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鼓作氣


    齊桓公拜管仲為相國的信兒傳到了魯國,魯莊公氣得直翻白眼。他說:“我當初真不該不聽施伯的話,把他放了。什麽射過小白,要親手殺他才出氣。他們原來把我當作木頭人兒,捏在手裏隨便玩兒,隨便欺負,壓根兒就沒把魯國放在他們的眼裏。照這麽下去,魯國還保得住嗎?”他就開始練兵,造兵器,打算報仇。齊桓公聽了,想先下手,就要打到魯國去。管仲攔著他,說:“主公才即位,本國還沒安定下來,可不能在這會兒去打人家。”齊桓公正因為剛即位,想出風頭,顯出他真比公子糾強得多,也好叫大臣們服他,叫公子糾在地底下不敢怨他,要是依著管仲先把政治,軍隊,生產一件件都辦好了,那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他就叫鮑叔牙當大將帶領大軍,一直打到魯國的長勺[shuo四聲;長勺,古地名]去。


    魯莊公氣了個半死,臉紅脖子粗地說:“齊國欺負咱們太過分了!施伯,你瞧咱們是非得拚一下子不可吧?”施伯說:“我推薦一個人,準能對付齊國。”魯莊公急著問他:“誰呀?”施伯說:“這人叫曹劌[gui四聲],挺有能耐,文的武的都行。要是咱們真心去請他,他也許能出來。”魯莊公就叫施伯快請去。


    施伯見了曹劌,把本國給人欺負的事說明白了,又拿話激他,想叫他出來給本國出點力氣。曹劌笑著說:“怎麽?你們做大官吃大十肉的還要跟我們吃苦菜的小百姓商量大事嗎?”施伯陪著笑臉說:“好兄弟,別這麽說了。”他一死兒央告,怎麽也得求曹劌幫助國君過了這道難關。曹劌就跟著他去見魯莊公。魯莊公問他怎麽打退齊國人。他說:“那可說不定。打仗是個活事兒,要隨機應變,沒有什麽不變的死法子。”魯莊公相信他有本事,就同他帶著大軍上長勺去。


    到了長勺,擺下陣勢,遠遠地對著齊國的兵營。兩國軍隊的中間隔著一片平地好像是一條幹了的大河,兩邊的軍隊好像是挺高的河堤。哪一邊都能往中間倒下,什麽時候都能把這河道填滿。鮑叔牙上回打贏了,知道對麵不能先動手,就下令打過去。魯莊公一聽見對麵的鼓聲響得跟打雷似地,就叫這邊也打鼓。曹劌攔住他,說:“等等。他們打贏了一回,這會兒正在興頭上。咱們出去,正合了他們的心意,不如在這兒等著,別跟他們打。”魯莊公就下令,不許嚷,不許打,光叫弓箭手守住陣腳。齊國人隨著鼓聲衝過來,可沒碰上對手。瞧瞧對手簡直像鐵一般地硬,沒法打進去,就退回來了。待了一會兒,又打鼓衝鋒。對手呐,好像在地下紮了根似地動也不動,一個人也不出來。齊國人白忙了半天,使不出勁兒去,真沒有意思,嘴裏直叨嘮。鮑叔牙可不灰心,他說:“他們不敢打,也許是等著救兵呐。咱們再衝一回,不管他們出來不出來,一直衝過去,準能贏了。”這就打第三通鼓了。那夥子士兵都膩煩死了。明知道魯國人隻守不戰,幹麽還去呐?命令又不能不依,去就去吧。就又跑過去了。誰知道對麵忽然“咚咚咚”鼓聲震天價響,魯國的將士“嘩”一下子都衝出來,就跟雹子打荷葉似地打得齊國兵馬全垮了。魯莊公就要追。曹劌說:“慢著,讓我瞧瞧再說。”他就站在兵車上,手搭涼棚往前瞧,瞧了一陣,又下來看看敵人的車印和腳印,才跳上車去,說:“追上去吧!”就這麽追了三十多裏,得著了好些敵人的兵器和車馬。


