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聞言,頂著滿頭的血對著陳玄奘又叩拜起來。


    “長老,還請您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孩兒。”


    陳玄奘扶了她起身,扭頭看了一眼那年輕男子。


    “施主,你可願救自己的孩兒一命?”


    那男子額頭上青筋爆出,猶豫起來,明顯心裏是在做掙紮。


    “兒啊,咱們全家的性命都係於你一身,你莫要因外人的幾句挑唆之言就亂了心神。”


    那老嫗緊走兩步,挨著男子站定,麵色不善地看向陳玄奘和曉月。


    男子咬了咬牙,終於說道:“長老不必救他,以後再生幾個便是。曉月,你不要再鬧了,過會兒要是驚動了國丈的巡邏護衛,咱們一家都會沒命。我知曉你舍不下這個小兒,無奈咱們也沒有辦法不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咱們一家人好好的,日後還愁沒有其他孩兒嗎?這個孩子的命不好,就由著他去罷,以後逢年過節給他送點香火錢便是。”


    曉月難以置信地盯著他,然後突然大笑了起來。


    “兒啊,這個婆娘怕是瘋魔了。不如休掉算了,趕明為娘再為你娶一房好的便是。”


    那老嫗眼神惡毒地盯著曉月說道。


    “娘,你講甚麽我都聽,唯獨這一條不行!曉月當初為了嫁給我,已與娘家決裂,若是我再休了她,你讓她怎麽活?”


    男子斷然搖頭,第一次大聲朝著老嫗吼道。


    老嫗目露震驚,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帶著哭音說道:“兒大不由娘,兒大不由娘啊!老天快收了我罷,當真沒法子活了啊!”


    言罷,她有用手指著曉月,厲聲喝道:“你個狐狸精,都是你這個不要臉的狐媚子勾引我兒子!他從前何曾對我如此講話過?你個不要臉的,我要撕了你!”


    她猛然朝著曉月衝了過來,伸出長長的指尖,對著曉月的臉就撓了下去。


    曉月站在原地,她的心死了,呆呆的,不躲不閃,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不如歸去!


    不如歸去。


    隻是意想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反而聽到那老嫗的尖叫聲。


    她驚訝地睜開眼睛,向那老嫗瞧去。


    隻見老嫗被打翻在地,寶珠和翠娘一人伸腿絆倒了她,一人伸手給了她一個嘴巴。


    “大家都是女兒家,何苦如此為難人?若是當年你的夫家也是這般對待你,你會如何想?”


    “兒啊,你娘受了這幾個小娘皮的欺辱,你竟然就在一旁看著,當真是白白養你一場!”


    “你們這是做甚麽?我們的家務事,何勞你們動手?”


    男子怒氣衝衝地推開寶珠兩個,小心地扶起了老嫗。


    “兒啊,娘白活了一把年紀,如今當真沒法見人了!”


    老嫗趴在男子懷裏大哭起來。


    “吱嘎吱嘎。”


    幾聲門響傳來,院門再次被推開,走出了幾個男女。


    見到院外的情景,他們大吃一驚,連忙圍了過來。


    “娘!您這是怎麽了?”


    其中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年紀比曉月大的女子急急問道。


    “三媳婦啊,娘是沒法子活了!”


    見自己的幾個兒子們都出來了,老嫗哭得聲音更大了。


    “老六,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一個年紀最大的男子出聲問道,眼神不善地來回盯著陳玄奘幾人。


    年輕男子支吾半天,沒有講出甚麽來,自小他就怕這個大哥。


    “大哥,我們的孩兒不會獻給皇宮了,你們再重新商量一個法子罷。”


    曉月抹幹淚痕,起身說道。


    聲音不大,每一個字卻都咬的極為清晰。


    “兒啊,你看看這小蹄子是要翻天了!她的孩兒最小,最合乎要求。不進獻她的,還能進獻哪一個?”


    “合乎要求是罷?那三哥家的四小子比我的孩兒還要小二十日,更加合乎要求,為何不選他家的?”


    “你這個小娼婦!做甚麽扯出我家的寶?早就定了選你家孩子,這會兒又要反悔了,早幹甚麽去了?”


    之前那個花枝招展的女子指著曉月的鼻子罵道。


    “之前,之前是我被豬油蒙了心。誰敢動我的孩子,我就與誰拚命。”


    曉月挺直背脊,眼中一片寒光。


    “曉月,咱們不要鬧了好不好?之前動手全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嗎?你看看娘,都多大歲數了,咱們年紀小,就吃些虧。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件事情圓過去不是,不然咱們一家老小都得殺頭。”


    年輕男子撲過來,拉住曉月的手勸道,眼中既有溫柔情誼又有祈求之色。


    曉月深深看了他一眼,當初就是這個眼神,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愛自己愛到了骨子裏。


    原來,一切不過是他的表演而已。


    可笑,自己當初怎會被這種拙劣的裝模作樣給唬住呢。


    曉月抽出自己的手,對他說道:“你寫休書罷,從此刻起我不再是你家的兒媳,這孩子也再與你無一絲關聯。你家願意用哪個孩子進貢,與我們母子兩個再無一點關係。”


    男子仍與說些甚麽,悟空再受不了了,一棍子就把他打暈過去。


    “呔!嘰嘰歪歪的,像個甚麽樣子?就這樣的,也配做一個男人?看俺老孫不打死他了事!”


