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掌門見李慕言雖然神色坦然無懼,但與他對視,甚是無禮,無一點小輩該有的謙恭姿態,心中頗為不喜,麵色一沉,不再言語,是何打算,怕是隻有他自己心中明白。


    左邊一名中年長老此時出聲道:“此子隨身攜劍,怕是江湖遊俠之輩,神態桀驁不馴,舉止頗為無禮。所言恐有不實之處,必是心懷叵測,倒不如啟用搜魂之術,一切皆明。”


    周圍一陣沉吟聲響起,顯然大家正在考慮是否可行。


    反倒是那方長老聞言,麵色一變,大聲道:“陸師弟,可要慎言。若行搜魂之術,與那邪魔外道何異?況且此子手持引渡牌,本為了卻因果,若如此作為,且不是平添一番因果?若這引渡牌乃是齊雲師侄贈與胡德邕,你又將齊雲師侄置於何地?莫不是想讓他道心有缺,難成正果?”


    此時此刻,李慕言哪裏還不明白,這搜魂之術一旦施展,怕是對自己有著難以彌合的損傷,不然的話,方長老不會將之與邪魔外道並論,當下心中一沉,一股寒意再次由腳而生,心中忐忑冰寒。


    那位陸長老冷哼一聲,麵色十分難看,卻不再言語。


    倒是齊雲的師傅,那名滿頭白發的李長老大聲嗬斥道:“小子!再給你個機會,從實說來,這胡德邕何許人也?若有半句虛言,老夫便認為你存心不良,乃是混入我蜀山的邪魔之輩,少不得要行那搜魂之術。”


    李慕言此時也同樣心生不忿,對眾蜀山長老明辨是非不報任何妄想。


    這群人視他為螻蟻,認定他居心叵測,再如何自證清白都不會有什麽用處,固有的成見一旦生成,便再難搬動了,同樣厲聲回道:“我雖為凡人,卻有骨氣。你們口口聲聲疑我居心叵測,可有證據?可曾給我自辯的機會?我若有異心,何故自投羅網,巴巴的上門來送死?什麽仙家聖地?不過如此!”


    “狂妄!真是冥頑不靈!膽敢出言不遜!毫無虛懷若穀之心,焉能修習仙道?”那名陸長老勃然大怒,袖袍輕輕一揮,一道無形的氣勁閃電般撲向李慕言。


    李慕言頓時如一葉浮萍,被這氣勁掃出二十餘丈遠,重重的砸到門牆之上,險些背過氣去,一口心血驟然從口中噴出,全身疼痛無比,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蜷縮在地上,無法動彈分毫。


    半晌過後,李慕言艱難的抬眼四下望去。隻見蜀山掌門雙目微閉,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而其餘諸人或憤怒者有之,或淡然者有之,甚或者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又或者眉目微皺、稍稍偏過頭去。唯有方長老麵色難看,起身幾步,欲要言語。


    卻在此時,蜀山掌門睜開雙眼,對著方長老道:“方師弟,本座自有安排,勿要多言。罷了,既然難探究竟,就讓這弟子回去吧!先找到那胡德邕要緊,屆時便可探得此事來龍去脈。”


    李慕言艱難的爬起來,沒有言語,蹣跚的朝著大廳外走去。能撿得一條性命,已是萬幸了。他此刻心中明白,自己有此番遭遇,並非蜀山眾人故意刁難,隻因自己在他們眼中不過螻蟻而已,他的所感所想已不重要。


    當然,莫說自己真不知道胡道長的事情,縱然知道,胡道長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他也不會泄露半句不利胡道長的言語。


    就在李慕言將要踏出大廳的那刻,身後突然傳來李長老一聲高喝:“且慢!我那徒兒不在身側,流雲峰還缺個弟子服侍左右。此子既然手持我徒兒的引渡牌入門,與老夫也算是有一番因果。老夫便勉為其難,將之收歸門下,為老夫記名弟子,也算替我那徒兒償還了因果。”


    不說李慕言詫異,就是大廳中其他人也麵露異色,想不透這李長老此為何意。


    先前對李慕言還嚴厲嗬斥,一副打殺由心的態度,轉眼便要收歸門下,哪怕隻是記名弟子,那也是一番造化,畢竟這樣一來,李慕言可就升為內門弟子了,以李慕言的資質而言,這不是造化是什麽?


    隻是,這造化弄人,不要也罷,可惜李慕言沒有選擇的權力。


    這番造化隻是其他人的想法,李慕言卻不這麽認為,直覺渾身冰寒,仿佛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李長老卻不給別人質疑詢問的機會,飛身而起,朝著蜀山掌門微微一禮,便飄然飛出門外,袖袍一拂,一股大力便向李慕言襲來,全身不能動彈,被李長老帶著向天際飛去。


    這一路上,李長老卻沒與他說過一句話,隻片刻之後,兩人來到一座懸浮在空中的萬丈高山,山勢陡峭卻雲遮霧繞。


    山頂隱隱可見還有一座巨大的圓錐形浮空山懸浮在這萬丈高山的山頂,山頂金光四溢,照耀萬方,不可直視。


    山腳下,李長老袖袍一甩,李慕言便控製不住摔了一個跟頭,周身原本就酸軟疼痛,此刻更是仿佛骨頭都散了架,疼得錐心刺骨。


    李慕言忍住疼痛、咬牙抬頭,隻見不遠處白玉石階層層疊疊,不下百丈。


    盡頭處一道數十丈高的青玉石門巍然聳立,莊嚴巍峨。


    青玉石門兩邊的方形石柱豎刻著兩行金黃色的字:


    右邊刻著:位鎮西華,凜凜英風貫日月!


    左邊刻著:雲開金頂,騰騰殺氣肅乾坤!


    正上方的門楣四個大字:蜀山金頂。


    字體筆勢豪縱、勁健雄奇,一股威勢油然而生。隻看這字,仿若一股浩然正氣撲麵而來,又仿若有淩厲的殺機縈繞左右。


    李慕言嘴角微微翹起,心中震撼之餘卻另有鄙夷之色,真是白瞎了這麽一副好字!


    二人過了山門,直奔山門後的一處大型院落,其間人頭攢動,十分熱鬧。


    李長老顯然對李慕言無甚重視,將他扔給了其中一名內門弟子,隻交待了一句“老夫記名弟子”,自己便獨自離去。


    那內門弟子也不是個多話之人,對李慕言同樣不冷不熱,帶著他領了一套內門弟子標配的白色衣袍,一枚代表身份的金色令牌,一把寶劍,一個香囊般的袋子,便帶著李慕言往執法殿行去。


    這處執法殿的長老並不知道靈引峰上發生的事情,聽說李慕言是李長老的記名弟子,麵色上瞬間多了幾分笑意。


    李慕言見此也不意外,就目前而言,自己暫且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這蜀山金頂離地千丈,他也沒法子亂跑。


    心中略一思量,幹脆就向這執法殿長老詢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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