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整頓紀律


    晏平仲對齊景公說:“我知道齊國有一個文武雙全的人,他叫田穰苴[rang二聲ju一聲]。他現在隱居著。主公打算恢複先君桓公的事業,他是個好幫手。”齊景公埋怨他,說:“你既然知道有這樣的人,怎麽不早點請他來呐?”晏平仲說:“有才能的人出來做事,不光要挑選主人,還要挑選同事的。像穰苴那樣的人哪兒能跟那些個光有血氣之勇的武人一塊兒做事呐?”齊景公心裏還惦記著那三個勇士,晏平仲越說他們不怎麽樣,齊景公越覺得他有偏心。這一來,對他的話就未免起了疑。沒想到本國的探子跑進來報告,說:“晉國聽說我們死了三個勇士,就發兵侵犯我們的邊疆,奪去了幾個城。燕國也趁著這時候侵略過來了。”齊景公叫晏平仲立刻去把穰苴請來。


    穰苴見了齊景公,君臣談講起來,挺對勁兒。齊景公拜他為大將,發了五百輛兵車去抵擋晉國和燕國。穰苴心裏猶疑著不敢動身。他知道齊國的將士有個頂大的十毛十病,就是不遵守紀律。齊景公見他好像不便開口,就問他還有什麽為難的事。穰苴說:“我是個鄉下老粗兒,一下子執掌兵權,當了大將,免不了有人心裏不服氣。再說軍隊裏頂要緊的就是得有個章程。沒有章程的話,萬一有人自以為當初出過力、有過功勞,不聽軍令,這麽一來,全軍就容易出亂子。主公要是能派個親信能幹的大臣做監軍,我才能放心。”齊景公就把自己頂親近的大夫莊賈派去做監軍。


    穰苴對莊賈說:“明天就要發兵,一準中午會齊,請監軍準時上營裏來。”莊賈答應了一聲,回去了。


    第二天早半天,穰苴先到了兵營裏,叫士兵立起一根標竿,好測量太十陽十的影子,跟著就打發人去請莊賈。莊賈是齊景公頂十寵十用的紅人兒,素來驕橫慣了的。他哪兒把穰苴放在眼裏?那天親戚朋友都上他家去給他送行,大夥兒喝著酒,嘻嘻哈哈地有說有笑到了時候了,酒還是喝得沒結沒完的,走不了。穰苴又打發人去催他。他直怪穰苴派人來催,叫他在親友麵前丟臉。要是馬上就去,那不是變成穰苴的使喚人了嗎?他嘴裏說:“這就去。”可是故意慢點動身。不這麽著,就顯不出自己的身分和架子。直到散了席,太十陽十都偏西了。莊賈才坐著車,醉模咕咚地到兵營裏來,晃晃悠悠地走到台上。就瞧見穰苴威風凜凜地站在那兒,迎頭就問他:“監軍為什麽到這會兒才來?”莊賈拱了拱手,說:“因為今兒個出兵,幾家親友都來送行,多喝了點酒,來晚了一步。”穰苴說:“當將帥的一得到出發的命令,就得撇開家;上了戰場,連自己的命都不能顧了。現在敵人已經打到我們家門口來了,急得主公吃不下,睡不著。主公既然把大權十十交十十給了咱們,咱們就應當什麽也不能顧,趕緊上去打退敵人要緊,哪兒還有閑工夫跟親友吃喝作樂呐?”莊賈臉上顯著有點不得勁兒,笑嘻嘻地說:“日子總算沒誤,將軍別怪了!”穰苴大聲地說:“你別以為主公抬舉你,就成心耽誤軍情大事。要是臨陣打仗,像你這樣,咱們的軍隊還不全葬送在你的手裏嗎?”他轉臉跟軍法官說:“按照軍法,不按時報到的將士應該怎麽處治?”軍法官說:“應當砍頭!”莊賈一聽見“砍頭”,酒也嚇醒了,想要往台下跑。穰苴當時叫武士們把他綁上。莊賈嚇得直央告。他手下的人連忙去告訴齊景公。


    齊景公立刻打發另一個十寵十用的大夫,名叫梁邱據的,拿著節杖去救莊賈。梁邱據趕緊坐著車,直拿鞭子十抽十馬,飛似地跑到營盤裏來。穰苴一見,喝令站住。跟著就問軍法官:“在軍營裏跑馬的,應當怎麽處治?”他說:“應當砍頭!”這一下子把梁邱據嚇得臉都變成灰色的了。他哆嗦著說:“這跟我不相幹,我是奉了主公的命令來辦事的。”穰苴說:“將軍在軍隊裏可以不接受君王的命令。你既是主公派來的,就饒了你。可是,軍法不能不遵守。”他就叫武士們把車拆了,把馬砍了,作為替代。梁邱據這時候也知道莊賈已經殺了,他隻好抱著腦袋回去。


