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陽江邊,肖雨在給魚刮鱗,三四斤重的花鰱,是聞陽釣起,在星湖鎮,聞陽也學會了垂釣,此地江中的花鰱,非常出名。


    聞嬌已經生起了火,今天是鰱魚燉豆腐,吳花花則站在聞陽身邊,看聞陽溜魚,嘴裏大呼小叫,十分的興奮。


    看著拉到腳邊的草魚,花花嘴一撇,掉頭就走,搞了半天,白歡喜一場,還以為是螺螄青呢。


    吳花花跑到肖雨身邊,蹲著看師父洗魚,見師父回頭看她微笑,不禁說道:“師父,那冷居士會不會受白眼。”


    “你說呢?”


    “我看不會,她老公看她的眼神有喜色,小妾跟著的小孩也挺懂事,家教不錯。”吳花花道。


    “人都有七情六欲,會喜怒哀樂,那府尹大人不忘舊情,且在此地官聲極佳,冷居士應該有好的結局。”


    肖雨拎起魚,起身遞給了聞嬌,吳花花拿著清洗好的野菜跟著,一想到今天有鮮魚吃,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肖雨坐著,看著聞嬌忙碌,自出門到現在,基本都是聞嬌在做飯,肖雨已經習慣了聞嬌的勤快,至於花花,她就隻會一樣:烤紅薯,將紅薯往柴火中一丟,多簡單。


    一碗魚湯下肚,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幹餅吸飽了鮮美的魚湯,聞陽一連吃了三大碗,肖雨取出綠葫蘆,慢慢喝起了酒,壺中是陀家灣翟老爺子送的米酒,就剩最後一點了.


    肖雨一直在猶豫,經過中州,是不是要去趟京城,顧家莊離京城不遠,白衣顧人傑是前輩,肯定要去拜訪的,而且聽說顧之楓已經元盛,當去為他賀喜。


    大周皇朝一直示好,肖雨心中很清楚,可是自古山上人不得幹涉世俗之事,規矩森嚴,特別自己還是正氣堂的劍使,更加要避嫌。


    聞嬌撈了一碗魚肉遞給肖雨:“先生,煮得有些爛,魚骨都看不見了。”


    肖雨笑著接過:“咱們嬌嬌做飯的手藝又進了一步啦。”話音剛落,肖雨突然抬頭,凝神看向前方。


    空中一陣漣漪,兩位老乞丐就出現在不遠處,手中拎著東西,遠遠就露出笑臉,連連拱手彎腰施禮:“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哈哈,冒失來見,肖仙師莫怪,莫怪。”


    肖雨眯起眼,這是曾經在北安城出現的兩位,居然又出現在中州。


    聞嬌和吳花花都不認識,不過還是與聞陽一起起身:“見過前輩。”


    肖雨緩緩起身:“吆……,稀客呀,是不是咱又壞了什麽規矩了!”


    白發老者嗅嗅鼻子,上前看著鐵鍋不斷搓搓手:“味道不錯,魚湯色白如乳,令人垂涎啊!”


    那位黑瘦老者最不客氣,手中已經拿著一隻大碗,眼睛直愣愣看著鍋中的魚。


    肖雨手一伸:“請。”


    白發老者放下手中包袱,與黑瘦老者每人老了一碗魚湯魚肉,然後席地而坐,眼睛又盯著肖雨手中的酒壺。


    肖雨為兩位老者倒滿酒,示意弟子們坐下,舉起酒壺敬了一下:“請隨意。”


    一口酒下腹,白發老者嘖嘖稱讚:“醇厚甘瀝,有深山村野的味道,咱揚犀已經多年未嚐到了,額……童璟兄……。”


    名為童璟的黑瘦老者連連點頭,魚湯還有些燙,他卻毫不在意,已經吃得不也樂乎,好像餓了很久的樣子,嘴裏吃得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不過他還能空出一隻手,將地上的包裹遞給了肖雨。


    肖雨笑盈盈看著這兩位,並不接過老者遞來的包裹,白發老者揚犀接過包袱,遞向肖雨:“給幾位晚輩準備的一點見麵禮,別嫌棄。”


    吳花花一聽,看了看師父,見師父點頭,趕緊接了過來:“多謝前輩。”說完就拉著聞嬌到一旁去了,聞陽遲疑一下,也跟著吳花花去了一旁。


    揚犀與童璟,吳花花她們可能不知,肖雨卻知道他們的來曆,據《梅林軼事》記載,早在兩千年前,中土出了一對有名的乞丐,早年兩人乞討為生,後來不知道遇到什麽機遇,居然踏上了長生路,最著名的戰績,就是兩人在雲州八陌山掀起的風波,一場激鬥,八陌山被夷為平地,一座千年宗門從此煙消雲散。


    說來奇怪,他們一戰成名後,兩人卻雙雙消失,從此再也沒有在中土露過麵,整個中土的修士都在猜測,他們去了海外避禍,主要還是他們殺心太重,麵對儒家聖人的問責,無法做出合理的交待,他們雖然當時就已經歸真之境,但是在儒家聖人眼裏,還是不夠看。


