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瀾見任無雙施展七係功法,詢問其是否為七係法修。任無雙正要回答,就聽身後傳來破風聲。緊接著,一條銀白色的九節鞭如同遊動的靈蛇,刺向他的後腦勺。


    任無雙轉身一抓,寒冰沿著鞭頭蔓延至鞭把。隻見一個毛茸茸的手背映入眼簾,黑色的長毛覆蓋了原本的膚色。仔細一看,手指的指甲縫裏還有凝固的血跡。


    順著胳膊看去,那是一張血紅的臉,或者說鮮血染紅了絡腮胡。塌陷的鼻梁上一雙隨時都要蹦出的眼睛,眼角一道抓痕直至耳根。原本寬大的耳朵如今僅剩一個血窟窿了。


    “任無雙,你真夠狠的。”


    任無雙抓著鞭頭,手腕一震,包裹長鞭的寒冰破碎,齊刷刷打向大漢。大漢握著鞭把,自上而下甩動,將寒冰紛紛打落。


    風瀾看到這一手,心裏不解。如此厲害的人物,怎麽會傷這麽重呢?


    任無雙鬆開手,先看向風瀾,聳了聳肩,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接著轉身看向大漢,歎氣道:“你為了梅丸,不顧我的勸阻,非要深入險地,我能有什麽辦法?”


    “那你就能眼睜睜看著我兄弟被殺嗎?”大漢咬著牙,一雙腿似乎因為傷重,開始顫抖。


    “我隻是一個小小的道人境法修,麵對妖王,你叫我怎麽辦?跟你兄弟一樣無畏嗎?然後,陪葬?”


    “你明明可以救他的,我知道你可以的。”大漢說著往前一步,可上身動了,腳卻沒動,結果自然是摔倒了。


    任無雙搖了搖頭,從儲物扳指中取出一顆大還丹,走過去遞給大漢。並歎氣道:“這裏很危險,我尚且不能自保,更何況你兄弟呢。即便我舍了這條命救下他,可那又如何呢?你覺得他能堅持到結束嗎?”


    大漢一把甩開任無雙的手,將大還丹打落在地。他爬了起來,盯著任無雙,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任無雙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節哀吧!跟著我,隻要我活著,也能保你個內門弟子。”


    大漢聽後,笑了,連笑三聲。“兄弟已死,我豈敢苟活。那種踩著兄弟屍體上位的事,我幹不出來。”說完,一瘸一跛地離去了。


    任無雙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搖頭,之後,彎腰尋找那顆大還丹。風瀾看著他盲目找尋的樣子,以為是剛才的事亂了他的心,伸手指了指丹藥落地的位置。


    任無雙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表示感謝。他撿起丹藥後,一副失落的神情道:“即便我是七係法修,可麵對妖王,我終究還是怕啊!”


    風瀾心有不忍,安慰道:“妖王凶殘,你隻是道人境,害怕也屬正常。”


    任無雙聞言,一把捏碎了大還丹,自責道:“或許我可以救下他,實在太窩囊了。”


    林蠻兒因為虎子與魚娃子的關係,對大漢的遭遇充滿同情,反過來,對任無雙可就毫無好感了。如今,見他如此,倒也能理解。他看向風瀾說:“咱們走吧!”


    風瀾點了點頭,正要離去,卻見任無雙竟然對她出手。她剛要閃避,卻聽到身後傳開破風聲。與此同時,任無雙大喊道:“蹲下。”


    風瀾蹲下身子,就見任無雙寒冰掌出手,寒氣在她頭頂凝結。仔細一看,寒冰中竟然有一支錐形飛鏢。任無雙鬆了一口氣,扶起風瀾,關切道:“你沒事吧?”


    風瀾搖了搖頭,對任無雙的觀感提升不少。林蠻兒發現了偷襲者的位置,提著喪劍便衝了過去。任無雙見狀,連忙喊道:“小心點,她的飛鏢有毒。”


    發錐形鏢的是一位女修,她在偷襲失敗後便轉身逃離。林蠻兒踩著周圍的樹幹,騰空而起,一記雷劍劈下。


    女修就地一滾,反手三支錐形飛鏢射出。林蠻兒身體淩空,躲是躲不了。當下,催發寒冰掌,凍住飛鏢。


    女修見狀,罵了句“該死,又是冰法”,之後便離去了。


    林蠻兒還要追,就聽風瀾呼喊道:“回來,別追了。”


    林蠻兒看著女修逃離的方向,發出一記風指劍。這一招太隱秘了,再加上女修一心逃走,沒有注意到林蠻兒的手勢,被風指劍正中腎俞穴。


    腎俞穴是死穴之一,在人體第二腰椎棘突旁,約一寸半的位置。一旦腎俞穴被打中,極有可能造成癱瘓。然而,那位女修僅是哀嚎一聲,便加快腳步離去了。


    任無雙看清了林蠻兒的出手,心裏一驚,問道:“還未請教閣下高名?”


    林蠻兒看了風瀾一眼,回道:“我叫林蠻兒,也是七係法修。”


    任無雙眉頭一皺,似乎想起了什麽。問道:“你們是不是來自雁林郡?”


    “你知道俺?”


    任無雙臉上恢複了笑容,誇讚道:“當然,你我同為七係法修,我自然聽過你的威名了。”


    白蟲看了任無雙一眼,傳音提醒道:“禿子,小心點。”


    林蠻兒不明白白蟲的意思,剛要發問,卻見任無雙拍著他的肩膀,一副爽朗的口吻說:“咱們既然是同一種人,自然要相互幫助,不如同行如何?”


