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羅家正為羅玉辦理喪事。因為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喪事的布置也相對簡單。羅勝待在大堂內,雙目緊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羅勝的屍首裝在一個水晶棺材內,棺材板上鑲嵌著七顆夜明珠,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態。


    按照羅勝的想法,羅玉為了修行終日閉關,太久沒見到光明了。他不希望兒子死後陷入黑暗,故而以水晶棺與北鬥星指明方向。


    羅霜在羅玉死後,一直苦練焚火訣,以此緩解內心的痛苦。如此一來,羅家的一應事物便落在高湛身上。


    高湛雖然忙於應酬,但心裏卻十分享受這種感覺。他在送走來訪的客人後,正準備喝杯茶休息,卻見兒子回來了。


    高訊被林蠻兒的碎石掌打斷了幾根肋骨,雖然服了丹藥,但臉色十分難看。如果他戰勝了林蠻兒,受傷也算值了,可他卻敗了。


    高湛發現兒子的異常,詢問道:“訊兒,出什麽事了?你的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父親,我輸了。”高訊頗為無力道。


    高湛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什麽輸了?你跟別人動手了嗎?”


    “武館設擂台,我輸給了林蠻兒。”


    “林蠻兒?那是何人,很有背景嗎?”高湛一副好奇的口吻。


    “我不清楚,隻知道風瀾教習非常器重他。”


    高湛點了點頭,安慰道:“你是我的兒子,他們對你自然有所防備,沒有盡心教授也屬正常。想來那個林蠻兒得到風瀾真傳,你輸給他不足為奇。”


    “不足為奇?可他才是散人境,我怎能輸給他。”高訊說著突然吼了出來。


    高湛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是不是他隱藏了修為?其實他也是真人境?”


    “不可能,他入武館時才是靈元一脈,如今到了散人境,已經夠快了。更何況,我與他對掌,明顯感覺到他僅是散人境。”


    高湛聽後,眉頭緊鎖。以散人境勝真人境,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心裏對林蠻兒產生好奇,仔細向兒子詢問有關林蠻兒的情況。


    高訊心裏煩悶,不願再提林蠻兒。他告訴父親,自己不想去風雷武館了,要在家閉關修煉焚火訣。


    高湛一聽,拿起茶杯摔在地上。教訓道:“修煉焚火訣能有什麽出息?你知不知道,宋恒臨走時可留下了風雷劍訣。”


    “風雷劍訣又如何,也不見得他就能打贏家主。”高訊有些不服氣道。


    高湛長舒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緩緩解開衣服,露出胸膛上的一道劍痕。


    高訊從不知道父親身上竟然會有這樣的劍痕,可光看一眼也能想象當時的凶險。關切道:“父親,是誰傷您的?”


    高湛穿好衣服,回憶道:“為父曾在風雷武館修行,這事你也知道。當時為父也跟你一樣,覺得法修才是正途,且以火為尊。後來,宋石又收了四位弟子,其中有一位便是劍修。”


    “是趙天華嗎?”高訊問。


    “並不是他,為父的那位師弟可遠比趙天華驚豔得多。宋石非常欣賞他,送其天逆風妖丹,並將風雷劍訣也傳授於他。”


    高訊看著父親,試問道:“難道您身上的劍痕是他留下的?”


    “沒錯!為父當時也是真人境,而他隻是散人境。平日裏的比試他一次都沒贏過,直到他修行風雷劍訣。才短短一年的時間,就在為父身上留下了這道劍痕。”說完歎了一聲,看向兒子,“你可知為父為何還未成仙嗎?”


