所以我亂跑跑到了這裏,發現你暈倒在門口。”我一口氣說出了他已經問的和可能會問的所有問題。


    年輕人忽然變得精神了起來,“你,你說你就是白玉?”


    我站起來點了點頭,對他說道,“說說吧,發生了什麽。”


    年輕人的臉上滿是悲憤,他蹲在老者的身邊抱著老人的屍體再次啜泣了起來,“昨天白天我在山裏抓野雞,爺爺跑到山裏找到我,讓我今天晚上不要回家,我那時那不知道什麽意思,之後爺爺告訴我,說三天之內會有一個叫白玉的人找到我,”說著年輕人哽咽了起來,“隻是,我沒想到的,晚上我回來的時候,爺爺已經被殺了。”


    我走到年輕人的身邊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節哀吧。”年輕人忽然將腦袋紮進我的懷裏哭得更厲害了。他還是個孩子!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你爺爺臨終前既然讓你跟著我,我也不知道說什麽,隻是我現在也是命不保夕,昨天我也遭到了追殺,我怕保護不了你,你的爸爸媽媽呢。”


    年輕人抬起頭看著我,那眼神給我的感覺太熟悉了,但是我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沒有親人了。”年輕人失落地說道,“但是,如果讓我找到殺害我爺爺的凶手,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這時候在年輕人的臉上顯露出了殺氣。


    “你還小,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我對年輕人問道。


    “我叫江楚”。


    年輕人緊緊地抱著老人的屍體,我的心思卻全在父親的身上,這大半天我才鬆了口氣,也想起了父親的處境,生死不明。


    “江楚,我幫你將你爺爺埋了吧,人死不能複生,你好好地活下去,留著小命給你爺爺報仇吧。”我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江楚看著老人的屍體,滿臉的不舍。“現在我們的處境都很危險,早點離開吧”我對依依不舍的江楚催促道。


    江楚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嗯。”


    我和江楚將老人的屍體埋在了茅屋的後邊,由於沒有棺材,隻能將床板和門板拚湊起來,然後用麻繩將木板固定好,就當做是棺材板了。


    期間我問過江楚,他們家有沒有什麽仇人,江楚說他是這一帶的獵戶,平時也就在三界山打獵,跟外人幾乎都接觸不到,哪裏有什麽仇人。最後我又問他他爺爺之前有沒有囑咐過他什麽,我記得老人在我離開這裏的時候告訴過我,他有個孫子,讓我好好地照顧,這便說明,老人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發生的一切。


    江楚隻告訴我說,老人是對他講了一些關於我的事情,但是不讓他現在就說。我問為什麽,江楚也隻是有點靦腆地說爺爺地吩咐。我當然沒有再問下去。


    我已經決定帶著他一起走,盡管我現在也是個流浪者,盡管我也還算是個孩子。


    我和江楚匆匆將老人埋掉後,江楚在老人的墳頭恭恭敬敬地磕了四個頭,便收拾了下東西,準備和我走。江楚走的時候隻拿了一把劍和一個包裹,包裹裏是什麽我不知道,那把劍也被他用布抱起來,我同樣看不清。


    我問他以後還打算回來不了,江楚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其實他也很難抉擇,對於一他來說,可能還沒有想過以後太多的事情,隻能我幫他選擇了,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有得必有失。


    我幫他做了決定,還是永遠不要回來了。


    於是我一把火將房子燒了個幹淨,江楚沒有任何的言語,或許他正是缺少這種離開的勇氣,他需要的正是當初我離開平洲的那種決絕。


    “江楚,從今之後,我就是你的大哥,我白玉,今年二十五歲,你以後就叫我白大哥吧。”我跨上馬對江楚鄭重說道。


    江楚靦腆地點了點頭,“嗯,白大哥,我們現在去哪。”


    我想了想,去雲南,找到那個叫做一鳴的人,但是在這之前,我還是想回到村子裏看看。


    “江楚,我現在想回去一趟,我想知道我父親的下落。”我對江楚說道。說話時我的內心還是有些愧疚的,萬一我這一去被堵了回來或者也遭到毒手,那麽,豈不是拉上了江楚,他還有更長的人生。


    “江楚,到時候你在鄰村等我。”我揉了下鼻子對江楚說道,以表示我剛剛的抱歉。


    江楚沒有說話。


    我跨上馬,一鞭下去,馬步如飛一般地向著無玉村馳去。


    一路上江楚都沒有和我主動說話,倒是我問了他一些問題。


    我問他為什麽走的時候帶一把劍,江楚同樣靦腆地說是爺爺交代他劍不離身的。我又問他包裹裏是什麽東西,江楚便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弄得我好像騙子一樣,我隻好說好奇,聽他爺爺說他的本事很大,他也隻是說爺爺吩咐他那包裹裏的東西也是爺爺很早就囑咐他,那是家裏最值錢的東西。


    半日的工夫,我便已經看到了無玉村外圍的莊稼,我停下對江楚說,“你在這裏等我,我去看看。”