    魯莊公贏了,問曹劌:“頭兩回他們打鼓,你為什麽不許咱們打鼓呐?”曹劌說:“打仗全憑一股子勁兒。打鼓就是叫人起勁兒。頭一回的鼓頂有力。第二回就差了。第三回就是響得怎麽厲害,也沒有勁兒了。趁著他們沒有勁兒的時候,咱們‘一鼓作氣’打過去,怎麽不贏呐?”魯莊公直點頭,可還不明白人家跑了為什麽不趕緊追上去。曹劌說:“敵人逃跑也許是假的,說不定前麵有埋伏,非得瞧見他們旗子也倒了,車也亂了,兵也散了,才能夠大膽地追上去。”魯莊公挺佩服地說:“你真是個十精十通兵事的將軍。”


    齊桓公打了敗仗,直不痛快,手指頭淨擦著冒汗珠的鼻子,好像汗一擦了,他就能把受到的欺負洗幹淨似地。他那鼻子可不聽話,剛一擦幹,汗珠又冒出來。齊桓公直生氣,更恨魯國。他叫人上宋國借兵去。管仲也不理他。管仲是有主意的:他知道齊桓公不碰幾回釘子,不會懂得請教別人。齊桓公就又出了一回兵。宋閔公[宋莊公馮的兒子]派南宮長萬幫齊國打魯國。齊國又打敗了,連宋國的大將南宮長萬也給抓了去,當了俘虜。齊桓公連著打了兩回敗仗,自己認了輸,向管仲認錯。管仲就請他整頓內政,開發富源。開鐵礦,設置鐵官,用鐵製造農具,這就大大提高了耕種的技術;設置鹽官煮鹽,鼓勵老百姓捕魚。離海較遠的諸侯國不得不依靠齊國供應食鹽。管仲自己原來是經商出身,他很重視通商和手工業。他說服了齊桓公,分全國為士鄉(就是農鄉)和工商鄉。優待工商,不服兵役,讓他們成為專門職業;優待甲士,不要他們耕種,讓他們專練武藝。這些事都做得很不錯,齊國富強起來了。一邊加緊訓練兵馬,用青銅製造兵器。齊桓公信服他極了,就聽他的話去跟魯國十十交十十好,還叫魯國別跟宋國計較從前的事。魯國有了麵子,把宋國的俘虜南宮長萬也放回去了。打這兒起,三國十十交十十好。齊桓公就想多多聯絡別的諸侯,大夥兒訂立盟約,輔助王室,抵抗外族,自己做個霸主。


    <strong>評:記得《曹劌論戰》是中學時的一篇課文,現將原文附錄如下:</strong>


    <strong>十年春,齊師伐我,公將戰。曹劌請見。其鄉人曰:“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劌曰:“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乃入見。問:“何以戰?”公曰:“衣食所安,弗敢專也,必以分人。”對曰:“小惠未徧,民弗從也。”公曰:“犧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對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獄,雖不能察,必以情。”對曰:“忠之屬也,可以一戰,戰則請從。”</strong>


    <strong>公與之乘,戰於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strong>


    <strong>既克,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十靡十,故逐之。”</strong>


    <strong>不知今天的課文中還有此一篇否?記得當年老師點評時說魯莊公不懂軍事,不配做好的國君。當時覺得還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今天思來卻不盡認同,魯莊公隻要做到充分相信任用曹劌,就已經是一個很合格的國君了。因為國君最本分的工作就是做到會識人用人(我還是前麵的觀點,這點是最難的),至於軍事上,多懂些自然是好,不怎麽懂的話隻要聽從懂的人的意見,作出正確的決定就已經非常優秀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很有名的一句話,既指出了“勇”字的重要十性十,又指出了一味用“勇”未必會成功的辯證十性十,今天看來仍然是很值得品味的。</strong>


    <strong>管仲設置鹽鐵官官營鹽業和鐵業,用鐵製造農具耕作,鼓勵農業和捕魚業,設置農鄉和工商鄉,鼓勵工商業和手工業等等一係列的措施使得齊國的內政得到空前的發展。他讓甲士脫離生產專練武藝,改進武器,使得齊國的軍事也強大了起來。他的一係列措施在當時都是有著足夠的創建十性十的,充分體現了一個優秀政治家的才能,得到後世無比的推崇也是確實應該的。那個時代關於為政之道的書籍很多都是歸之於管子名下的,想詳細了解管仲的讀者不妨找到相關的文章細細品鑒。</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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