    林蠻兒覺得他挺厲害的,想詢問一些有關七係法修的事,便同意了。風瀾也覺得多個幫手,行事也安全些。


    任無雙詢問兩人的積分情況,並揚言自己可以送他們一些。風瀾聽到這話,心裏多了一絲防備。然而,林蠻兒卻直言相告。


    任無雙在聽到他們兩人的積分近百時,神情微微一愣,接著搖了搖頭,歎息道:“真是慚愧,我還想送你們一些,可似乎不太需要了。”


    林蠻兒問道:“你多少啊?”


    任無雙咳了一聲,略顯尷尬道:“二十八分。”


    風瀾不解道:“以你的修為,應該不止二十八分吧?”


    任無雙聽她這麽一問,就更加尷尬了。解釋道:“我有幾位朋友,收獲不是很好。”


    風瀾點了點頭,看來是拿出去送人了。心裏對任無雙又增添幾分好感。畢竟,長相英俊、修為上佳、彬彬有禮、為人慷概,這種人又怎會讓人生厭呢。


    三人開始尋找梅丸,林蠻兒也拿出了那朵特大號的牽牛花。任無雙見識淵博,一眼就認出來了。此花名叫牽絲緣,可以感知周圍的氣味。至於說對梅丸有特殊的感知力,那是因為梅丸在它的花苞裏留下了氣味。這也是它得名牽絲緣的原因之一。


    牽絲緣一般被獵妖者用來追蹤妖獸,隻要將追蹤目標身上的毛發,或者其他東西浸泡在花苞內,就可以根據花蕊的動向判斷方位。


    有了牽絲緣的相助,三人找起梅丸來,簡直不要太輕鬆。隻要確定了位置,不管是在妖獸身上,還是妖樹身上,他們都可以輕鬆獲得。甚至,有時候都不用擊殺妖獸。畢竟,風瀾與任無雙都修行風係,一個負責勾引,一個趁機以吸掌摘取。


    一開始,或許配合得不是很好,但到後來,兩人配合的次數多了,就更加得心應手了。


    任無雙在找尋的時候,也會主動與風瀾交流有關風係、水係的技巧與經驗。風瀾對此也是收獲匪淺,她一邊認真聆聽,一邊提出自己的觀點。


    在談論中,任無雙得知了風瀾的修行資質,驚訝道:“是我眼拙,竟然沒看出你是天字二等異靈根。”


    風瀾遮著嘴,微微一笑道:“我主修風、水兩係,對於其他四係少有修行。與你相比,差遠了。”


    任無雙擺擺手,吹捧道:“仙子此言差矣。據我所知,雁林郡的修行環境並不是多好。倘若你一開始便有一個優質的修行環境,又有大量的資源支持,想必以你的天賦,早已踏入素仙境了。”


    讚美的話人人都愛聽,更別說風瀾才是十八歲的妙齡少女。她看向任無雙,眼神中滿是笑意。


    兩人走在前麵,有說有笑。男子溫文爾雅,女子清秀可人。若被旁人看見,定會由衷地說出四個字——郎才女貌。


    反觀林蠻兒,耷拉著腦袋,眼神迷茫,嘴裏似乎嘀咕著什麽。再加上他懷裏抱著牽絲緣,樣子像極了一個嫉妒主子的仆人。


    白蟲見狀,有些心疼道:“別往心裏去,這種事無論是在祖星還是在諸天神域,都很正常。”見林蠻兒不回話,繼續勸道,“其實你可以換個角度想,比如一顆剛成熟的果子,你是第一個嚐的人。反正都已經嚐過了,別人會不會再嚐,又或者能不能嚐到,於你而言,都不算虧。”


    林蠻兒聽到白蟲說的,故意放慢腳步,在離任無雙有一段距離後,回道:“你在瞎說啥子?俺是在想他們談的內容。以前俺在修行時,有好多地方不清楚。經他這麽一說,俺就明白了。”


    白蟲一時語塞,它開始有些佩服林蠻兒了。佩服他竟然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思想修行的事。如果換做是它,早就將任無雙大卸八塊了。敢動它的東西?即便是它不要的,那也不行。


    林蠻兒突然發現牽絲緣的花蕊有動靜,朝前麵的兩人喊道:“有情況,你們快過來。”


    風瀾聽到林蠻兒的聲音,腦海中仿佛劈過一道閃電。她問自己,“風瀾,你在幹什麽?你有沒有考慮到林蠻兒的感受?”


    任無雙注意到風瀾的神情,嘴角上揚,緩緩轉過身去,問道:“蠻兒兄弟,有何發現?”


    風瀾驚醒過來,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不敢轉過身去,或者說不敢正視林蠻兒的眼睛。


    林蠻兒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抱著牽絲緣朝著右側疾行。大約二十丈的距離,他發現了一個山洞。心裏高興,朝風瀾招手道:“瀾兒,這裏有個山洞。”


    這話可不僅讓風瀾驚得合不攏嘴,就連任無雙、白蟲也是目瞪口呆。尤其是白蟲,它是怎麽都沒想到,林蠻兒竟然會這麽稱呼風瀾。看來,他之前的不在意根本就是裝的。以前以為這家夥什麽都不懂,可如今看來,他這一招宣示主權,實在太妙了。


    風瀾被這一聲“瀾兒”酥到了心底。她此刻臉色羞紅,胸口小鹿亂撞。想到之前在梅樹下,兩人緊緊擁抱,雖是血色的戰場,可梅花純潔依舊。


    風瀾轉過身去,朝著林蠻兒的方向,奔跑、揮手,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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