    高訊搖了搖頭,雖然他心裏已經猜到了。


    高湛一提起此事,眼神中充滿怨恨。隻見他一掌拍碎桌椅,悲痛道:“當初那一劍傷了為父的修行根基,此生也就止步道人境了。”


    “風雷劍訣真的有那麽厲害嗎?”高訊有些不相信。


    高湛突然笑了起來,回道:“當然。你或許認為羅勝的焚火訣很強,可為父要告訴你的是,別說他的焚火訣僅是殘本,就是完本也難以匹敵風雷劍訣。”


    高訊似乎明白了,試問道:“您的意思是讓我潛伏在風雷武館,俟機盜取風雷劍訣?”


    高湛搖了搖頭到:“為父也曾嚐試過,可惜被餘有成發現了,也因此被宋石逐出武館。他們既然知道你是我的兒子,自然也會堤防你。”


    “那我留在風雷武館也沒意義啊?”


    “當然有意義。你隻需要拉攏武館弟子建立聲望,等到宋石一死,為父自然可以助你得到風雷劍訣。”


    “可宋石已經成仙,壽元悠長,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訊兒,你要記住。仙也是可以死的,隻要時機一到,他就可以死。”


    高訊看著父親的神情,聯想近日蘇城發生的事,心裏有了一個猜測。試問道:“父親,羅玉的死是不是與您有關?”


    “他若不死,你何時才能出頭啊!”高湛說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您是想讓家主對付宋石?”


    “不光是他,還得再加上一位。”


    高訊腦子飛速轉著,明白了父親指的應該是芃城那位三品槍仙。他突然想到,宋瑤曾說過林蠻兒在齊家賭鬥場得罪了孫悅。於是,他將此事告訴父親。


    高湛一聽,頓時大笑起來。這簡直是一個完美的契機。風雷武館這一次怕是要完了。因為,他還掌握一個消息,那就是蕭山靈礦。


    宋石雖然假意找尋朝月芝騙了跟蹤者。然而,以高湛對他的了解,又豈會輕易相信。在一番探查後,他發現了那個樹妖洞。


    現在,他隻要將此事散播出去,風雷武館必將大亂。等芃城那位槍仙前來為子報仇,他再將孫悅與林蠻兒有矛盾的事添油加醋,那可就好玩咯。


    ——————————


    芃城孫府,雪梅差人將孫悅的屍體送了回去。


    孫悅的父親名叫孫遠。孫遠有兩位妻子,一位生下長子孫悅,另一位生下次子孫璧。


    孫璧與孫悅性格迥異,完全不像是兄弟。孫悅性格乖張且記仇,孫璧性格內斂且陰沉。


    在修行方麵,雖然孫璧比孫悅小很多,可後來居上,修為也達到道人境,並且戰力碾壓孫悅。


    孫遠作為父親,他對於兒子的親疏完全取決於其實力的高低。故而,孫悅失寵,開始自暴自棄。


    孫悅整日遊手好閑,仗著他老子是三品槍仙,行事囂張,到處與人結怨。他與齊然就是在醉仙居旁邊的拍賣場結怨的。孫悅看中一件寶物,想買下來。別人跟他競價,他就威脅道:“我爹是槍仙,三品的。”


    然而,不巧的是齊然也看中了。齊家與郡守鶴荀有關係,並不是很怕孫遠。孫悅雖然惱火,但也隻能與齊然競價。


    既然是公平競價,那就比誰靈石多。齊然身後有整個齊家,其父齊裕對兒子那顆是百分百信任。齊然擁有財權,自然也就輕鬆拍下了寶物。這也就有了孫悅大鬧齊家賭鬥場的事。


    話說回來,孫遠雖然不太喜歡孫悅,但畢竟也是自己的兒子。他親自檢查了死因,發現其後背與丹田處均有非常明顯的灼傷。


    孫璧在看到傷痕後,詢問道:“父親,是火焰掌嗎?”


    孫遠搖了搖頭,指著傷痕說:“火焰掌傷人,一般會留下均勻的灼傷痕跡。你看悅兒身上的傷痕,由掌心至外,灼傷程度逐漸減弱。”說完手掌拂過傷痕,並帶走一塊肉。


    孫璧看到已成焦肉的內髒,有些震驚道:“是丹火掌?”


