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穀(77)


    天哪!艾莉阿姨居然在教弟弟接吻!


    箏箏脫口而出,怪不得我一直想不通他怎麽那麽老練……


    接著,屏幕上出現在山崖下,箏箏和弟弟的幽會,遠處的樹林中,艾莉阿姨陰險而得意地詭異的微笑……


    然後出現湖水邊上,弟弟從我的背後悄悄地走來,一用力把我推向水裏,母親大驚失色的神情,草叢中一個身影倏地不見了……


    依舊是湖水邊上,艾莉阿姨在示意著弟弟,然後,弟弟從我和箏箏的背後跑來,賽車鑽入鮮紅的山丹花中,弟弟的唇在翕動著……而我和箏箏不約而同地對視,我們都明白了,此時,弟弟正在求我帶他離開克隆穀!


    屏幕上又出現艾莉阿姨和弟弟的情景,這不是在野外,而是在克隆山莊母親的手術室裏。母親把聲音調出來,房間裏不但有攝像頭,還有同步錄音。


    弟弟說:“艾莉阿姨,那天我們在牆外,我們聽到媽媽對哥哥講,十歲的孩子的大腦可以彌補我的大腦殘缺的基因,我就和你們人類一樣了。”


    艾莉阿姨皺皺眉頭,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滿臉笑容地肯定道:“對對,十歲的孩子的大腦是可以補足你的基因缺陷,可是,人世間十歲的孩子可不像克隆穀的生靈,任你擺布,你是抓不到他們的……”


    “真的嗎?”弟弟大聲地問,“那我怎麽辦呢?”


    “你要答應我,把我告訴你的任何事情和辦法都不告訴你的媽媽,”艾莉阿姨說,“你媽媽克隆你是為了給你那個殘疾人哥哥換身體,總之,他們兩個都想要了你的命!”


    弟弟的臉上一陣驚懼。


    艾莉阿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看來還是克隆人比較好騙,隻是,我那個負心人總是……唉,他若是像你這樣聽話就好了……”


    “好,”艾莉阿姨突然從傷感的深淵中跳出來,臉上瞬間布滿殺氣和仇怨,自言自語地惡狠狠地說,“好,就讓他去吃吧……”


    隻見艾莉阿姨從手術器械盒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東西,我的心底猛地顫動了一下:基因槍!就是那個能瞬間打開dna雙螺旋結構又能自動恢複dna雙螺旋結構的基因槍,那個能夠瞬間造成人無痛暫時昏迷的基因槍!


    接著,艾莉阿姨又拿出了另外一個更加小巧的東西,我和箏箏都很吃驚,異口同時地問道:“那是什麽?”


    “納米槍!”母親的聲音冰冷徹骨,補充說道,“這種槍是用來切開骨頭皮肉、縫合術後傷口,千分之一秒完成,不留任何痕跡……這兩種槍都是我的發明!我用這兩種槍挽救了許多人的生命,現在卻被用來殺害生命……”


    看到這裏一切都明了了,艾莉阿姨是個十足的教唆犯,可是,我還是不敢相信那些個孩子都是弟弟所為,也許是因為我沒有親眼看到他去殺人而無法相信那個事實。


    克隆穀(78)


    此時,屏幕上又出現了一個鏡頭,我們的目光又被它緊緊地鎖定:隻見一個黑影搖搖晃晃地走來,越來越近,我們都看到了,是弟弟渾身濕漉漉的,一隻胳膊上白色的襯衣染上一片紅色的血跡,此時,他正低下頭,擦拭著血痕,從那傷口上,我們明顯地看出是子彈劃過皮肉的傷痕,此時,他還能活動那條胳膊……


    母親的淚水撲簌簌地滾落,巨大的痛苦襲擊著她,她一陣眩暈,我和箏箏立刻把她扶出了那扇門,把母親扶到沙發上坐下。母親歎息著閉上眼睛,內心翻湧的山崩地裂的苦痛隨著淚水汩汩地流出。我和箏箏靜靜地守護在身邊。


    窗外,烏雲滾滾,海風瀟瀟,海浪滔天,樹木東倒西歪,海鷗哀鳴,紛紛逃竄,暴風雨就要來臨了。忽然,一隻海鷗橫衝而來,一下子撞在客廳落地式大玻璃窗上,它煽動了兩下翅膀,然後貼著窗玻璃滑落,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音,窗玻璃上留下飛濺的鮮紅的血跡,一道濃重的血跡沿著玻璃蚯蚓般地往下流著……


    母親睜開了眼睛,盯著窗玻璃上的那道血跡,她自言自語地說:“不能再流血了,不能了……”


    母親的目光轉向了我和箏箏,然後,她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說:“宇兒,我的好兒子……”


    母親的聲音哽咽了,淚水撲簌簌地滾落到我的臉上,我感覺得到那溫暖的淚水中凝聚了多少溫婉的慈愛啊!