    江楚的臉色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忽然抬起頭對我說道,“白大哥,不能回去。”他的眼睛很明亮。


    “為什麽?”我問道。


    江楚的臉色變得非常不好看,他認真地說道,“白大哥,我有點不好的預感。”


    我聽他這麽一說心裏也開始犯嘀咕了,對於昨天的事情我還心有餘悸,但是我很想知道父親的下落。


    “沒事的,江楚,你等著我就好。”說著我便揚鞭向著村內趕去。


    同時我也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馬蹄聲,我向後看去,隻見江楚已經跟著我騎馬過來。


    “白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不安全。”江楚難得地擠出了一絲很難看的笑容。


    看來這小家夥也是自己不敢呆著,索性就一起吧,“江楚,如果有什麽狀況,別磨嘰,有多快跑多快,聽懂了嗎?”


    江楚點了點頭。


    靠近村邊,我才發現,整個村子都成了灰燼,滿目都是發黑的土坯子,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燒火味道,一些房屋還冒著白煙。我忽然意識到如果真的是我帶來了那些人,那我的罪過大發了,但是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這些事情和我的聯係。這些年在外,我沒有得罪過人,更別說生死仇敵了,如果他們是跟著我來的,那麽為什麽不路上將我殺了。


    村子裏除了時而傳來微弱的劈裏啪啦木質微弱的爆炸聲外,沒有任何的動靜了。


    我沒多想,立刻向著村後父親住的地方疾馳而去,就在我快要靠近房屋廢墟的時候,江楚聲嘶力竭地大吼聲傳進了我的耳際,“白大哥,別過去。”


    但我已經沒有能力將馬勒回去,我的眼前忽然一陣白光閃過,劇烈地爆炸聲傳來,我的耳朵便嗡的一聲,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而我整個人也被一股很大的氣浪衝飛了出去,皮膚傳來了劇烈的灼燒感,忽然間我不怎麽害怕了,覺得生死都是恍惚,反而覺得安詳。我還能看見我正在向著地下落去,我正在飛速地衝向一根洋灰杆。


    我已經沒有了任何對生的欲望。就在這時,江楚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他飛速地爬上了洋灰杆,並在我裝向杆尖的瞬間將我向著側麵撞開,這一撞的力度我感覺到骨頭都散架了。


    頓時我摔在了地上,塵土揚起,我感覺應該還沒死,於是放心地閉起了眼睛,舒服!


    、第六章地道


    “白大哥,白大哥。”江楚的聲音很低,傳進了我的耳際。


    我看了四周一眼,一片漆黑,江楚手裏正舉著一盞油燈,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我清楚地記得之前我的耳朵聽不到聲音了,看來現在恢複了聽覺。


    我掙紮著坐起來,對江楚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裏?”


    江楚低聲說道,“白大哥,我們在一處別人找不到的地方。”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爛不整的衣服和一臉灰黑的江楚問道。


    江楚揉了下眼睛,看樣子很疲倦,“白大哥,你昏倒的時候,我四處給你找水,我在你家的水缸地下發現了一個能容下一個人進出的地道口,正巧那個時候我看到有人正在向村裏走來,我就把你給弄下來了,你已經昏迷了十幾個小時了。”


    我拍了拍還有些疼痛的腦袋,“江楚,這裏,是個地道?”


    江楚點了點頭,“白大哥,我發現這個地道,前邊一小段是近幾年才挖出來的,裏邊給人的感覺相當古老,而且,外側的地道與裏邊不完全吻合。”


    我想了想,覺得有些奇怪,難道說這個地道是父親挖的?


    “你繼續說。”我對江楚說道。


    江楚點了點頭,“意思就是這條地道是人們為了進入裏邊的地方可以挖出來的。”


    “我們要不出去吧,我感覺這李怪怪的。”我對江楚說道。


    江楚搖了搖頭,“不,白大哥,我覺得這裏和平洲有關係。”


    我立刻渾身像是觸電般地看向江楚,“你聽說過平洲這個地方?你不是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平洲麽,我也曾經給平洲打過電話,但是。。。。。。”我還沒有說完,江楚已經一臉驚詫地坐立不安,並打斷我的話。


    “白大哥,你說你給平洲打過電話?”江楚用帶有質疑驚奇地語氣問道,臉上滿是不信的神色。


    我搖了搖頭,向後挪動了幾下身子靠在牆壁上,“是的,前幾天我就是從那裏出來的。”


    江楚有些震驚地看著我,張了張嘴,但是沒有說話。


    我笑了笑,“別緊張,我說的都是真的,三年前,我失憶了,然後就跟著我的堂姐在那裏生活,一轉眼三年過去了,我又回到了這裏,但是卻引發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我覺得,這和我有很大的關係,也和平洲有莫大的關係。”


