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兒隨波逐流,這會兒,便駛進了一個峽穀中。


    兩岸壁立千仞,高聳陡峭,穀中河岸寬闊,水平如鏡。


    周遭沒了浪花聲,陡然間,便寂靜下來。


    蕭默聽著兩個丫頭均勻的呼吸聲,心裏斷續浮現出三人間以往的趣事與美好。


    抬眼向舟篷外望去,外麵的景色令人迷醉。河水毫無波瀾,碧綠澄淨,兩麵崖壁都是暖暖的淺褐色,崖頂一片青翠。從崖上爬下來的蔓藤,春芽初發,少時見得三兩根,多時便連成了片,狀似門簾一般,用春的新綠,遮蔽了崖壁上那點曖昧的暖。


    “嘩。”艄公一槳掀起漣漪,同時劃破了蕭默旖旎的思緒。


    這時,風鈴兒驚醒過來,她睡得懵懵懂懂,慌慌張張。蕭默看她緊揉睡眼,懵著神左右尋覓,便輕聲喚道:“鈴兒,咋了?”


    鈴兒尋聲偎了過來,恍惚道:“做噩夢了,找不到你,便嚇醒了。”


    蕭默溫柔的將她攬在懷裏,說:“那便不睡了。看看外麵景色,一會兒便精神了。


    說話間,峽穀有了轉彎,舟兒駛過彎處,便在岸邊,見到一片綠洲。


    “艄公,靠那綠洲停一下。”風鈴兒指使一聲,忙用手去推永安郡主。


    “若安,醒醒,陪我方便一下。”


    “嗯。”永安郡主含糊答應著,便被風鈴兒拽了起來。


    舟兒未近綠洲邊上,兩個少女小兔一般,先蹦跳到岸上了。


    “等下,我先看看!”蕭默頗為謹慎,便想先給兩個少女探路。


    忽地,“嗖嗖嗖,”數支手。弩齊射,徑直打向剛跳過去的蕭默。


    永安郡主正迷糊著,下意識拔劍替他抵擋,驚呼道:“蕭默,快躲。”


    蕭默足剛落地,顧不上躲閃,情急之下,雙掌齊齊推出,一股雄厚的內息,便向弩箭湧了過去。


    弩箭遇到阻礙,立時失了準頭,歪七扭八的偏離了方向。


    “出來!”風鈴兒一聲輕斥,已經把暗器打向弩箭射出的草叢中。


    “啊。”有避不過的,挨打慘叫。更多避過去的,騰地一下,便從草中現出身影。


    “端的厲害,我們撤!”


    出乎意料,起身的幾個勁衣劫匪轉身便跑,齊齊向崖邊的藤蔓奔去。


    “哪兒跑!”蕭默疾速撲過去,想要截住他們。


    “小心!”永安郡主發現端倪,驚呼提醒。


    草叢忽地傾倒,一個人影徑直撲向蕭默。


    蕭默反應機敏,刷的一下,便將劍向這人上身揮了過去。


    劍招一出,蕭默便呆了。來人上麵沒有腦袋,居然是腳,這人一曲腿,便躲過蕭默狠戾一劍,緊接著,一陣寒氣,從蕭默腳下撩了上來。


    蕭默又被縱躍時偷襲,他知道這人定是那個倒立的,便不敢再用掌力抵擋他的刀法。


    “嗖”。蕭默將劍當做暗器,狠狠擲向這人,料想他若把招式使全,定先被劍釘在地上。


    這人不料蕭默竟棄了劍,一下便失了謀劃,他慌忙後躍躲避,接著,他伏身地下,意圖蓄力再擊。


    蕭默也趁這空隙,回到兩個少女身畔,喚道:“若安,劍給我,你們上船。”


    永安郡主遞過劍,卻說:“你專心打他,不用管我們!”


    這人像個蛤蟆一般,伏在地上,靜觀蕭默幾人狀況。舟上兩個艄公,一個依靠舟篷躲避,另一個卻已跳上岸來。


    草帽一摘,蓑衣褪去,這人正是蕭鼎成。


    “這次往哪跑?”蕭鼎成冷峻道。


    “呸!上次孫子跑了!你一個不夠死,還要搭上幾個小的?”這人不屑道。


    蕭默斥責道:“你有沒有廉恥,武功不弱,竟自為賊!”


    這人匍匐著,譏笑道:“你怕是個傻子,誰強便是誰的,哪有什麽道理!”


    說罷,忽地一下,他又撲了上來。


    蕭默見他這次是頭先過來,揮劍便削。


    哪知這人空中翻騰,又是腳先過來。


    蕭默變招便劈,腳下寒光又起。


    這次蕭默沉劍格擋,當地一下,火光四起。


    蕭默的劍,險些被這人用刀磕飛,撤回一看,劍上竟然被這人磕出一個口子。


    再看這人,刀竟已被震斷。永安郡主佩戴的也是寶劍,便在堅利上勝過了這人的刀。


    這人失了兵器,豹子一般,撲將上來。


    蕭默遞劍疾刺,竟被他閃身躲過,徑直撲入蕭默懷中。


    謔謔謔!這人雙膝跪地,向著蕭默下盤,打出威猛拳法。


    蕭默飛身躍起躲避,將劍狠狠向這人脊背紮去。


    這人雙手扶地,猛然挺身,雙足上蹬。


    這下子,蕭默刺出的劍,又被閃過,這人的木屐卻踢到蕭默麵前。


    “啪。”蕭默用空掌格擋,一下便將這人的木屐拍碎,他自己卻被這人雙足頂起,向更高處騰了起來。


    這人得了空隙,忽地撲向兩個少女,並且淫笑道:“妮子!真水靈呀!”