    母親又對箏箏說:“箏箏,你是個好孩子,我非常感謝你對宇兒的照顧,非常感激你對他真誠的愛,以後,也請你好好照顧他,好嗎?”


    “好。”箏箏也熱淚盈眶,淚水讓她哽咽,她用力地點點頭。


    然後,母親迅速地擦幹了臉上的淚水,聲音堅定地說:“走,我們去克隆穀,記住,當我們見到艾莉的時候,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嗎?”——


    第三章結束——四毀滅與完美


    母親帶著我和箏箏再一次地進入那扇門,她站在那巨幅的紅色浮雕麵前駐留了短暫的幾秒鍾,低頭沉思了片刻,忽然看到了角落裏的那些個玩具,眼睛裏頓時閃爍著紅色的晶瑩,而後,她顫抖的手指伸了出來,在紅色的浮雕上按了一下,浮雕上出現了一個門。母親回頭看看我和箏箏,示意我們跟著她。我們進入了那間我曾經進入過的實驗室,我還能依稀地看到地上那些暗紅色的血跡,那些曾經形狀分明的太陽花般的血跡已經模糊不堪。


    母親停住了腳步,回頭對我和箏箏說,你們仔細觀看我的操作,記住每一個操作的細節!


    我和箏箏都用力地點點頭。


    母親又在光滑的牆壁上輕輕按了一下,完整的牆壁突然裂開一道縫,牆壁向兩側分開,一道門出現在我們的眼前,母親輕輕地說了聲,開燈,並囑咐我們記住聲音的頻率,於是,眼前出現一個光亮的通道,一個精致的曲線型很好的車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忽然想起,這就是那個我和箏箏進入克隆穀時看到的那個鐵軌上的車!再仔細看,還真有一個鐵軌伸向光亮的遠方。


    克隆穀(79)


    母親和我還有箏箏一起坐進車裏,車發動了,然後,以及其飛快的速度向隧道裏衝去,感覺上好像是在乘磁懸浮地鐵列車。幾秒鍾後,自然的天光出現在我和箏箏的麵前——我們已經到了克隆穀的洞口!原來這裏有個如此的通道,距離我的家隻有幾秒鍾的路程,可是,我和箏箏當時卻翻山越嶺地走了一整天!


    天空中烏雲密布,隨著風滾滾而去,灰暗的天空參雜著昏黃色,峽穀兩側的懸崖峭壁也蒙上了一層昏黃的顏色,本來是盛夏季節,卻散發著秋天的蕭條和冬日來臨的肅殺。


    我和箏箏認真而仔細地聽取了母親教導我們如何使用這個小巧別致的地鐵車後,我們就向克隆穀的深處走去。依舊是那些齊腰深的荒草,被大風吹過傾斜一側,有的承受不住風的威力而斷裂,橫七豎八地亂插在荒草從中,路邊的曾經豔麗的野花遭受風的蹂躒後而失去亮麗的色彩,沒有蝴蝶偏偏起舞,沒有蜻蜓嬉戲花叢,隻有一群黑色的烏鴉在天空中翻飛著,恐怖地鳴叫著,在我們的周圍盤旋著。走到生靈的墓地,那豎立的木樁的樹皮發出呼呼啦啦的聲音,仿佛無數的亡靈在合唱悲壯的哀歌。母親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沉重地吐了出去,看到一個傾斜的木樁,她蹲下身去,把它扶正,又仔細地給它培好土。然後,起身帶著我們向不遠處的克隆山莊走去。


    鋼絲網裏的那些個人體的各個部位的生靈個個似乎都焦灼不安,有腿腳的在走來走去,有胳膊的在爬行著,有眼睛的似乎在落淚,有嘴巴的在哀嚎……吵鬧無比中醞釀著慎人的可怖氣氛……


    母親沒有理會這些個生靈,而是到了超度亡靈的房間,兩條黃色的錦緞被風吹得嘩嘩作響,母親走過去,雙手臂成一字平拉住左右兩條綢帶,隻聽得她輕聲地念道:“殺戮生靈再造人類,功德罪過抵消為零……唉……”歎息的聲音雖然從她那靈魂的深處發出來,可我卻感知到了那種複雜的難以言表的悲哀。她又輕聲地自語道:“罪過啊,罪過,罪過……”


    “老師,要手術嗎?”


