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濟公拿碟子照這人一砍,這人真急了,要跟和尚動手。和尚往外就跑,這人隨後就追。夥計一瞧,這是活局。這兩個人吃完了,把碟子摔了,裝打架,成心不給錢。夥計隨後也追出來。後麵就喊:“二位別走,給了酒錢。二十壺酒,二十碟餡餅。不給錢可不行。”和尚也不回頭,一直進了東門。這矮子隨後緊緊追趕說:“好和尚,無緣無故你拿碟子砍我,我焉能跟你幹休!你上天,我趕到你靈霄殿。你入地,我趕到你水晶宮,好歹把你趕上。”和尚一邊往前跑一邊嚷:“了不得了,咱們兩人是一場官司!”和尚說著話,跑到十字街,正碰見楊國棟、尹土雄由正南而來。這兩個頭兒也是追和尚。直追到五裏碑,也沒有追著。楊頭說:“咱們回去罷。”二人複返往回走。剛走到南門,地方官人一瞧說:“尹頭、楊頭,瞧見死屍沒有?”尹土雄說:“哪有死屍?”地方說:“在我段上死了個窮和尚。”尹士雄說:“在你的地麵上,我們還沒走到十字街,怎麽會瞧見呢?”地方說:“不是。這個死屍走了屍,跑出了南門。”尹士雄就問:“死的是什麽人?”地方就把抓天鷂鷹張福,過街老鼠李祿怎樣打死窮和尚,老爺驗了屍怎麽派人看著,和尚走屍跑的話,從頭至尾一說。楊國棟一聽說:“了不得了,濟公被人打死了。”尹士雄說:“你們不知道,濟公神通廣大,死不了。咱們一同回去罷。”地方官人這才同尹士雄、楊國棟一同回來。剛走到十字街,見和尚由正東跑來。地方一瞧說:“死屍來了!”尹土雄、楊國棟趕緊就問:“師父怎麽回事?”和尚說:“了不得了,我們兩人是一場官司,別叫追我的那矮子跑了。”尹士雄、楊國棟過去,就把那矮子截住。尹土雄說:“朋友別走了。你跟和尚打一場官司罷。”那人說:“好。我們是得打官司。”尹土雄過去,“嘩啦”一抖鐵鏈,就把這矮子鎖住。這矮子說道:“和尚打官司,也不能鎖我。”尹士雄說:“我們老爺有吩咐,在家人要跟出家人打官司,先鎖在家人,不鎖和尚。你走罷。”拉著這人剛要走,後麵酒店夥計趕到說:“別走。”楊國棟一瞧認識。說:“劉夥計什麽事?”夥計說:“這位吃了十碟餡餅、十壺酒。和尚吃了十碟餡餅、十壺酒。兩人一打架,把二十碟都給摔了,酒錢也沒給,兩個人就跑出來了。”楊國棟說:“夥計你且回去罷。寫我的帳,該多少錢我給。”夥計一聽,說:“既是楊大爺這麽說,我就回去了。”夥計轉身走了。和尚說:“咱們上衙門去打官司去。”地方官人過來說:“楊頭,你替我回回老爺罷,大師父又活了。我就不上衙門去了。”楊頭說:“就是罷。”尹士雄拉著這個矮子,大眾往北走。走了不遠,路西酒鋪內孫掌櫃跑出來說:“楊大爺你煩惱了。”楊頭一愣,說:“我什麽事煩惱?”孫掌櫃說:“不是楊大奶奶死了麽?”楊頭說:“這話是誰說的?”孫掌櫃用手一指,說:“就是這位大師父給送的信。”楊頭說:“師父怎給我報喪來著?”和尚說:“我跟他鬧著玩。因他給人家寫花帳。”孫掌櫃一聽說:“好和尚,你無故誆我,我把禮物都買了,還沒送去。你就賠我!”楊頭說:“得了,孫賢弟你今受點委屈罷。這位和尚也不是外人,瞧著我罷。”尹士雄說;“師父你怎麽說人家死了,本來已經病著。”和尚說:“一咒十年旺,就死不了啦。”楊國棟說:“師父慈悲慈悲,給我一塊藥。”和尚點頭,掏了一塊藥,給了楊國棟。這矮子就問:“這個和尚,是哪廟裏的?”尹士雄說:“你要問和尚?我告訴你,跟和尚打官司,算你露了瞼,增了光。這是靈隱寺濟顛和尚。”這矮子一聽,嗬了一聲說:“他是濟顛哪!官司我不打了。”說著話,冷不防一抖鐵鏈,擰身躥上房去。和尚說:“別叫他走了,龍遊縣這兩條命案,都在他一人身上。”書中交代,這個人姓徐名沛,名號叫小神飛,也是西川路的江洋大盜。龍遊縣的兩條命案,怎麽會在他身上呢?這其中有一段隱情。南門外高宅捉妖的那個老道葉秋霜,當初也是綠林人。後來在南門外三清現出了家。