    江楚徹底地坐到我的麵前,臉上滿是驚疑,他用一種不可能的語氣對我說道,“白大哥,你沒說胡話吧,平洲是一座在世界上消失了一千多年的古城,這座古城的原地址中心就是在這個無玉村,我爺爺給我講過這個平洲,在他們老一輩的嘴裏都叫平洲鬼城,因為這個地方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些痕跡,但是不久就會消失,像是幽靈一般,而且不少的考古隊和調查局都或明或暗地在查找這個地方,但總是找不到,白大哥,你可別嚇唬我啊。”


    我苦笑一聲,很明顯我沒有說謊,我還記得方靜和白子軒,雖然這件事是很奇怪,但是我完全可以肯定我就是在平洲生活了整整三年,這期間我還和家裏通話,我也很清晰得記得我離開的那天平洲還在下雨。


    “你不相信?”我對江楚問道。


    江楚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完全信。”


    “為什麽?”我看著江楚問道。


    “你看啊,白大哥,平洲這個地方確實存在過,但現在世界上也確實沒有這個地方,我相信你的是,你確實是三年前失憶,之後的三年這個世界沒有你的任何消息,我爺爺告訴我,這個世界有些東西確實是我們認為不可能存在卻存在的,爺爺臨出事之前也告訴我,說你身上可能真的會找到平洲的秘密。”江楚說話的語氣總算有些正常了,可以看出他不會偏激地認定一個死道理,既然這樣他就一定會相信我確實在平洲這個城市生活了足足有三年。


    “我們往裏邊看看。”說著我便起身順著地道弓腰前行。


    這個地道是土質的,沒有任何的石質加工,說明它僅僅是挖出來的。


    如果說這個地道真的是父親挖的,那麽他挖這個地道有什麽目的,如果真的是就可以說明昨晚的事情,不是沒有緣由的發生,而且也不一定是因為我的關係。


    我很驚詫的一點是剛剛江楚說的在我的身上可能會找到平洲的秘密。這句話原本是他的爺爺說的,所以我才感覺到驚奇,那個老頭子一定知道很多的事情,他對我的身世太熟悉,所以他對江楚的交代可信度很高,難道說在我的身上真的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


    這條地道大約有四十米,地道也僅僅可以通過一個人,所以江楚也是一直跟在我的身後的。走通地道,便可以看到一段與這條地道很不吻合的甬道口,旁邊還堆著一些石頭。這更加地證明了江楚說的,外段確實是後來挖開的。而且內段甬道寬了許多,五六個人並肩通過都沒問題,我還真不知道,在父親住的地方下有這麽個地方。難道說父親正在從事一項神秘的活動?


    我跳到甬道中,江楚也跟著跳了進去。我對江楚問道,“這不會是你說的平洲吧?”


    江楚沒有說話,隻是舉著油燈在四處的牆壁上照著。


    忽然江楚驚呼道,“白大哥,你快看,上邊有行字,我看不清楚。”


    我走到他的身邊踮著腳尖也才看到那行字,是用白色的粉筆寫的,簡體中文。


    “弟弟,危險,速逃。”


    我頓時一陣慌亂,這字跡,是子軒的,如果說真的是子軒寫的,她為什麽會寫弟弟快逃,她一直都叫我小玉的,難道說另有隱情,更何況這裏是什麽地方,子軒為什麽會在這裏,按道理說她應該是在平洲的,平洲這個地方江楚和他爺爺說是不可能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白大哥,白大哥,你怎麽了。”江楚搖了搖我的身子,說道。


    我看了江楚一眼,心裏滿是嘀咕,這事可真的鬧蹊蹺了。


    “這上邊是我姐姐的字跡,她昨天還在平洲的。”我對江楚說道。其實我也是希望能在這個有些本事的孩子身上知道些什麽。他的爺爺說江楚懂得不少,而且之前我被炸飛的時候我也看到了他的身手,我一直認為這個家夥不一般。


    “寫了什麽,白大哥?”江楚急切地問道。


    “弟弟,速逃,危險。”我看著他說道。


    江楚也先是蒙了一下,然後露出了明白的神色,我已經準備好他能說出一切我無法接受的答案了。


    “白大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裏就是平洲的一部分,你的這位姐姐應該是在你之前從古城出來了,也就是這行字是她不久前寫的,她也應該知道,你會進入這裏的。”江楚作深沉狀對我說道。


    我的腦袋已經完全成了一灘漿糊了,我的腦袋裏完全沒有回發生這些事情的概念,事情不會變成這樣的。


    我伸出拳頭猛捶了一下牆,“靠。”


    江楚的樣子又變得有些靦腆,“不好意思啊,白大哥,我也是猜的。”


    我忽然腦袋裏蹦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經過這半天我和江楚的接觸,我忽然有些疑問——這個江楚到底是什麽人,他為什麽會這樣猜測,他的爺爺又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對我的狀況了如指掌。


    我忽然覺得,這個看上去有些靦腆的小男孩根本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簡單,因為當這一切不可思議的事情出現在我們的麵前,他的表現要比我淡定從容許多。


    我立刻坐倒在地上,也指了指我身邊示意江楚也坐下。


    江楚一臉疑惑地看了看我,便坐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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