    艾莉阿姨及其謙恭的語氣,就像我在偷聽她和鄭醫生談話前所有的時候,她對母親的那種敬重的語氣。


    我和箏箏吃驚地回頭,艾莉阿姨不知道何時幽靈似地站在門口,而母親對艾莉阿姨的出現毫不吃驚,就好像她知道這個時候艾莉阿姨就應該出現似的,她連頭都沒有回。


    “是的,”母親似乎還在研究著綢緞上的對聯,頭也沒回,用平日裏最平常的語調說,“把所有的器械準備好,這是一個高難度的手術,我將把我們的克隆技術最精華的部分全部傳授給你。”


    “是,老師。”


    艾莉阿姨畢恭畢敬地答應著,與此同時,她向我詭秘地一笑。就要退出房間,卻聽到母親問:“宙兒現在在哪裏?”


    克隆穀(80)


    “哦,”艾莉阿姨說,“剛才我還看到他,現在不知道去哪裏了。”


    “好,”母親還是那種相當平靜的語氣說,“你去準備手術器械吧,我好幾天沒見到他,我去找他。”


    艾莉阿姨謙遜地答應著離開了房間。


    若不是我親耳偷聽到艾莉阿姨的狂野,若不是我親眼從電子實時監控錄像上看到艾莉阿姨教唆弟弟,此時的她,這種謙恭的模樣,誰會相信她竟然如此的陰暗與凶險。


    此時,母親轉過身來,她強壓製著的怒火已經隱退到眼底深處,又像霧一樣地消散了,她平靜地對我們說:“走,我們去找弟弟!”


    找遍了克隆山莊,根本就沒有發現弟弟的蹤影。我們便走出山莊,沿著湖水去尋找,走過那片火紅火紅的山丹花,我不自覺地攥緊了箏箏的手,我由衷地感激箏箏,我現在再也不懼怕紅色了,反而覺得那山丹花紅得可愛,紅得耀眼!我真想去采擷一大把,把它們集結成花束,獻給身邊可愛的箏箏,但是,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去找弟弟!


    可是,我們繞著湖水找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弟弟,我們又到山崖邊上,找遍山崖上麵和下麵,還是沒有發現弟弟的蹤影。


    母親和我還有箏箏,我們在山崖下稍稍休息一下,我們都在想,他會去哪裏了呢?


    “伯母,”箏箏問母親,“錄像上的弟弟是回到克隆穀了吧?”


    “是的。”母親回答“因為攝像頭安裝在克隆穀,所以隻有在克隆穀才能被錄像。”


    “那……”箏箏又說,“他會不會又走出克隆穀,去我們的世界裏去了呢?”


    “我就擔心這個……”母親的神情交織著哀傷、悲憤和淒涼,她說,“從錄像上看,那次我和宇兒在手術室的談話被他全部聽到了,他記住了,隻有十歲孩子的大腦能夠彌補他的基因的缺陷,所以,他就去找十歲的孩子的基因,可是,找到這種能夠匹配的基因的概率在百萬分之一啊,他怎麽能這樣一個一個地碰下去,一個一個地吃孩子?天哪,他現在到底在哪裏啊,千萬不要出去克隆穀,否則,又會有孩子的大腦被吃啊?罪孽啊!必須找到他,必須阻止他啊……”


    在母親說話的同時,弟弟拖著受傷的胳膊的形象在我的大腦裏漣漪般一圈一圈地放大,縮小,放大,縮小,我總是覺得那個背景好似在哪裏見過,還有那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從昨天到現在隻有大霧天和陰天,並沒有下雨,他的頭發怎麽會濕呢?忽然,我想起來了,還有一個地方我們沒有去找。


    “媽媽,”我驚喜地說,“我知道弟弟現在哪裏了!”


    母親的眼裏頓時出現一種絕望和希望混雜的驚喜,她顫動的聲音問道,“他在哪裏?”