他得了一部邪書,名叫《陰魔寶錄》,上麵有練邪術的法子,能練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移山倒海、五行變化、點石成金、捉妖的法子、拘五鬼的法子、擒妖捉鬼各種的法子。這天老道正在廟裏練功夫,來了一個僧人,乃是西川路五鬼之內的,姓李叫李兆明,外號人稱開風鬼,跟老道係故舊之交,來望著老道。兩個人一見麵,各敘寒溫。葉秋霜就問:“李賢弟打哪來?”李兆明說:“由西川來。西川的綠林窩子給人家挑了,我也無處投奔。”老道就留下李兆明在廟裏住著。老道早晚練功夫,李兆明就問:“練的是什麽功夫?”老道就說:“得了一部天書,能練各種法術。’等兆明說:“道兄,你教給我練練。”老道說:“你練不了。要練一天得磕一千頭。”李兆明一想:“他這是不教給我。”心中暗恨著老道。這天高折桂請老道捉妖,李兆明知道這件事,他暗中跟著老道在法台捉妖。李兆明就後一刀,把老道殺了,把這本書得在手內。他也沒回家,他就住在德興楊家店,沒事在店裏瞧書,早晚練功夫。這天開風鬼李兆明在店門口站著,隻見由東麵來了一個人,乃是小神飛徐沛。一見和尚,趕緊過來行禮。李兆明就問:“徐賢弟打哪來?”徐沛說:“我要到臨安逛去。西川綠林的朋友都散了,我也無地可投。”李兆明把徐沛讓到店裏。一談話,徐沛就問李兆明在這住著做什麽呢?李兆明說:“我得了一部天書,練功夫呢。”徐沛說:“你教給我練練。”李兆明說:“你要練也行。你得找一個幼女天靈蓋來。”徐沛說:“找天靈蓋練什麽?”李兆明說:“能練千裏眼、順風耳。”徐沛本是渾人,他就出來找幼女天靈蓋。遇見看墳的,他就問:“這墳裏理的什麽人?”看墳的隻當是他要偷墳掘墓,也不肯告訴,說:“不知道。”徐沛連問了好幾個,都不告訴他。他也問煩了,正在樹林發愣歇著,由對麵來了一個僧人,架著拐,是個瘸子。一見徐沛說:“徐賢弟,你在這做什麽呢”徐沛一瞧,認識這個和尚。叫晝瘸僧馮元誌,也是西川路的江洋大盜。怎麽叫晝瘸僧呢?皆因白天架著拐裝瘸子,晚上上房飛簷走壁更靈便。他為是遮蓋,叫人家知道他是瘸子,不能做賊。今天一見徐沛,問徐沛做什麽呢?徐沛把李兆明叫他找女兒天靈蓋、練功夫的話說了一遍。馮元誌說:“徐賢弟,你真實心眼。李兆明他是冤你。今天晚上我同你到店裏,把李兆明殺了。你就把天書得過來,好不好?”徐沛說:“好。”馮元誌他原本跟李兆明有仇,這叫借刀殺人。兩個人商量好了,一同到酒館,吃完了飯。天有二鼓,來到德興店。馮元誌巡風,徐沛下去,進了上房一瞧,李兆明正趴在桌上睡了。徐沛手起刀落,把李兆明殺了,把書得在手內。剛要往外走,就聽上房嚷:“殺了人了!”嚇了徐沛一跳。濟公嚷殺了人,那就上房殺了人。後來聽和尚說出恭去,上了茅廁。馮元誌他巡風。聽屋裏說公文濕了。他也不知飲麽公文。見柴頭同杜頭出去找和尚,馮元誌由房上下來,進屋中一瞧,是憲批柴元祿、杜振英捉拿乾坤盜鼠華雲龍的公文,馮元誌就把公文瑞在懷裏,由廈中出來上房。柴頭、杜頭已瞧見,當時要追也沒把馮元誌追上。賊人盜了公文,等徐沛出來,馮元誌就問:“怎麽樣了?”徐沛說:“我已然把天書得來。咱們上哪去?”馮元誌說:“咱們上開化縣去。現在鐵佛寺金眼佛薑天瑞薑大哥,撒綠林帖、傳綠林箭。在西川路綠林朋友好幾十位,在他廟裏。他要修夾壁牆地窖子,所為綠林人有了案,可以在他那裏躲避,是個紮足之地,咱們上開化縣去。”徐沛說:“也好。”二人順大路望前走。走到一座樹林,見對麵來了一個人。二人抬頭一看,真是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不知來者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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