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指了指臉上的傷口對我說,山空哥你看,這就是這家夥一巴掌呼啦過來。我已經盡力在躲閃了,還是讓它的指甲給劃傷了。我衝著他揚了揚下巴,然後問道,那你腮幫子上那一條帶色兒的是怎麽回事,你唱戲啊,人家都塗腮紅。你塗了個腮黑…大毛一揮手說,嗨,這就別提了,我膽兒小,躲閃那家夥的時候一下子沒看路,腳下給絆倒了,臉就撞到地上的大石頭了。說完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了起來,那樣子真像一隻巫山大獼猴。


    我問大毛後來呢,發生什麽事了。大毛說,他覺得自己挺沒用的,當時被那女鬼抓了一下就摔倒了,然後也沒別的招兒可對付。心想大概就這麽完蛋了,於是不顧一切爬起來就跑,打算穿過屋子跑到鬼市上,那兒師傅多,說什麽也有那麽幾個人會出手相助,但是自己還沒跑到屋子邊上。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背後貫穿而入,一股子冰涼穿過身體,接著自己就不能呼吸了。


    我想他當時的感覺應該跟我差不多,我也是被那女鬼把手伸進了胸口,然後就喘不過氣來。隻不過區別在於我是從前胸到後背,大毛是從後背到前胸罷了。大毛接著說,當時自己手腳都使不上力氣,身體一軟就快要跪倒下來,這時候突然耳朵裏聽到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就好像有人在快速地轉動著鞭子似的,然後眼睛裏看到一隻發著紅白色光線的眼睛,從自己的正麵由遠而近地跑了過來,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甲瑪聃伸著自己的手就跑了過來,而另一隻手上則抓著一個好像套馬繩一樣的東西,一直在轉,然後就朝著背後的女鬼丟了過去。


    大毛說,當時隻聽見背後一聲慘叫,大毛一下子就能喘氣了。但是身體還是很軟,就一下子跌到在地上,而這個時候甲瑪聃就跨過倒在地上大毛的身體,一下子把那隻紋了眼睛的手抓到了女鬼的頭上,接著女鬼就以一種被什麽東西吸走了的方式消失不見了。


    大毛說,當時自己倒地的時候,看到那根套馬繩已經死死捆住了女鬼的身體,就好像將對方綁了起來一樣,但是後來發生的一切太快,自己也沒能看清。甲瑪聃收拾了自己身邊這個女鬼之後,問大毛說你還能不能站起來?大毛說能,甲瑪大哥趕緊去救人吧。我山空哥還在那邊屋頂上呢。接著大毛就朝著我的方向一指。於是甲瑪聃就朝著我這邊跑了過來。


    於是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看到的那道耀眼的白光,和那隻莫名其妙伸出來的大手,其實就是甲瑪聃救了我。隻不過我沒大毛幸運,他救我的一幕我卻未能看得很仔細。於是我問大毛,你看到他怎麽救我的嗎?大毛說當時自己手腳酸軟在地上。還沒爬起來甲瑪聃就跑走了,所以後邊的一切自己都沒能夠看見。我又問大毛,你說那套馬繩,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竟然還能夠捆住鬼魂?


    大毛說這樣的東西他也是第一次看見,似乎就是兩頭栓了個重物,然後中間有一根結實的繩子相連,旋轉著甩出去,一來可以砸到敵人,而來因為旋轉也可以立刻將對方捆住。大毛說,我以前看水滸傳,好多綠林好漢劫鏢隊的時候,都用這個東西去捆馬腿呢。


    我沉默不語,因為我雖然知道有些東西可以通過人的使用而跟另一個世界的鬼魂或者鬼怪產生傷害性,但是這樣的兵器,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以前根本就聞所未聞。看樣子我雖然經曆過一些大事,有過一段奇遇。卻對這個行業的臥虎藏龍,所知甚少啊。


    大毛接著說,救下你之後,我就跟著甲瑪聃一起把你扛了回去,而甲瑪聃抓住了你身邊那個女鬼之後,就好像把那女鬼給裝進一個銅製的圓球裏頭了,看樣子是收了去吧。我一聽大毛這麽說,就問道,那怎麽行,這樣一來他豈不是要把這女鬼給賣掉?那傻姑娘要是看見了就會跟身邊的人說,這樣一來,咱們調查可就中斷了呀!