    “嗖。”一枚飛蝗石撲麵而來。這人足下一蹬,閃身躲過。再撲上去,蕭鼎成的劍便來了。


    這人知道蕭鼎成劍法老辣,自己失了兵刃,強自抵擋,便有風險。


    他倏忽回撤,躲出極遠,呼喝道:“媽的!今日不玩了!我看你能不能守一輩子!”


    說罷,他也奔向蔓藤,想要向崖頂攀爬。


    “啊!”先撤退的幾個,爬了近半。忽地,頭頂便有石塊砸了下來。有個躲避不及,被砸中後,慘叫一聲,便墜落下來。


    接二連三的石塊落下,那幾個先跑的,前前後後,皆被砸中,墜落身亡。


    這個倒立的人,自持武功高明,不管不顧,徑直向上爬去。待有石塊落下,他便縱身一躍,換一條蔓藤攀爬。


    崖頂的人,見到砸不中他,便飛身撲下。


    他便如同一隻大鷹一般,自上而下,徑直向這人掠了過來。


    這人不料天下有這等不怕死的,便等他到了附近,縱身便向邊上遠遠跳去。


    撲下來的便是趙司正,他在岸上跟隨著小舟,意圖埋伏劫匪。


    趙司正見這人想要躲避,呼地一掌,便向他拍去。


    這人不料趙司正掌勁威猛,呼嘯磅礴,霎時間,他便被掌風震得偏離了方向。他竟被趙司正從崖壁邊上震離,張牙舞爪地飛向空中。


    完蛋!這下他再也勾不到蔓藤,隻得任由身體墜落。


    待要落地,他“咕咕”叫喚兩聲,便有一隻公雞從草叢裏麵飛了起來,向他撲去。


    噔地一下,這人足點公雞,借力側撲,便墜向邊上的一顆小樹。


    哢擦,小樹應聲折斷,這人翻滾兩圈,狼狽落地。


    趙司正見他居然沒被摔死,驚異無比。但他並不給這人機會,虎地一下,撲上前去。


    這人猴子一般,躲避跳躍,然而,他終究不如趙司正快疾,左躲右閃間,便被趙司正堵回了眾人包圍之中。


    這人被大夥連打帶摔,麻布衣裳盡皆破爛,他匍匐在地上,眼神窺視,神色慌亂猙獰。


    “你同夥呢?喊出來呀!”蕭鼎成羞辱道。


    這人一言不發,左右尋覓。他想找最弱的口子衝出去。


    丫頭便弱,他自以為如此。


    倏地一下,他疾速竄向永安郡主,唯獨這個丫頭沒有動手,並且失了佩劍,想來是最容易對付的。


    他雙手扶地疾爬,到了永安郡主麵前,忽然腰上用力,雙足向永安郡主麵上擊去。


    永安郡主剛去伸手格擋,這人竟是虛招,手上用勁,倒騰而起,手掌便向永安郡主胸口襲來。


    然則,他又失算了。


    永安郡主學過他這掌法,更是知道其中訣竅。


    她單臂向下一格,另一隻掌便擊向這人腦袋。


    這人不料永安郡主破解得如此的快,慌忙側身,將肩膀遞給永安郡主。


    “啪。”永安郡主隻覺得擊到了鐵塊一般,震得手掌發麻。


    這人卻借著掌力,兀自翻滾,來到水邊。


    “呸!”這人咒罵道:“別被我抓到落單的!”


    說罷,縱身一躍,撲向河中。


    “嗖。”一道人影從舟篷中射了出來。


    “啪。”這人躲避不及,一下便被擊中左肩,撲通一下,跌入河中,再也不見蹤跡了。


    太子淩翻身騰到岸上,兀自盯著河水,目不轉睛。


    好一會兒,他見沒有屍體浮上來,失望道:“好像沒死!”


    永安郡主仍在揉手,聽太子淩言語,便嚷道:“老祖,他穿了鐵甲麽,身上太硬!”


    太子淩卻責備道:“下次要小心點!他若不是存心逃跑,你當用手一格,便能破了他的雙掌麽?”


    永安郡主仔細琢磨,確實如此,便尷尬地吐了吐舌頭。


    趙司正道:“跑了怕也好不了。我們去他山寨吧!”


    太子淩遲疑道:“你殺了幾個?”


    “四個!”


    太子淩探頭一看,草叢裏還被風鈴兒打死一個,便詫異道:“他隻帶了五個人?”


    趙司正隨口道:“是呀!崖上沒有。額,不對額,他咋帶來這麽少人?”


    蕭默不解二人反應,張口問:“咋了?”


    永安郡主說:“笨蛋,還用問?五個人怎麽搬這一舟的糧食?他本來便想跑的,是你追得太快,被他搶了先手便宜!”


    蕭默立時明白,說:“他定不是來劫舟的!”


    太子淩見到事情出乎意料,便不得意,沉悶道:“我們先去山寨吧。若他真是假裝劫舟,隻是應付我們,大概,我們的計劃便被他們窺破了!”


    (縱橫首發書名幻世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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