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寶說道:“我不殺你!”


    “不殺我?”


    “什麽?”


    乍聞此言,毛小芳龍眉緊成一團,隨即臉色一沉,扭頭瞧了馬魁元一眼,又朝白世寶望去。隻聽白世寶繼續說道:“……我若是放了你歸陰,在你嚐遍冥府十八層地獄酷刑後,仍是可以還陽投胎!我不會給你這個空子鑽,哪怕是投身豬狗,我都不會叫你存活在世上!”


    說到這時,白世寶抬眼朝周圍一掃,正瞧見長春子道長的那個藥葫蘆。隨後慢慢走過去,將葫蘆端在手上,“嘭”地一聲,將葫蘆塞打開,張口叫道:“……從今以後,我‘陰陽道派’世世代代的徒子徒孫養著你了,讓你受盡苦吃,做鬼不成,投胎不成,永世不得超生!”


    “永……不……超……生?”


    麻祖聽著這話,驚的麵如白紙,瞠目結舌,心裏陣陣發慌。驚慌之間,忽感雙肩上被人重重一抓,雙腳也被提了起來,左右一瞧,正見幾位陰兵將自己架起身子來,麻祖正要大叫,卻感覺身子一抖,被幾個陰兵用勁兒一甩,硬生生扔進了白世寶的葫蘆裏!


    啪!


    白世寶將木塞蓋死,緊接著咬破中指在瓶口上空畫了一道“封魂符”。畫畢後,白世寶將葫蘆揣進懷裏,沒說話,徑直朝藍心兒走了過去……當白世寶走到藍心兒身旁時,眼睛正掃躺在地上的馬昭雪!


    白世寶稍停頓了一下,瞧著馬昭雪耳垂上明閃閃的耳墜,心裏不是味道。隨後白世寶一咬牙,彎腰抱起藍心兒,抬腳便走……


    “等等!”


    馬魁元見狀急叫道:“白兄弟,你這是做什麽?”


    白世寶頓了一下,想了想,沒有開口。又聽毛小芳插話道:“你身上中了麻祖的蠱毒,隻怕……”說到這兒,毛小芳頓了一下,又說道:“……莫不如先隨我同走,待這事風波過了,眾位道長的身體都好些了,我們再商議‘七星煞陣’之事?”


    “七星煞陣……”


    白世寶聽到這裏,心頭一震,身子顫抖一下。想了想,隨後狠狠咬著牙根,沒回頭沒吱聲,邁步往前走!


    毛小芳急道:“你要去哪裏?”


    “去哪裏……”


    白世寶心裏暗暗叫道:“莽莽天地無垠,哪裏才是終點呢?”


    啪!


    這時,白世寶突然停住腳,回頭說道:“毛道長,馬道長……剛才藍心兒祭出道法,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救了眾位道長……如果沒有……”白世寶話一咽,頓了頓後,又說道:“林道長和眾位道長就拜托二位了……”說罷,白世寶一步一步向密林紮去,每走一步,心頭便似一陣劇痛,胸口急火攻心,掌中將一個耳墜攥的緊緊的!


    藍心兒——已經成為白世寶畢生的遺憾!


    此時眾陰兵默不作聲,緊緊跟在白世寶身後,踏著陰風,一同鑽進了密林中。毛小芳和馬魁元二人看著白世寶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密林裏,心裏有股說不出的味道……


    “呃!”


    就在這時,毛小芳身後有一具屍身慢慢睜開了眼睛。瞥眼朝周圍急掃了一眼,又馬上趴在地上裝死……心中暗暗竊喜道:“這屍身上沒有半點傷口,約莫是被嚇死的……正好我借屍還魂了!”


    “白先生……你的恩情我記下了,再見我時,我定會另你刮目相看!”


    第234章 烽煙起,一十九年後


    旁門之書,死有規殺,章斷注連,不近有情,祭祀除凶,空妄避殃;如喪之日,門前燃火,戶外列灰,哭送家鬼;凡如此法,不可驅煞,反使凶延,必促大禍;偏旁書符,乃儒罪人,談議所當,謬撰行文,皆為假論,切莫行之。——摘自《無字天書》降陰八卷。


    ……


    常言道:字麵解陰陽,八卦書中藏。


    由春而夏,自秋至冬,轉瞬一十九年後,正值民國二十年!


    坐落於上海租界新街的“榮華酒店”,鉛華依舊。高聳古鍾式中空塔樓的四根圓柱上,直掛而下的霓虹燈,好似九天而落的銀河,璀璨絢麗……沿著馬路兩旁建成的敞開式樓廊裏,匯集了京城戲班、蘇錫文戲、滬劇申曲、滑稽戲、越劇草台班、評彈小曲等等大小劇場,燈火通明,晝夜連唱……


    入夜時分。


    更有一群濃妝豔抹穿著薄短旗袍的“搭客娘姨”,遊蕩在街頭尋歡。個個扭著楊柳腰肢,不時發出浪聲淫語,與過往的行人打情罵俏。拿話逗,拿眼勾,燎得心火欲燒!


    “你剛才瞧清楚了嗎?”


    一句話硬插進來。在街道旁的一條巷子裏,聚集著七八個穿著素袍馬褂的“白相人”,每個人的腰間都掖著一把黑漆漆的手槍,子彈全都撥上了鏜。


    “咱幹嘛吃的,看不出來?”有一人回道:“我親眼盯著他們進去的,半天了,影兒都沒出來……現在正是動手的時候!”


    “好!就趁現在!”


    “走……”


    一聲令下,七八個人走出巷子,徑直向酒店急奔了過去!


    於此此時,酒店二樓的一間房中,一張大軟床上正有一男一女在翻雲覆雨,酣快淋漓。忽聽“咣”地一聲,突然劈門衝進來七八個人,個個都是兩眼圓睜,凶相畢露。隻見其中一人衝到床上,一把揪住床上的這個“野漢”,掄圓了手掌,“啪啪”就是兩記耳光,打的此人葷七八素的,好似神魂出竅!


    “別動!”


    “你……你們是誰?”


    “你姥姥的,好大個膽子,竟然睡我的老婆?”


    床上這人驚的眼珠子好似掉在地上的玻璃球兒,一跳一跳的,麵色煞白,手足無措,嘴唇直抖道:“什麽,你……你老婆?”


    “呀!”


    說話這當兒,另有一位胖臉的人打眼一瞧,當下驚呼道:“這不是‘福德茶樓’的陸家大少爺嘛!”說話間,這人把臉一扭,向眾人介紹道:“……一提‘福德茶樓’你們保準知道,方店街上的老字號,前兩天我們還打那裏喝過茶不是?”


    “我管他娘的是誰?”


    為首的打腰間拔出手槍來,抵在這位陸家大少爺的腦門上,怒聲叫道:“你睡我老婆,老子一槍斃了你!”


    “等等!”


    胖臉的那位一把將槍攔下,向陸少爺急叫道:“陸大少爺,你跟我們沈爺有嘛過節,我不知道……可沈爺是外場人,世道上名號震耳朵,你怎麽犯了糊塗,做出這種事情來?這不是壞了我們沈爺的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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