    大毛也皺眉說他也想到這一點了,但是人家畢竟有救命之恩,也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去提,這不就等你醒過來,咱們倆好商量商量怎麽做嗎。


    我想了想,還真是不好開這個口,但遲早也得說。於是我問大毛。那你們倆把我弄回來的時候,別的那些商販可都看到了?大毛說,何止是看到了,靠近那一頭的商販全都聽見咱倆的動靜了,隻不過沒人過來罷了,就甲瑪聃出手相助了。我又問道,那他們看到那女鬼了嗎?大毛搖搖頭說,那應該沒有,因為全程都在屋子後麵呢,沒等出去甲瑪聃就抓住了對方。


    我鬆了一口氣,心想還好,這裏的人各顧各的,互相也不交流,這消息就算是被人猜到了,也至少還能再瞞個一段時間。所以這就意味著在這段時間裏,咱們得解決掉這件事。


    第二十三章 .上門談判


    大毛告訴我,甲瑪聃給你接好骨,敷好藥之後就離開,叮囑過讓你多休息,不要太使勁,這種小傷一兩天就能恢複,不過酸痛是免不了的了。我問大毛,那我現在怎麽辦,難道就這麽一直躺著?大毛說看樣子也隻能這樣了,不過你動不了沒關係,你告訴我該怎麽做,我去做就好了。


    我轉頭望了望窗外透進來的光線。然後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大毛告訴我,你昏迷了挺長時間,現在差不多中午的時候了吧。我讓大毛扶著我坐起來,然後對他說,這樣好了,待會兒到差不多下午三點的時候,你就去找甲瑪聃,說我無論如何都希望他能夠到咱們這屋裏來一趟,說說昨晚的事情。我特別叮囑大毛,一定要把這事說的嚴重一點。想法子一定要說服他過來,如果他堅持不過來,你就回來把我扶過去,就算是爬也得在今晚鬼市開張之前跟他見一麵。


    大毛明白我的意思,皺著眉點點頭。我看這小夥子昨晚那一場打鬥也算是吃虧了,現在想起來,恐怕也有些心有餘悸。於是我倆一邊商議著下午怎麽跟甲瑪聃開這個口,一邊吃饅頭。


    我身上的傷其實並沒有大礙,就算有些酸痛,使不上勁。脫臼隻是骨節之間錯位,而且我傷到的都是關節,主要還在於膝蓋上,那可以直接影響我走路,手上倒是沒什麽要緊的。所以我也做好了準備,打算說如果甲瑪聃不肯過來的話,我就算忍住酸痛,也得去找他說一下這件事。


    到了下午三點多,大毛就離開屋子去找甲瑪聃,意外的是,隔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樣子,他還真就把甲瑪聃帶了過來。甲瑪聃一進屋,望著我跟個廢人似的躺在地上,第一句話就對我說,年輕人,我就把話說在前頭,你如果是要道謝呢,那就大可不必了,順手的事情。我反而要謝謝你們呢,不知道你們怎麽就這麽輕易把那女鬼給引出來了,要知道這些年來可有不少師傅想抓它呢,這下算是便宜了我了。


    接著甲瑪聃說道,再一個,你們也別指望我把這女鬼交給你們,首先她能夠值一筆錢,等賣掉了它,我就把我剩下的鬼魂統統送人,自己寡身一人就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其次呢,就算是交給你們,你們也未必控製得了,你那點兵馬術,廟子小。恐怕是裝不下這尊大佛啊。


    看樣子甲瑪聃早就料到我們會去找他,甚至料到了我們想說什麽事。不過他的一番言語其實也早在我的預料當中。我讓大毛遞給甲瑪聃一個饅頭,說甲瑪兄,您天天都啃蘿卜吃青菜的,這嘴怕是早就沒味兒了,吃點饅頭麵。我們這兒還有鹹菜,雖然不是什麽像樣的東西,好歹也比蘿卜白菜強,那玩意,吃了老放屁。


    說完我笑了起來,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讓氣氛稍微緩和一點。甲瑪聃也不客氣,噗通一屁股就坐在我跟前,拿著饅頭就著鹹菜就開始大吃特吃。他一邊吃我也一邊對他說,甲瑪兄,實不相瞞,這趟我跟我這小兄弟到這地方來,其實主要也並不是為了這綠色旗袍的女鬼。但是它卻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你也是知道的,那個幕後神秘人,掌控這個鬼市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尋找這家夥。如果今天晚上你就把它擺出來販賣,那我們之前做的種種努力,可就真是白費了。這鬼魂歸您。我們絕對不要,隻是能不能請求一下您,稍微再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把這件事給調查清楚。


