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原南陳朝廷官員一個個是惶惶不可終日,原國主李承嗣被封陳王,這幾日就要遷往中州,去大周的國都了,原南陳國好幾個大臣在家中自縊,至死也不肯臣服。


    副將魏勳即將護送陳王進京,如今魏勳臨時住所是人來人往,都是一些地方官員,還有陪同陳王進京的人。


    府內禮品堆積如山,金銀是不計其數,魏勳走進裏屋,收起一臉的笑意,用力揉了下臉,對著裏麵的人道:“曹大人,你看看,這些蛀蟲就該殺個幹淨,還留著幹嘛,聖上也是心軟,還接他們去養老,真是的。”


    大周戶部侍郎曹正坐在後堂,如今也是一肚子的氣,他被遣至南陳國,來接收南陳國庫和各地倉廩錢糧,從各地報來才知,這原南陳上上下下是全部爛透,隻要是官吏,沒有不貪的,說民不聊生還是輕的,有點地方真正是人間地獄,各地庫中是空空如也,到現在曹正的眼睛還是紅的。


    見如此慘狀,曹正是八百裏加急,將情況報至朝廷,朝廷回複說是錢糧正在籌集,很快就到,但是有密旨告知,在不影響大局下,他可便宜行事。


    這不,曹正和魏勳兩人商量了個辦法,讓人放出風出去,說兩人是大周有名的貪官,現在是大開中門,四處收受賄賂,而且還派兵卒四處找糧,看見大戶人家也不管其他,先找到糧食,寫下欠條,將糧食搬了再說,現在是人手漸緊,瀘州大營這幾天應該會收到求援書信了。


    曹正撇著嘴道:“別磨磨唧唧的,我等先把事情做好,如今他們也是我大周子民,一天到晚不要將殺人掛在嘴邊,偶爾去嚇嚇那些南陳蛀蟲,去榨些油水是可以的,事情可還是要做的,隻不過我們兩個名聲可是要臭大街了。”


    魏勳問道:“會不會因此被彈劾?”曹正喝了口茶道:“放心,朝中大人們清楚的很,那個不知此地情況,隻要我等手腳幹淨,賬簿記得詳細明了,不會有甚問題,大不了是幫聖上背個黑鍋而已。”轉頭看了看魏勳:“將軍,可不要被美女迷得昏頭昏腦,如今非常時期,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啊。”魏勳揉了下臉笑道:“大人放心,在下也是讀過幾天書的,兩個小娘子還是能夠對付的。”


    ……


    肖雨與河神告辭後,沒有繼續前行,就在河邊清洗,同時將毛驢刷洗一番,這天氣還是有點炎熱,平原地區就是這樣,路邊遮風擋雨的地方比較少,往往路邊空地就是歇息之地,整理幹淨後,便坐驢前行,一路碰到了好幾波騎兵經過,路上是塵土飛揚,


    走了一陣,看到前麵就是渡口了,河邊停了十幾條船,在渡口邊上,有一排低矮草屋,旁邊比較平坦的地上擠滿了馬匹,一群兵卒在罵罵咧咧的,好多鄉民被擠到一邊去了,河邊架有兩架床弩,對著河麵。


    肖雨走到渡口,見領兵的在和艄公談價錢。大周兵卒不得擾民,《大周兵律》寫得是明明白白的,雖然兵卒嘈雜之聲不絕於耳,偶爾還有吵架之聲,卻沒有對邊上鄉民動粗。不一會,那些騎兵開始牽馬上船,一艘船裝不了多少人馬,肖雨無奈,隻能等等了。


    一直到午後,才有空船渡人,肖雨交錢後上得船去,聽那艄公吩咐,坐在船上,艄公一聲開船嘍,渡船便緩緩向對岸而去。


    船上幾個鄉民是一臉的興奮,說河裏妖怪已經被殺了,都說看到了死去的妖怪,還說有河神顯靈,要官府將妖怪分與鄉民食之。一個個是興奮異常,說今後過河不用提心吊膽了,再也不用獻祭童男童女了,有艄公居然對著河水磕起頭來,不一會,響起船夫們歡快的號子聲。


    渡船是順流而下,幾個撐篙船夫是上身赤膊,渾身古銅色,手臂的肌肉鼓起,低頭用勁撐篙,掌舵的艄公雙手握著舵把,一起吼著號子往對麵而去。


    這河看似近,其實到對麵還是比較遠的,這金水河水是清澈無比,水裏偶見魚兒遊過,肖雨在渡船上向四周看起風景來。


    碰到水深地方,船夫們操起槳板,一起劃起槳來,感覺是平穩無比,見河水濤濤向前,勢不可擋的樣子,自有一番豪邁之情。


    毛驢在船上站得穩穩的,也不亂動,嘴裏偶而打個響鼻,肖雨今日才細細打量這毛驢,這毛驢雖然不高,但看上去非常健碩,眼睛大大的,額前一條白色豎紋,四蹄也是白的,肖雨看到驢腳時感覺有些不對勁,彎腰抬起一看,驢掌上竟然刻有符文,而且是四蹄皆有,看樣子是二師兄手筆。


