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日夜兼程,向龍虎山趕去。好在有馬,困了的,便相互依偎,交替休息。


    永安郡主借著病情,便耍起了嬌嗔,一天十二個時辰,她多半在蕭默懷裏睡覺。


    風鈴兒氣得不行,卻沒法說。等到她靠在永安郡主懷裏休息的時候,終於開了口:“若安,如果找不到解救,你忍著點,我給你開刀治療,便能解決蟲子的危害。”


    “至於毒,能壓製住。不急迫,終究能解!”


    永安郡主心裏憂慮,便問:“會留下多大傷疤?”


    風鈴兒慢悠悠的說:“看我心情。”


    永安郡主聞言,猛的一下,把風鈴兒從懷裏推開,險些把她閃下馬去。


    風鈴兒趕緊穩住身形,也不生氣,說:“誒,小心點,摔死我沒人給你醫治!”


    永安郡主氣得不行,說道:“我找你師傅去!”


    風鈴兒“噗呲”一下,笑了出來,說:“你還知道那是我師傅。”


    永安郡主知道話頭的緣故,便有點心虛,但還是強硬撐著,問道:“若靜!你想咋地!?”


    “明知故問,再讓我見到你欺負小哥,你先想想將來會不會求到我!”


    說罷,又往永安郡主懷裏一躺,雙目一闔,神情甜美愜意。


    永安郡主終究不能把她如何,便換了對策,向風鈴兒耳語道:“你就是眼饞!”


    風鈴兒笑道:“不管管你,啞巴都被你氣出話來。”隨後不再言語,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馬不停蹄。到第二日夜裏,眾人已經趕到了龍虎山地界。想要找個住處落腳,然而行了一程,居然不見開張的酒肆。


    張天師歎道:“此處巫鬼橫行,長久不絕。日落閉戶,已經成了慣例。我帶你們去吃白食吧!”


    趕到一處驛站,張天師帶領眾人進去。


    房舍門楣上,貼了張符。進了裏麵,米菜肉柴,炊具床鋪,一應俱全,宛如尋常人家。


    裏屋一張床鋪上,睡著一個農夫。這人睡得沉重,眾人進屋,他仍沒醒來。


    張天師也不去打招呼,便領導眾人生火做飯。風鈴兒羞澀道:“總不能偷搶吧,還是和戶主知會一聲!”


    張天師笑道:“這是義舍。一應物件都是官家的。路人隻管吃飽,不準帶走。睡覺的那個,和我們一樣,也是趕路來不及,歇在這裏的。”


    永安郡主驚奇道:“還能這樣!不會吃窮麽?”


    張天師感慨道:“教派初創時,這裏民眾貧苦,家無鬥儲。祖天師怕餓死人,就定下這規矩。以後便形成了慣例。”


    眾人都沒來過,聽他一說,不由得嘖嘖稱奇。


    了因和尚疑惑道:“我聽說,五鬥米教為了積蓄軍糧,才有了交五鬥米入教的規矩。怎麽還有善心救貧?你不是誆我們吧!”


    張天師道:“世人誤解,以訛傳訛罷了,五鬥實指天上的星宿而言。但對於民眾來說,確實是你說的五鬥米!但這不是為了積聚軍糧,而是為了篩選教眾。”


    “祖天師初到時,這裏妖魔鬼怪,橫行無忌,朝廷力不能逮。加上瘟疫滋生泛濫,民眾苦不堪言。不但生活窮苦,還迷信巫鬼,以為能治病保命。”


    “後來祖天師帶著弟子,以大神通驅魔捉妖,治病傳道。有了成效,便創建了教派。”


    “可是,民眾大多食不果腹,想要入教者,十有八九!他們大多不是為了信仰,而是為了活命,想進教派混一口吃食!”


    “祖天師無力承擔,更怕全盤接受,良莠不一,尾大不掉。便立了入門納五鬥米的規矩,以此篩選信徒。實則是不得已而為之!”


    “能拿出米的,一見信仰與誠心,二見家底殷實。這樣便給教派打下個好根基!”


    “至於其他民眾,就靠義舍盡力救濟了。”


    眾人聽了張天師的話,盡皆傻眼,這和外界傳聞,全不是一個樣子!


    “那怎麽又成了楚君!?自立為王了?!”蕭默問道。


    聽張天師陳述往事,蕭默才知道,外界對五鬥米教的非議,十有八九是教派爭鬥,蓄意捏造的謠言。於是他便想知道更多內情。


    “那是後來的事!但凡想得天下者,第一要得民心!”


    “五鬥米教做出這麽多成績,使得民眾信服,便惹了宋君忌諱。他不允許領地裏,哪個組織教派有一呼百應的能力!”


    “於是,宋君召掌教入朝為官,又扶持巫鬼殘部與正教抗衡,最後大規模遷徙民眾,想要釜底抽薪,一勞永逸。”


    “沒想到,民眾初得安定,不願再被他折騰。逼得急了,竟然以民抗兵,造起反來!”


    “這下順了宋君心意,他斥責造反者為巫鬼妖孽,下了殺令,便要屠盡造反的民眾!掌教勸阻無效,迫不得已,率眾抵抗,最後竟然打得朝廷潰不成軍。民眾趁勢攻進府衙官邸,宋君再沒有了統治能力。於是,掌教自立為君主,稱楚治眾。他的兒子便成了第四任天師。”


    眾人聽了故事,雖然難辨真假,但卻知道,眼前的義舍,總是實實在在的證明。於是盡皆沉默,感慨人言可畏。竟然把如此有功德的教派,傳得聲名狼藉。


    永安郡主臉上受傷,深受其苦,有些不信張天師的話,便說:“他既然治理地域,怎麽還容許鬼怪橫行!!你莫不是他們親戚,刻意偏袒,隻挑好聽的說?”


    張天師黯然道:“不是親戚,是同門!我父親也是天師徒弟。我所說的,不但教眾皆知,父親也是這樣告訴我的。想來他不至於誆我,我也沒必要騙你們。”


    “至於這些巫鬼,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又為何殘存良久,還隱約興盛,我確實不知道緣故。”


    “你們看到進來時,門楣上的天師符沒?但凡哪戶懸掛此符,這些巫鬼,定然不會進入。所以,我才斷定,五鬥米教和江西鬼家,定然在暗地裏有聯係!這大概是他們相互的約定。”


    蕭默沒接觸過符籙,以為或有神通鬼怪存在,便問:“莫不是天師符真能降服妖魔,震懾鬼神?”


    張天師失笑道:“那日和你們交手的,是人是鬼,你不能分辨麽?怎麽能信這種謠言!!”


    蕭默也覺得想法荒唐,自覺窘迫,嘟囔道:“雖然手段鬼魅異常,但他確實是人!”


    (縱橫首發書名幻世道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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