    “悟空,休得無禮,你先退下。”


    陳玄奘向前邁出一大步,站到男子麵前。


    “兒啊!你,你這個野和尚,你想幹甚麽?大郎,你們還愣著幹甚麽,還不動手打死這幾個多管閑事的?”


    老嫗連滾帶爬地趕了過來,死死護住昏迷的年輕男子。


    可惜的是,除了她,其他人卻是齊齊後退了幾步。


    眼前這僧人穿著綴滿寶珠的袈裟,還有剛才那個長得猴子一般的家夥,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老六那麽年輕都被打得生死不明,傻子才會繼續往前湊呢。


    那老嫗一愣,隨後也想明白了他們幾個的心思,不由得心中生寒。


    “嗬嗬,你看見了罷,這些就是你拚死拚活向著的好兒女!”


    曉月大笑出聲,感覺心裏解氣得很。


    老嫗這次卻沒有與她蠻纏,隻是戰戰兢兢地看著麵前站著的陳玄奘。


    陳玄奘彎下腰,伸出手。


    “啊!和尚殺人了!和尚殺人了!”


    老嫗突然失聲大喊道,倒是把陳玄奘給嚇了一跳。


    陳玄奘沒有理會他,抓住年輕男子的手腕探去。


    半響後,微微蹙了蹙眉,沒好氣地瞪了悟空一眼。


    悟空撓了撓腦袋,嘟囔道:“呔,俺,俺又不是故意的。誰知他如此不禁打,一棍子下去就要去見閻王老爺。”


    陳玄奘不理會他,直接啟動複活係統。


    片刻之後,年輕男子手指尖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張嘴想要說些甚麽,幾聲劇烈的咳嗽襲來。


    在老嫗又拍又哭的鼓搗下,好半響才緩了過來。


    “娘,娘我沒事了,你不要哭了。”


    男子聲音仍嘶啞,仍有些顫音。


    “兒啊,你就休了這個禍害罷,她的孩子咱們也不要了便是。”


    老嫗抹著眼淚勸道,她差一點就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剛剛她抱住兒子的時候,發現兒子已無一絲生氣。


    那猴子能一棍子要了一個人的命,而這和尚居然能夠起死回生,可見都不是好惹的主。


    惹不起就躲,早點把這些瘟神送走,也好早點安心。


    “娘啊,我是死了一回的人,這才想通這一切不是曉月的錯,是咱們逼人太甚。家中適齡的孩子不隻我們一家,本就應該抓鬮決定。”


    站在另一邊的男女們聽到此言,都交頭接耳起來。


    男子掙紮著站了起來,來到曉月麵前,哭著說道:“曉月,之前都是為夫不對,你就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不要與我一般見識。”


    曉月卻看都不看他,隻別過頭去,一言不發。


    男子的眸子一黯,心知再無可能,便轉身向院子裏麵走去。


    “娘啊,您可不能聽六弟的!咱們早就定好了的事,怎能說改就改呢,豈不是拿皇家當猴子耍戲?”


    那個花枝招展的女子走過來攙扶住老嫗說道。


    悟空呲牙,舉著棍子跳將過來厲聲喝道:“呔!你罵誰呢?猴子怎的了,招你惹你了?”


    那女子嚇得驚叫一聲,連忙把老嫗推到了前麵頂著。


    “悟空,休得無禮。”


    陳玄奘及時出聲。


    悟空悻悻然收回棍子,呸了一聲離開了。


    老嫗被嚇得臉色發白,好半響才反過勁來。


    方才隻差一息,她就會被這猴子給砸死。


    “娘,你沒事罷?剛才媳婦隻是一時害怕,您千萬不要與媳婦生氣才是!回去媳婦給您燉點補品養養身子,壓壓驚。”


    “啪!”


    一個耳光狠狠丟在女子麵上。


    老嫗啐了她一口,厲聲罵道:“你可當真是我的好兒媳,平時隻管甜言蜜語地哄我老婆子,關鍵時刻卻心比誰都黑!要不是這位長老及時出聲,怕是我老婆子就要一命嗚呼了!之前我偏心你,便想要曉月他們的孩兒去進貢,如今既然已經如此,就讓你家四小子去進貢罷!”


    “娘!你千萬不要如此,都是媳婦的錯,剛才是一時魔障了,當真不是存心的!那可是您的嫡親孫兒,您怎麽舍得啊!”


    “哪一個又不是我嫡親的孫兒?哪一個我又舍得下?隻是這吃人的世道,不舍得又怎麽活得下去?你以為別人家裏就是舍得了?老三,你說呢?”


    老嫗不再與她拉扯,直接看向後麵的一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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