    孫遠為兒子蓋上白布,神情冰冷道:“區區一個丹師也敢殺我的兒子,看來是我太久沒殺人了。”


    孫璧聽著父親的語氣,心感不妙。勸說道:“父親,此事有諸多疑點,待孩兒再查一查。”


    “什麽疑點?”


    “我哥為何要去蘇城,又為何與丹師結怨。”孫璧回道。


    孫遠看向跪在一旁瑟瑟發抖的家奴,嗬斥道:“還不如實道來。”


    家奴嚇得伏地叩首,眼看額頭都已經磕出血了。孫璧走了過去,扶起他,安慰道:“你不用驚慌,將事情如實說來。”


    家奴告訴孫璧,說具體的事他也不太清楚。日前,他與另外兩名家奴聽從管家孫壽的調遣,陪少爺去一趟蘇城。聽少爺的口氣,似乎是找什麽女修。


    孫遠聽到這裏,哼了一聲。


    孫璧看向那位家奴,提醒道:“說重點。”


    家奴又說他們到了蘇城後,就直接去鳴鶴樓了。之後,少爺似乎很喜歡裏麵的一位女修,就將他們打發出去。


    孫璧聞言,眼神一變,一把掐住家奴的脖子,吼道:“我讓你說重點,誰要聽你廢話。”


    家奴被孫璧這一吼,嚇得差點失禁。隻見他顫顫巍巍道:“小的們與孫管家在雅間內喝酒,之後不知怎麽的就醉倒了。”怕孫璧再打他,連忙講道,“小的喝的不多,似乎看到孫管家與一位青年談了些什麽。接著,那青年就離開了。孫管家坐了一會便開始殺人。”


    “那你為何沒死?”孫璧逼問道。


    “小的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可誰知外麵好像發生打鬥。”


    孫璧盯著他,打斷道:“然後你就裝死,任由我哥被人殺掉,是嗎?”


    “二少爺明鑒,小的真沒有裝死,是不知怎麽的就暈了過去。”家奴說著痛哭起來。


    孫璧聽得煩躁,甩了他一耳光,喝止道:“夠了,後麵發生了什麽?”


    “後來小的蘇醒後就去找少爺,發現他已經死了。再後來,一個火係法修衝了進來,說孫管家與一個叫廖傑的殺了他兒子。然後,他扔下了一顆蘊神丹走了。”


    孫璧看著蘊神丹,突然想起了孫悅可還有一顆駐顏丹,那是父親為他準備的聘禮。問道:“駐顏丹在哪?有沒有帶回來?”


    家奴心感不妙,他以前從未見孫璧這個樣子。如今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當下更加謹慎地回道:“少爺身上的東西都被人拿走了。小的聽她們說,是四方莊的廖傑與孫管家合謀殺的少年。”


    孫遠聽到這裏,問道:“四方莊?甘寧的地盤?”


    家奴跪向孫遠,連連點頭到:“是的,她們還說您與她們的莊主是故交。”


    “故交?好一個故交,好一個甘寧。我問你,那廖傑是不是丹師?”


    “聽她們說,廖傑是丹法兼修。”


    事情到這裏就清楚了,孫璧走到父親身邊,皺眉道:“父親,看來是孫管家與那個叫廖傑的丹師合謀殺了我哥。”


    孫遠搖了搖頭說:“絕不可能。孫壽管理孫府,他一家子可全在這裏。以他的性格,是絕不會拋棄家眷的。”


    “父親,人心難測,那可是駐顏丹啊!”


    孫遠還是不願意相信孫壽會背叛他,他問家奴:“你可曾見到甘寧?”


    家奴搖著頭,表示自己沒有見到。孫遠踢出一腳,殺了家奴。冷冷道:“主子都死了,你又豈能活著。”


    孫璧一招手,讓人將屍體拖下去。問道:“父親,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去蘇城見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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