    甲瑪聃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哼了一聲說,小夥子,你們也不要自不量力,有些事你們可以管,有些事你們是管不下來的。你要說咱們這裏少說也住了百來號師傅,本領高低不一,如果真有你說的那麽容易,一早就聯合起來反抗了。正是因為拗不過,才一直默守陳規。這三川鬼市存在的時間已經有些年頭了,隻要本質不變,大家也就不會在意這地方到底有沒有人在實際操控,或者操控的人是誰了。


    甲瑪聃其實說得很有道理,這就好像我去租了一間鋪子來做生意。反正都得交租子,我不會在意交給你或者交給他一樣。甲瑪聃和我兩天前才剛剛認識,人家也大可不必賣我這個麵子,況且這裏的人都各自為戰,說難聽點甚至有點自私自利,人家何必要為了我和大毛一點並不單純的動機,而把自己卷入其中來冒險呢。


    而且聽甲瑪聃的意思,這個幕後神秘人似乎手腕很強,強到這些師傅即便是聯合起來,也未必能夠抵擋的地步。這我到是不怎麽相信,不過我知道,倘若要聯合這市場上的師傅們。恐怕是比推翻這個幕後神秘人更困難。


    於是我告訴甲瑪聃昨晚我和傻姑娘之間說話的內容,順便添油加醋了一把,說這個幕後神秘人可謂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今天你若是把這鬼魂賣給了他,說不定明天開始這個鬼市就不複存在了,因為這樣的人很有可能為了掩蓋消息直接把這個地方給鏟除掉。說不定還會殃及到那些無辜的,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的師傅們。然後我還告訴甲瑪聃,此人還花錢買下了一個有陰陽眼的傻姑娘,你也許知道那傻姑娘和先前來的師傅們一樣,都是來找鬼魂的,可是你恐怕不知道,這個鬼魂如果今晚一旦被找到,那傻姑娘的命運可就難說了。但凡此人還有一些人性的話,還能給她妥善安置一番,如果沒有,隻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的話,你讓這傻姑娘何處去安身?


    雖然明知道我是在加油添醋地說,甲瑪聃還是一言不發地啃著饅頭。反而是大毛,聽到我說了傻姑娘可能在那之後會很慘的時候,臉上情不自禁地出現了焦慮的樣子。甲瑪聃想了想對我說道,那你說說,你想要怎麽做?


    我對甲瑪聃說,首先。請您稍微等我兩三天,等我身子複原,能夠自由行動。這期間我每天都會讓我這兄弟到你那兒買走一個鬼魂,就當做是對耽誤你的時間,做點補償了。其次剛才您也說了,這鬼魂就算交給我,我也未必能夠控製得了,既然如此,你交給那個傻姑娘,她就更加控製不了了。這不是在害人嗎?


    甲瑪聃似乎沒有想到這一層,就連吃著饅頭的嘴都停頓了下來。他問我說,那怎麽辦。難道說要等對方來個厲害的師傅我才肯賣嗎?我搖搖頭說,那倒不必,隻不過你可以告訴對方,這東西不能由人轉交,誰買了就是誰的,不能由這些人買了之後再交給那個幕後神秘人。他必須自己親自來買才行。


    聽我說完以後,甲瑪聃看著我的臉許久,很顯然,他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在說想要借此機會把那個人給引出來,省得我們再去刨根問底地查了。我身上有傷,不能太過奔波,大毛能力也有限,起碼在對付鬼魂這個方麵,他似乎招數不多。所以我們此刻的處境是非常被動的,眼下鬼魂又被收了去,我們手上實際上沒有任何可以砝碼可用,而區區幾個饅頭,恐怕也不足以說服甲瑪聃,按照我們說的做。


    當我說到這裏的時候,甲瑪聃突然一皺眉頭問道,小夥子,你能告訴我你們這麽做到底圖什麽嗎?我望了大毛一眼。然後對甲瑪聃說,因為我們都覺得這鬼市的存在是不合理的,鬼魂不是商品,不應該被人買賣。它們都應該去自己該去的地方,而不是被人賣來賣去,當做工具。


    我的一番直白,也許是有點出乎甲瑪聃的預料,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這麽直接就把我們的真實動機給說出來。而我心裏也明白,就算今天我們一把火把這鬼市給燒掉,隻要那個幕後的神秘人還在操控,早晚也會死灰複燃。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徹底,而那個幕後神秘人的身份一旦揭曉,就直接能夠決定,我們到底接下來該怎麽做。