    肖雨眼中,兩人早就神韻內斂,至少仙人之境,至於他們今天來幹什麽,肖雨沒有急著問,畢竟他們禮敬在前,自己也不能失了禮數。


    旁邊傳來吳花花的驚呼,原來包袱裏麵,居然是幾件高階的法器,而且抹去了所有的禁製,肖雨掃了一眼,也沒有發現異常。


    肖雨剛想說他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白發楊犀眉頭一揚:“肖仙師,這些東西,算是為我們在北安城唐突賠禮,放心,再怎麽下作,我們也不會作弄這些小輩。”


    童璟連連點頭,將嘴一抹:“對對對,我們今日來,是有事想商。”


    揚犀臉色一正,對著肖雨道:“肖仙師已經跳出五行之外,不在輪回之中,何苦還留戀紅塵。”


    “照揚前輩的意思,我該怎麽做?”肖雨問道。


    “天地之間自有規矩,我們當初殺心過重,被罰在北方駐守千年,原本想,你破壞了白沙河的禁製,可以替代我們留在北方,誰知道你年少氣盛,我們也隻好退而求其次,等你心平氣和時再來講道理。”揚犀一邊說,一邊看著肖雨的臉色。


    “肖仙師,北方沒了白沙河這個天然屏障,北方妖族就會乘虛而入,中土會大亂的。”童璟也說道。


    “依我看,妖族不是什麽大危險,那裏將來自有宗門去駐守,不過我有句話想問,你們在北方多年,難道不知有魔曾經從天而降?”肖雨道。


    兩人麵麵相覷,一臉的尷尬,最後還是揚犀苦笑了一聲:“我們千年之前就已經舍去了肉身,已得大逍遙,照規矩,不能參與世間雜事。”


    “從我在北安城認識你們,到現在為止,你們所作所為,那樣不是世間雜事,你們今天來,到底何事?”


    “天外有大好風景,我們想去看看,可我們法力不夠,無法打開那道飛升的壁障,想請肖仙師幫忙!”


    “行,不過要等,我現在,還沒這等能力。”


    與肖雨說破清來意,兩位登時沒了忌諱,開始與肖雨吹起牛來。


    肖雨漸漸明白,所謂神隱者,不過是舍去了腐朽肉身的大修行者,他們與遊蕩於天地間的幽魂差不多,無非是能聚形見天日,不受天地厭勝,能與天地同壽而已,不過天長日久,發現天外更有一番風景,於是就有了今天的一出。


    聊著聊著,揚犀看著肖雨露出了不可思議眼光:“肖仙師,看你是肉身凡胎,怎麽給人有種肉身成聖的感覺。”


    肖雨沒有理會兩人的試探,舉起酒壺灌了一口,喊在一旁玩得不亦樂乎的吳花花她們過來,這兩位老家夥,肚子裏有些貨色,而且有些聞所未聞,正是讓弟子們開眼見的好機會。


    於是一連幾天,潯陽江邊炊煙未斷,兩位神隱者化身為師,教導起肖雨的幾位弟子,這種天大的機遇,吳花花三人如何肯放過,在肖雨暗中慫恿下,拿出了一股不將兩人本事不掏空不罷休的架勢。


    肖雨也乘機問起妖魔一事,揚犀和童璟都語焉不詳,好像特意回避此事,肖雨也不強求,不過從他們片言隻語中,也了解了一些。


    這方天下的妖魔,與域外的魔族並不相同,主要是妖族和人族在升境時產生,所謂一念成仙,一念入魔,真正的入魔者也是大境界修士,中土之地,有儒家聖人加上萬千儒家弟子,匯聚的浩然正氣,讓入魔者生存的空間極少,進入輪回,才是入魔者最好的結局。


    至於天外飛魔,肖雨猜測,應該是天外天的魔族,至於為啥要破開壁障來這方天下,來搶奪修煉資源是最大的可能。


    揚犀和童璟離開時,對肖雨有這樣天賦的三位弟子十分羨慕,最後每人還留下了一道神意,說是吳花花她們將來想要尋找他們,用神意召喚就行。


    肖雨也不阻止,兩位大修行者的一番善意,將來自會有因果。


    肖雨沒有問他們去天外天有什麽好處,也沒有問天外天到底有些什麽,在北海的驚鴻一瞥,肖雨其實也能猜到,那裏估計也是生靈遍地,就是生存方式有所不同罷了,就是不知道白首和那些前輩在天外天如何了,是不是在大殺四方,已經威名遠揚。


    吳花花已經有所得,她一直喜歡練武,對練氣不怎麽上心,這幾天,在揚犀的啟發下,居然如佛家頓悟,一步入三境,這才是真正的天賦,肖雨欣喜不已,花花才多大,將來的成就真正不可限量。


    聞嬌中規中矩,已入感知境,聞陽還差臨門一腳,一旦有好的時機,感知之境就是囊中之物。


    肖雨將腳伸進江水,感知著水流的輕柔,京城去不去,看機會吧,用不著糾結,況且在慶州已經了結了不少因果,順其自然最好。


    四人又開始上路,聞陽走在最前麵,心裏無比的豪氣,和先生在一起,無論做什麽,總是能學到東西,這次遇見兩位前輩,真的是大運氣,回去要和蓮生好好顯擺顯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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