    我帶著母親和箏箏趟過橫七豎八的荒草叢,又一次來到了峽穀的盡頭,來到那個傳說中的海盜隱身之處,那個海水退潮洞口浮現,海水漲潮,海水封住了洞口的地方。那光禿禿的山頭,也就是那一塊佇立在海水中的巨大的礁石又呈現在我的麵前。母親告訴我,她從來就沒有到過這裏。


    克隆穀(81)


    我仿佛看到弟弟靈巧地蹲下他的身軀告訴我說,那有一個月亮般的圓圓的洞口,他經常遊過去,那裏麵有一個好大的洞,他在那邊的洞口望著外麵的世界……


    可是,眼前卻什麽洞口都沒有!我和箏箏都明白,這是海水漲潮把洞口淹沒了。忽然,我在岸邊發現了一串腳印的痕跡,在海水的深處消失了。


    “媽媽,”我說,“您先坐下來,我們要等海水退潮,那個洞口才能露出來的,你看這些腳印,弟弟一定在那裏麵!”


    箏箏忽然叫道,“你看那是什麽?”


    我順著箏箏的眼光和手勢望去,隻見在不遠處的草叢裏,一堆白色的東西在昏暗的天光下閃著微弱的反光。我撥開草叢走過去,我看到的是弟弟身上我給他穿的我的衣服,那上麵還有斑斑駁駁的血跡。


    母親看了看那血跡斑斑的衣服,倒抽了口冷氣,身子搖晃了一下,然後,呆呆地望著那海水嘩啦嘩啦地拍打著海岸,思緒萬千,不肯坐下,隻是站在那裏,像一座雕塑。此時此刻,我不想更不願打擾母親,哪怕是那一聲親切的呼喚。我走到旁邊,在一塊礁石上坐了下來。剛才一路上的劇烈行走,補形衣輕微的錯位引發的陣陣劇痛,我不得不休息一下。箏箏就站在我和母親之間,誰也沒有打擾,而我的耳畔仿佛又想起弟弟的聲音。


    “……哥哥,我在那邊的洞口望著外麵的世界好寬闊,水上麵經常有些什麽東西在遊動,就像水蛭,浮在水麵,真奇怪,它們怎麽不沉下去……”


    “……弟弟,我仿佛又拍了拍弟弟豐厚的肩膀說,你先起來,你告訴我,你看到的那些個水上漂浮的東西,是不是還會發出聲音,而且是這種形狀?……”


    我伸出我的手掌心,掌心處若隱若現一個船的圖樣。我伸出手來,仿佛一邊牽著箏箏的手,一邊牽著弟弟的手說,而弟弟輕聲地跟我學著:“船——”


    突然,我的手掌心裏仿佛落進一條柔軟的綢帶,我豁然睜開迷蒙的雙眼,隻有箏箏站在我的眼前,根本就沒有弟弟的身影。越過箏箏的身影,我看到母親正在迎風而立,我依稀地看到她的背已經駝了,頭發絲在風中淩亂地飄散著,我豁然發覺,就這麽不到一天的時間,一向幹練而又充滿柔情與慈愛的母親蒼老了幾十年!


    “在退潮,”箏箏看著水麵說,“你看已經退到那裏了。”


    的確,那礁石與水麵交接的地方出現了凹陷,突然,礁石附近的水麵上冒出一串串氣泡,緊接著水麵湧動,鼓出了一個大包,再接著,一個人頭從礁石邊上的水麵浮上來,我們三個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那人的身上,是弟弟!


    海水中的弟弟也看到了我們,先是一愣,而後高興向我們揮揮手,立刻加速向我們遊來……而在我的餘光中,我看到母親淚流滿麵,是何等淒楚!母親望著水邊的弟弟漸漸地靠近,她臉上那種複雜的表情滑入我的眼底,在我的心裏產生一股撕裂的痛楚與不安……


    克隆穀(82)


    弟弟從水裏站起身來,海水像一件透明而柔軟的錦緞,從他那健壯而光滑的肌膚上滑落,他趟著海水向我們跑來,忽然又轉了方向,他向自己的衣服跑去……這些,我曾經教過他,人類的文明包括羞恥感,特別是見到異性……他一定是記起我的教誨了,顧及到箏箏這個女孩子也在岸上,不好意思……唉,沒用了……我的心底又是一陣痙攣,一聲歎息悄悄劃過……


    母親一言沒發,目光一直凝結在弟弟的身上,臉上的神色從複雜都毫無表情,她就這樣看著弟弟穿好衣服,來到我們的身邊。我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弟弟的右胳膊上,一大塊新鮮的血肉向外翻著,中間一條溝痕,很明顯是子彈掃過肌肉的傷痕。


    “哥哥,”弟弟興奮地叫道,“我剛才又在這裏看到一個特別特別大的大船,好大!我從來就沒有看過的好大好大的大船!”