    我本以為甲瑪聃會認為我就是個砸場子的人,然後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搞不好還會將手裏那半個饅頭砸我臉上。可是誰知道他卻好像很是感慨的樣子,一言不發地歎了口氣。把饅頭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從懷裏掏出來兩樣東西,一左一右的放在我的麵前。


    我仔細看了看,左邊是一個圓圓的銅球,大概有橘子那麽大。銅球的中間有條縫隙,似乎是可以分成兩半,然後也可以擰到一起的那種。銅球表麵已經有些斑駁,看得出使用了很長時間,而這大概就是大毛說的,先前甲瑪聃用來禁錮鬼魂的法器。


    而另外一個,就是大毛口中的“套馬繩”,兩頭是個小小的好像秤砣一樣的東西,黑漆漆的,中間連接著一根大約兩粒米厚的皮帶,皮帶是通體紅黑色,但是上麵卻用黃色的漆,塗上了很多古怪的文字。


    第二十四章 .兩件法器


    這兩件法器,那天我是第一次見到。但那並不是重點,因為我不太明白甲瑪聃突然將這些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究竟是什麽用意。


    甲瑪聃指著那個銅製圓球跟我說,這東西,叫做“陰陽鎖魂爐”,外表就是個銅球,中間是螺紋分合的裝置,別看它是鏤空造型的,經過我的手抓進去的鬼魂。是無論如何逃脫不了,因為它裏邊的內壁上刻滿了十字幡經咒,鬼魂在裏麵,就好像是在熔爐裏一樣,如果不對我屈服,就注定是灰飛煙滅,死路一條。


    說罷,甲瑪聃又指著那根“套馬繩”說,這東西,叫做“絆魂索”。兩頭的秤砣分列日月陰陽,中間的皮帶上有我們羌族的咒文,隻要鬼魂被它纏住,就無法掙脫,隻能坐以待斃。這兩樣東西,就是昨晚救了你和你兄弟的東西。也許你不明白為什麽我要在這個時候給你看這些東西,其實我隻是想要告訴你,論本事我不一定是多少人的對手,但是卻偏偏可以在這樣的時候方寸間就把你們二人給救了下來,我抓這些鬼魂雖說是為了販賣,但是人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或許你們真的覺得這個鬼市的存在是不合理的,那麽既然這麽不合理,為什麽還存在了這麽多年呢。


    我依舊沒有說話,心裏琢磨著甲瑪聃的話。甲瑪聃接著說,其實來到這裏販賣鬼魂的人,若非是實在喜財,那就是走投無路,這也許他們生存下去的唯一一個出路,實際上人人都知道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可是能有什麽辦法,我們為什麽會落魄到這樣的地步,你們這些冷眼旁觀之人,永遠都不會知曉。


    我回答道,如果你願意說,我們也願意聽。當爭論出現的時候,我們自然而然要想法子去說服對方。今天我也是跟甲瑪兄說了我們的真實目的,咱們在這個行業裏,原本就是在陽光的陰影底下,如果不自己本分點,今天賺了些錢,可缺的是自己身後的陰德啊。我故意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而事實上這些說辭,其實也是早年師父堆著我苦口婆心的時候,說過的那些話。而想必甲瑪聃心裏是清楚的。我知道他此刻非常矛盾,一方麵他也知道這樣是對自己不好的,一方麵卻不得不以此繼續維持生活。


    甲瑪聃倒也沒繼續追問我,而是沉默了很長時間,望著自己擺在地上的兩個法器。默默發呆。我和大毛都在一邊陪著他發呆,因為此刻若是要我再多說,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事實上這件事當初如果大毛不告訴我的話,或許我也就不會理會,我來插手這件事,原本就有點多管閑事的意思,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生活的方式,我斷了人家的財路,沒準。人家還會斷了我的生路。


    甲瑪聃望著自己的法器思考了很長時間,也許是被我的一番話給說動了,他開始回想自己為什麽會身懷一身本領,卻要來做買賣鬼魂的勾當,這幾天下來屢次和甲瑪聃對話的時候。我都能夠感覺到他身上有股與生俱來的驕傲,雖然做的是這樣的事,卻不喜歡被人說三道四,而不喜歡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也覺得不對,卻不得不這樣繼續下去。好久以後,他抬起頭對我說,好,我答應你,幫你把這個幕後的人給引出來。但是後麵的事情,一概與我無關,賣掉這個鬼魂,我就會從此在這裏消失,誰也找不到我。這鬼地方,我也不會再來了。


    我很慶幸他答應了我,但同時也感到心裏有些愧疚。甲瑪聃算得上救了我一命,我報答他的方式,竟然是要他再幫我一次。江湖規矩,這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合情合理。但是我當下沒說,我害怕我多說一句就讓甲瑪聃動搖,最後不再幫忙。


