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杜厲從林中緩緩踏出時,其餘八鬼也從四麵八方出現在嶽勝男的視野中。直覺告訴她,此次布局她們已經落入被動,局勢的走向隻能看淩塵都察覺到了什麽。


    淩塵見九鬼已歸,心中大定,便又打趣道“唉,淩某真的很納悶,嶽姑娘是憑什麽認為自己能在我的手中搶走獵物呢?”


    “...”


    嶽勝男沉默,淩塵更加肆無忌憚,跟九鬼打過招呼後,慢吞吞的走到離自己最近那個火刑架邊,抽出刀橫在人質肩上,嘖嘖稱奇道“淩某初入天下時,曾聽聞天下有大小兩個女帝,周國姬無垢,北燕嶽勝男,前者除了絕世的容貌跟震古爍今地位外,武功、文采、智謀皆屬當世一流,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而後者雖無女帝出身,但卻憑出眾的武功才智,力壓燕國男兒,成為北燕朝堂最璀璨奪目的珍珠。然連續數月的交鋒,我怎麽感覺這名頭有些名不副實呢?還是說北燕男子皆是沒用的廢物,才把一個女子推出來當吉祥物?”


    淩塵的毒舌在南楚是出了名的討厭,凡與其相交之人基本都被他夾槍帶棒的損過,就連作為老師的翊王也時常被淩塵懟的啞口無言落荒而逃,更別提追殺而來的鎮撫司部從,要不是嶽勝男沒有下令,他們恨不得一箭搗爛淩塵的臭嘴。


    重新搭好羽箭的嶽勝男,笑吟吟反問道“嗬嗬,先前吾還以為淩公子睿智無雙,如今來看亦是不過如此,選擇在此刻激怒我大燕男兒,難道淩公子認為爾等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麽?”


    唰的一聲,淩塵劈開人質身上的繩索,然後一把將其拽到自己身前,用刀抵住此人的下巴,麵朝鎮撫司眾人,冷笑道“七國並存世間兩百年以來,明裏暗裏征伐不斷,因此各國國都的防禦問題素來都是重中之重,生怕有敵人潛伏進國都行刺。一年前四國伐楚,按理說進入到戰時,國都更該嚴防死守深查過往行人,可當半年前我率領兄弟潛伏到燕京境內時,你們除了例行的檢查並沒有任何深究,要知道六百餘名陌生人可不是小數目,那時我便懷疑行動遭到泄露,因此我將行動不斷更改,用來篩查隨我前來的天一樓兄弟,但我卻怎麽也查不到線索,直至兩個月前我設計與你在鎮撫司衙門前相遇,看似平靜的你卻在眸底露出一絲驚訝,至此我終於明白,你們的內線不是我天一樓兄弟,而是在奉天殿製定此事的朝臣之一,你們的目地是借此事撕開楚軍防禦,將戰線推至長江,形成對大楚的全麵壓製。”


    頓了一下,淩塵把腦袋躲到人質身後,狂笑道“所以嶽姑娘,你如今覺得咱們之間到底是誰處於不敗之地,又或是誰設計了誰?恐怕現在埋伏在河麵的水軍還在癡癡等待我方援軍出現呢吧?哈哈哈哈!!!”


    聽完淩塵的話,嶽勝男閉上雙眸,陷入了沉默,她沒想到北燕籌劃半載的計劃居然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僅丟了三皇子,還讓聯軍暴露在敵軍的情報當中,要是此刻楚國水軍來一場反包圍,那後果不堪設想。


    北燕鐵騎蕩天下,南楚水軍霸四海,天下絕對沒有任何一國的軍隊敢跟楚軍在水麵上掰手腕。


    良久,嶽勝男睜開美目,苦澀道“送信給大殿下,讓其設法通知我們的軍隊,撤!!!”


    “統領!!!”


    這般結果,別說她的屬下,就是嶽勝男自己也無法接受,不過作為此次行動的策劃人之一,嶽勝男是絕不會拿燕國的千秋國運去賭。


    伸手攔住其他想進言的屬下,嶽勝男嚴肅道“天一樓九鬼去而複返,想要拿下淩塵人頭已屬妄想,越是拖延下去越是會讓吾等陷入被動,及早收手,我們還有回旋的餘地!”


    “可三殿下那邊!”副統領趙敬明提醒道。


    嶽勝男望著七個火刑架上真假難分的慕容秋瑟,肯定道“三皇子立儲已定,作為我大燕儲君吾相信他能做出最明智的決定!”


    誰知嶽勝男這邊話音剛落,身後的林中突然響起慕容春狄猙獰的怒吼“我大燕男兒決不可受此侮辱!眾將隨我殺楚狗,救太子!殺!!!”


    三百鐵騎浩蕩如風,頃刻之間便穿過鎮撫司向天一樓陣地殺去。


    幾息過後,嶽勝男當機立斷,嬌喝一聲“殺!”


    收到命令的鎮撫司立即鬆開手指,漫天箭雨轟然襲向淩塵。


    敵人的突襲讓淩塵反應不及,等他緩過神來,箭雨已經掠過燕騎頭頂向自己射來,於是他趕忙把慕容秋瑟的替身蹬出去,借力後掠。


    杜厲等人見狀,怒喝道“點火,向河邊靠攏!”