    我的心底又掠過一陣歎息,我無話可說,隻是輕輕拍拍弟弟的肩膀。


    “媽媽,”弟弟又轉向母親依舊興高采烈地說,“你不在的時候,我跟哥哥還有箏箏姐到了外麵的世界,那外麵的世界真好,有高樓、有夢幻般的燈光、有兒童樂園,還有很多很多好玩的東西,那真是一個美好的世界,媽媽,我求你了,讓我到外麵的世界裏去吧……哦,媽媽,你怎麽了?”


    母親的淚已成行!母親顫抖的雙手緩緩地升起,撫摸著弟弟的臉,弟弟的脖頸,弟弟那個受傷的胳膊……


    “你……你還要到外麵的世界去幹什麽?”母親哽咽的聲音。


    “媽媽,你別生氣,”弟弟看到母親哭了,自己的興奮的聲音也平靜下來說,“我去學習人類的文明,我喜歡外麵的世界,我要變成和哥哥還有箏箏姐一樣的人類,我也要學習人類文明的行為,比如,吃飯要煮熟,可是,這一點我總是忍不住要去生吃動物,我努力克製我自己,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也曾經去找我那段殘缺的基因,可是,我把小孩腦袋裏的白色的東西吃下去後,沒什麽作用……”


    弟弟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他的每一個詞語都似根根利劍,一點一點地剜著母親的心,母親的淚水仍在木然地流著。此時,弟弟又轉向我和箏箏。


    “哥哥,”弟弟說,“那小學何時能夠開學啊?”


    “小學開學?”我問,“你還想去上學嗎?”


    “是呀,哥哥,”弟弟說,“你看那個班上都是十歲的孩子,自從學校不上課後,我很難再找到十歲的孩子了,艾莉阿姨幫我找的那個小的白白嫩嫩的小小孩子也不好用啊?哥哥,我知道你對我好,你不像艾莉阿姨說的那樣壞,想要我的命,你對我好是真的,你幫我去找,我求求你,我真想變成和你們一樣,做一個文明的人,生活在外麵的世界裏多好啊……”


    克隆穀(83)


    母親的眼睛微微地閉上一瞬間,我看到了那帶著血色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滑落……母親翕動著嘴唇,可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母親的心碎了!


    我們全都聽明白了,那兩個學生的的確確是弟弟把他們的大腦打開,取出大腦吃了,再把他們的大腦瞬間逢上。


    我忽然想起了電子監控錄像上的情景,於是,我問道:“弟弟,那個基因槍和納米槍呢?”


    “那兩個槍我已經還給艾莉阿姨了,”弟弟說著,指指手臂上的傷痕說,“我差一點把他們丟了,我從那個管子爬下來的時候,它們掉在地上,我低頭去撿,忽然聽到一個巨大的聲響,接著我的手臂就痛起來,嚇得我撿起來就跑了……哥哥,那聲響是什麽東西?”


    天哪!我可憐的弟弟!那是槍聲!如果打中你的心髒,你就沒命了——我張口結舌,什麽都沒能說出來……我真後悔,怎麽把他帶出克隆穀!我的可憐的弟弟,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懂得卻犯下人世間滔天的罪行……我也呆呆地站在那裏,再無話可說!


    許久,母親才艱難地說出了一句話:“回克隆山莊……”


    克隆山莊是克隆穀中惟一的人類的房屋,那白色的牆壁在陰暗的天空和墨綠的樹叢中顯得格外耀眼。遠遠地我們就看到艾莉阿姨畢恭畢敬地站在大門口迎接著我們。當我們到達克隆山莊的門口的時候,一道閃電把天空劈成兩半,接著一個驚雷在頭頂炸響……弟弟和箏箏幾乎同時抓住了我的左右手。


    “老師,”艾莉阿姨說,“都準備好了。”


    母親點點頭,向房間走去。此時,艾莉阿姨跟上來。


    “老師,現在就開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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