    甲瑪聃問我,需要怎麽才能夠幫到我,我說我這傷大概還需要兩天左右才能夠複原。這兩天你把手上的鬼魂可以賣給我,我雖然剩下的錢已經不多,但是想來你剩餘的那些鬼魂也不會特別貴,我反正買了過來,也是讓他們暫列兵馬。循環周天之後,我再超度送走。其實你都可以不必再擺攤出來了,等我恢複之後再擺。甲瑪聃答應了我,然後說我除開那個女鬼之外剩下的鬼魂,既然你是給他們一個好去處,我也相信秦不空的徒弟不會隨便許諾,我就一起賣給你,至於你給我多少錢,那就隨你的心意了,你給我十萬八萬,我照單全收,你給我十塊八塊,我也不多說一句。


    少數民族的師傅就是這麽痛快,於是我把我身上的錢都拿了出來,除去了我和大毛必須要花的例如買東西吃和回程的車費路費之外。剩餘的都給了甲瑪聃,人家算是幫了大忙,我能力有限,也不能讓對方覺得我們虧待了。


    當天晚上甲瑪聃履行了承諾,沒有出來擺攤,而我由於行動不便,也在那臭烘烘的屋子裏就這麽無所事事地躺著。大毛則代替我晚上出去逛街,由於他的臉上有傷,我也讓大毛把臉好好遮住,別讓那傻姑娘給認了出來。而當天晚上大毛卻很晚才回到屋子裏頭。回來的時候滿臉通紅,就好像一個幹了壞事被人抓包的小孩子一樣,我問他幹什麽去了這麽晚才回來,大毛支支吾吾說不清楚,然後一隻手使勁朝著身後藏。我讓他把手上的東西給我看看。他才傻笑著伸出手來,我看到他手上一個小口袋,還剩下一點點糖果。


    於是我知道,大毛這臭小子,大晚上不回來睡覺跑去私會那傻姑娘去了啊,大毛慌張地爭辯道,隻是想要去多打探點別的信息,其餘的事情可沒做。那我沒什麽興趣,隻是作為老大哥,我叮囑大毛說,我知道這人的感情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可是你必須要想好了,如果你真的喜歡這傻姑娘的話,你首先要接受她是個傻子這件事實才行。希望你的喜歡,不是一種同情。


    大毛看上去很是慌張。可是我太清楚這小子的脾性,隻是擔心就算我們一帆風順地查明了最後的真相,卻始終無法給這個傻姑娘一個安定的生活環境,這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我說這番話的目的,隻是為了讓大毛在這期間好好思考清楚,不要讓自己後悔,也不要耽誤別人。


    第二天的時候,我察覺到自己已經算是恢複了不少,雖然還是非常酸痛,但是我已經能夠自己撐著身子起來了,腳上的傷稍微嚴重一點,不過我能夠用另一隻腳跳著走來走去。甲瑪聃自從不擺攤了之後,生活就完全被擾亂了,他開始有些無所事事。無聊的時候就跑到我這裏來,跟我說點無聊的話,聊聊以前在江湖上的見聞。我從他的談吐中得知此人曾經在川北陝南一代也是一個比較有名的師傅,因為羌族的師傅不多,手法也和其他地區有所區別,甚至是絲毫不互通,於是我倆的交流常常都隻是聽個熱鬧,而不知道到底厲害在什麽地方。他也許是知道咱們今後可能不會再見麵了,也就告訴了我自己落魄的原因。


    原來甲瑪聃和我一樣,也有過一段非常悲催的回憶,是這個時代帶給我們的不公。而甲瑪聃卻沒有我幸運,因為我還有人來營救,可是甲瑪聃卻硬生生被關了兩年的牛棚。放出來之後,還時不時會被那些毛頭小孩子們拉出來辱罵批鬥,這樣的日誌足足持續了七年之久。最後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於是趁夜遠走他鄉,來到了蜀中地區。靠著賣點中草藥給藥鋪子,勉強過著生活,但是由於采藥需要進山,他進出山林的次數多了,也就和當地的百姓熟悉了起來,時不時還會用自己的手藝替鄉親們解決困難。可是好景不長,卻被人說漏了嘴,把他的事情給說了出來。當時時局還非常不穩定,他擔心被舉報,於是又逃走了。一直在外麵流浪到了今年,聽聞此地有個鬼市,於是就帶著自己這些年抓到的鬼魂,來這裏一住,就是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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