    軍隊裏一瞧穰苴整頓紀律,真是鐵麵無私,沒有一個人再敢違抗命令了。穰苴的兵馬還沒到邊界,晉國和燕國的兵馬已經給嚇跑了。穰苴率領著大隊兵馬一直追下去,殺了好些個敵人,收複了給敵人奪去的那幾個城。晉國和燕國隻得來跟齊國講和。齊景公就拜穰苴為大司馬。


    中原諸侯知道了齊景公任用晏平仲為相國,穰苴為大司馬,不由得全都又驚奇又讚歎。從這兒起,對齊國就另眼看待。晉國的名聲和勢力反倒不如齊國了。


    公元前501年(周敬王19年),齊景公正打算組拉攏魯國跟別的中原諸侯,把齊桓公當年的事業重新千一下,可巧魯國的十陽十虎跑到齊國來,請齊景公派兵幫他去打魯國。


    提起十陽十虎,他是魯國大夫季孫氏的家臣。怎麽一個家臣就有這麽大的勢力呐?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魯國的國君魯昭公被大夫季孫如意[季孫行父的孫子]轟出去了(公元前517年,周敬王3年,魯昭公25年),壓根兒就沒能夠回來。魯國的老百姓都護著季孫氏,說魯昭公失了民心,不配做國君。他死在國外,誰也不去可憐他。魯國的政權全在季孫氏、孟孫氏、叔孫氏三家大夫手裏。魯昭公死在外頭,三家大夫立魯昭公的兄弟為國君,就是魯定公。魯定公也是個掛名的國君,大權還是在他們三家手裏。那時候,周天王的實權早就掌在諸侯手裏,可是諸侯的實權呐,多半又掌在大夫手裏。這是因為大夫要從諸侯那裏奪取實權,不得不向老百姓讓步來換取他們的擁護。一國的幾家大夫得到了實權,國君獨尊的局麵就給打破了。大夫奪取國君的實權,大夫的家臣又想奪取大夫的實權。


    公元前502年,季孫氏的家臣十陽十虎不但要奪取季孫氏的大權,而且還要把季孫、孟孫、叔孫三家滅了,打算把整個魯國大權把到自己手裏來。“三桓”[見第22篇]給十逼十得沒法兒,隻好合到一塊兒去對付十陽十虎,才把十陽十虎打敗。他跑到齊國,請齊景公派兵幫他去打“三桓”。齊景公覺得這不行。晏平仲請齊景公把十陽十虎送回魯國去。齊景公就把十陽十虎逮住押回魯國去。半道上十陽十虎買通了看守他的人,讓他逃了。齊景公給魯定公寫了一封信,告訴他十陽十虎偷著跑了,還約魯定公到齊、魯十十交十十界的夾穀[在山東省萊蕪縣]開個會議,魯定公自己不敢作主,就把三家大夫請來商量。


    季孫斯[季孫如意的兒子]對魯定公說:“齊國為了偏護著先君昭公,屢次三番地來打咱們,弄得咱們老沒個安定。現在他們願意和好,咱們怎麽能不去呐?”魯定公說:“我去開會,誰當相禮跟我一塊兒去呐?”大夫孟孫何忌推薦魯國的大司寇去。大司寇是誰呀?


    <strong>評:司馬穰苴整頓紀律與孫子拿宮女練兵看上去很相似,但細細分辨起來,確是有同有異。兩者的相同之處在於,都凸顯了紀律和主將的威嚴對軍隊的重要十性十。上令下行,賞罰分明而有據的軍隊才能打勝仗。兩者不同的是,孫子拿宮女練兵,更多的是為了證明自身及《孫子兵法》的可用和正確十性十。而從莊賈和齊景公的表現來看,穰苴整頓紀律明顯有著改變齊國軍隊不十良十習十十性十的目的,有著更多的現實針對十性十。當然,穰苴的做法還是有很大的風險的,畢竟拿君王的十寵十臣立威還是很容易受到君王報複的。齊景公在這點上還算是個明君,所以才能有恢複齊國霸主地位的機會。</strong>


    <strong>穰苴以後沒有出場的機會了,引史記的原文說說他作為田氏的代表之一與齊國政權間的恩怨情仇。穰苴被尊為大司馬後,“田氏日以益尊於齊。”“已而大夫鮑氏、國、高之屬害之,譖於景公。景公退穰苴。苴發疾而死。田乞、田豹之徒由此怨高、國等。其後及田常殺簡公。盡滅高子、國子之族。至常曾孫和,因自立為齊威王。用兵行威。大放穰苴之法,而諸侯朝齊。”“齊威王使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而附穰苴於其中,因號曰《司馬穰苴兵法》。”</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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