    肖雨幹脆凝起神來察看,發現這驢已有神識,是個開智的毛驢,隨即想起沿路種種,這毛驢還真是個寶貝,當下拍拍驢頭,這驢嗯阿嗯啊叫了起來,把其他人嚇了一跳,肖雨趕緊坐好,拱手表示歉意。


    上岸時,老艄公笑著要給肖雨退些錢,說如今河道平安,用不了這麽多渡船錢了,肖雨笑著擺擺手,牽驢而去。


    一路上,連續碰到好幾隊騎兵,朝廷是加快人馬進駐了,陳州是比想象得要糟糕,一路上的村莊是破敗不堪,這裏的鄉紳為富不仁,根本不會接濟窮人,更可惡的是,還有趁火打劫的,估計這次朝廷會對這些人動刀。


    毛驢跑起來也是快,一路跑到傍晚時分,肖雨看見前麵有一殘破的驛站,就停下歇息,隻是看上去極為荒涼,四周是雜草叢生。


    當肖雨將水燒開時,遠處傳來馬蹄聲響,不一會,有十幾匹馬停在肖雨麵前,一陣忙亂後,一年輕校尉上前,對著肖雨拱了拱手道:“小兄弟,我等在此歇腳,如有打擾,望見諒。”看上去是個讀過書的。肖雨道:“無妨,我也是路過歇息。”


    肖雨將幹糧泡開,慢慢吃起來,路邊的野菜苦味有些重,倒是綠葫蘆裏麵的瀘州老窖不錯,喝在嘴裏是醇香無比。


    校尉他們剛剛吃完,就都在地上鋪個毯子睡覺,有的還抱著兵器,有幾個是站在邊上值夜。


    這校尉見肖雨在喝酒看書,就跑了過來,在篝火邊坐下道:“兄弟是哪裏人氏?”肖雨道:“在下是大周吳州人,如今是遊學在外。”說完便拿出通關文牒,遞與他查驗。


    校尉一看,頓時肅然起敬,遞回文書道:“不曾想是位行得萬裏路的讀書郎,失敬。”接著兩人便聊起天來。


    一聊天,肖雨才知道他們是去陳州白城,從他言語中,肖雨發現了端倪,隱隱說到陳州一旦安定,立馬就要進兵蜀國了。


    如此看來,大周皇帝是雄心勃勃,真的要恢複前朝盛世景象,聽這校尉言下之意,朝廷在燕州和雲州已經駐有重兵,這樣看來,北燕和北遼兩國也是大有希望,一統天下看來是大勢所趨。


    這名叫趙建輝的校尉時道:“大周皇朝休養生息近百年,如今是一統天下的大好時機,朝廷厲兵秣馬,征討天下,我輩軍人當盡天職。那些地方不和就戰,那能一拖再拖,哪怕是馬革裹屍,我等亦無悔已。”幾句話講得豪氣萬丈。


    肖雨將葫蘆遞過去道:“大人真乃英雄也,喝酒!”趙校尉仰頭連喝幾口,口呼:“痛快。”肖雨道:“大人如此年輕,已經是為國效力,在下是真的羨慕,他日有緣再相聚,當一醉方休。”話音未落,猛聽得有人喊道:“有敵。”隨即是刀離鞘的聲音。


    睡地上的諸人快速爬起,和守夜的站在一起,準備迎敵,趙校尉臉無驚色,起身拔劍,對著肖雨道:“躲在我等身後,不要走動。”說完走上去察看敵情。


    肖雨也站了起來,看看是什麽情況,夜色下,遠處有幾十人圍了過來,手裏兵器在月光下泛起寒光,還有幾個幾個騎著馬,手中提著長兵器,看模樣是此處的莊丁護院。


    趙校尉諸人上馬提刀,準備出擊,聽得來人喊道:“殺光他們,一個人頭換一百兩銀子,衝啊!”這些地方鄉紳武裝居然要殺大周兵卒。


    趙校尉回頭看看肖雨:“待著。”然後劍一揮,縱馬殺向前去,眾人隨即跟上,瞬間是刀劍聲起,不斷傳來痛呼聲,在馬匹的嘶叫聲中,趙校尉諸人連衝兩個來回,地上就沒有站著的了,幾個騎馬的想逃,也被弓箭射下馬來。


    一場夜戰很快結束,回來時,各人馬背皆掛著幾個滴血的頭顱,有幾個兵卒也是受了些傷,一下馬,都開始包紮起來,空中彌漫起濃烈的血腥味。


    趙校尉重新坐下,見肖雨不怕這血腥的場麵,感到奇怪:“小兄弟難道見過打仗的。”肖雨道:“小時候去過蜀國,那時情形可是人間地獄模樣,幾顆人頭倒也是沒有什麽。”趙校尉登時來了興趣,又詢問起肖雨來,邊上守夜的警惕地看著四周。


    肖雨就將幾年前蜀國水災後的景象講了一遍,趙校尉痛聲道:“這幫畜生草菅人命,天理不容,恨不能親手誅之。”兩人倒是越來越投機,從他口氣和談吐中間,竟然是皇家子弟。


    第二天分別時,趙校尉見肖雨未帶武器,硬塞了把短刀給肖雨,說是用於防身,肖雨也不推辭,拿過刀,目送他們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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