    轟的一聲,被澆上火油的七座火刑架燃起衝天大火。將疾行而至的燕騎戰馬被火光嚇得嘶溜亂竄,人仰馬翻,陣型瞬間垮掉。


    “老大、老八、老九速去接應大人,老二、老六隨我攔住敵軍,其他人組織後撤,等侯援軍!”


    身為天一樓軍師的杜厲很清楚,局勢其實並沒有那麽明朗,明知在朝中有內奸的情況下,淩塵怎麽可能讓征北軍出動,奇襲淮水敵軍?誰知道內奸有沒有收買征北軍的將官,而且軍馬調撥發動大戰,根本不是一蹴而成之事,嶽勝男的決定隻不過是計劃被識破後的短時間慌亂而已。


    “知道了,三弟(哥)!”


    幾個跳躍後,老二仇久一腳卷起地上木樁向敵軍前排的慕容春狄射去。


    砰的一聲,慕容春狄一槍挑飛木樁,隨後一躍而起,寒槍向仇久殺去!


    俗話說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回到陣中的淩塵,見慕容春狄被仇久擋下,拎刀便上。趕來的三鬼見狀立即攔到淩塵前方,如臨大敵。


    “讓開!!!”


    “公子切勿衝動,我們現在首要的目地是....”


    “我再說一遍,讓開!!”


    說完,淩塵包含殺意的目光迎上三人,舉起刀遙指慕容春狄,冷漠道“援軍稍後便至,天一樓的任務已然完成!如今仇人近在咫尺,我若放過,將來我有何麵目去見我的兄弟,我的摯友?難道讓我告訴他們,我淩塵今日罷手是為了大局著想?”


    三鬼這邊攔住淩塵,慕容春狄那邊,卻想方設法激怒於他,氣的仇久恨不得一葫蘆砸爛對方的腦袋。


    “哈哈哈,三年未見,楚將軍風采依舊,不知你們的靖王世子與太子殿下在九泉之下會不會瞑目!畢竟當年一戰若不是你不肯舍棄部下,恐怕這兩位的英魂也不至於到今日還在鷹峽穀內遊蕩呢吧?楚離大將軍,敢與本宮一戰否?”


    一槍逼開仇久後,慕容春狄站在火堆正前方,槍尖遙指被三鬼擋住的淩塵,快速喊道“本宮從軍作戰十餘載,除你之外至今未有任何一人在我這裏討到便宜,即使是你的老師翊王亦是如此,三年前我敗與你手,使得我在軍中受盡白眼,倘若今日再讓你全身而退,本宮是無顏再回燕京!來吧,淩塵!讓我們結束三年前那場本該屬於我們的戰鬥!!!”


    另一邊,嶽勝男見淩塵衝開三鬼殺到火堆近前,心中大喜,於是悄然隱入到夜色當中,準備協助慕容春狄拿下淩塵。而一直捕捉嶽勝男軌跡的杜厲緊隨其後,藏入人群當中。


    仇久四人見局勢以無法阻攔,遂護在四周,清理雜兵,嚴防有敵人偷襲!


    “藥命,把你的毒給我收起來,要是讓我知道你用毒功助我,待我返京,你小子就去百草堂當跑堂的去吧!”


    “呃...”已準備下毒的毒使藥命聞聲,尷尬的看了一眼九鬼老大,廚子,隨後悻悻然的把毒針射向吳令宇。


    吳令宇的武功哪有藥命的好,更別提還要提防這類陰招,怒罵一聲“鬼祟之徒”後,緊忙跳回後陣指揮燕軍衝殺。


    “淩塵就是淩塵,即使在黑暗中行走,亦能聚集一幫能人異士!”


    “廢話少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原本二人都是二品高手武力相當,然因仇恨的加持,兩人打的是相當激烈,宛如一品決鬥,勁風將周圍三米攪的是塵沙四起,使得嶽勝男跟杜厲根本捕捉不到目標!


    “火借風勢,業火托天,起!”


    “破天槍,震!”


    哐,紅色的火焰與槍鋒相撞,火苗四濺。


    眼瞧二人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楚徑庭與仇久相視一眼,趁著淩塵跟慕容春狄收力的空隙前者一拳轟出,隨即後者掠到淩塵身邊,也不管對方是何反應,手刀直接劈到淩塵後腦,將其打昏!


    扶住淩塵後,仇久大喝一聲“走!”


    楚,昭和四年,淮水之上。


    站在戰船甲板上的鍾艾,看岸上火光衝天,右手死死的攥住腰間長刀,撫摸刀柄上刻著的三個字‘火雲騎’!


    “大哥,兄弟們,你們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將軍平安無事!”


    喃喃自語完,鍾艾伸出左手,正色道“傳令左右兩船,注意護衛,準備登岸!”


    “喏!”


    由於戰況激烈,岸上的雙方並未發現水中戰船,等火紅的船隻靠近時,守在後排的天一樓暗探,大喜道“援軍來了,援軍來了!是血雲騎,是咱們大楚戰無不勝的血雲騎!”


    聽到援軍抵達,天一樓士氣大漲,兩百多人殺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看守慕容秋瑟的雪醫藥乾,則滿臉微笑的對這位三皇子嗬嗬道“太子殿下,歡迎您到大楚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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