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和理想總是存在差距的!


    男雙比賽, 我們再次受挫, 海堂、乾以5-7輸給了柳生和仁王,雖然沒有仔細看,我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可是當事人心態卻不錯,海堂繼續保持著低調的蛇語, 鬥誌似乎更加旺盛,乾則在碎碎念中不斷增加筆記本中的收藏——這兩位雖然不甘, 卻似乎完全沒有被打擊到的樣子, 倒是對方麵的高手,瞪著我們的表情似乎有怨念。


    “我果然很討厭數據網球。”仁王的聲音不大,卻剛好夠我們這些場內人員聽見, 看來, 他吃了不小的苦頭,柳生則推推眼鏡, 任由隊友們包紮著有些紅腫的手腕, 估計是被海堂的蛇球給累的。


    “該死,我們居然又輸了。”桃城死皺著眉頭,第一次沒有故意打擊海堂,不過,看得出來, 他已經產生了危機意識,表情有些凝重。


    沒想到第一、第二場我們都輸了,看來第三場我和部長大人的混雙是關鍵, 隻能贏,否則,這次的關東大賽我們就要止步於此。


    “你們要加油。”龍崎教練收起了一貫玩笑的作風,表情認真嚴肅,早在海堂他們比賽結束時我就已經站起,剛剛小小的休息一下,現在感覺好多了,送給滿臉憂心的不二一個安撫的微笑,我扛著球拍和部長走上場。


    周圍的議論聲更加嘈雜,對於這場命運的對決,期待的又何止是我們。


    和部長一左一右在半場站定,對麵的真田仍然帶著那頂標誌性的帽子,微昂著腦袋,他顯示著不可逾越的自信,“手塚,我們終於又碰麵了,今次,一定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啊,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部長大人表麵看起來很平靜,但那繃緊的球拍不難讓人看出他的在意,難道,這場比賽我和對麵那個女生真的要當擺設??


    第一局由真田開球,他站在底線,拋球,屈膝,高躍,揮拍,“砰~”的一聲震響,小球砸在了我們這邊的中線上,不等我反應,部長已然上前回擊。


    因為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所以部長將球打給真田,我並沒有太多的驚訝,隻是真田的動作卻讓我感覺很奇怪,他膝蓋微躬,前後站立,雙臂大開,右手握拍高舉於後,左手呈武術起手掌式,雖然不了解,但周圍觀眾爆出的驚呼和青學眾人的緊張不安,都讓我明白,這招似乎不簡單。


    果然,球剛在他身前彈起,那一聲“嘭~”還未落音,便與第二聲重疊,那顆美麗的黃色小球居然已經砸在我身後的底線上,我卻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15-0”


    裁判聲器械的響起,我莫名的瞪著在地上滾動的小球,這一招……強~!


    “這一招是真田的‘看不見的引拍’,不要太介意。”部長推一推眼鏡,疑似安慰的開口,使勁眨巴眨巴有些空白的眼睛,我愣愣的點頭。


    雖然第一次被真田給驚到,但我也不是嚇大的,第二次看見他這標誌性的動作,我便有了心裏準備,再厲害的招式都必須遵循球拍回擊的規則,所以,我死死盯著他的手,在拍球相觸的那一刹那快速移動身體,本以為應該可以得手,卻沒想到,會被那返回的n個球影給晃花了眼,讓我本就暈眩的大腦更加找不到北,幸好部長大人反應比較快,右腳輕跨一步,正好處於回擊的範圍,挽救了我們再負一球的命運。


    真田也不甘示弱,氣勢強勁的回擊,球帶著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我們半場,握緊球拍,我打算動手,卻不想那顆可愛的小球居然在半途中改道直接飛向了部長身邊。


    “出現了,[手塚領域]。”


    “……嘩……”


    眾人的激動我非常能理解,想當初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我也狠狠吃驚了一把,這一招很有用呐~!


    吃力的擦擦額頭不止的虛汗,我向他祭出大拇指,“部長,好厲害。”


    手塚抬頭,平靜的鳳眸掃過我,帶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謝謝。”


    “呼~,手塚,我看你[手塚領域]能用到什麽時候!!”真田吼歎一聲,奮力回擊,卻仍然落進了部長的領域之內,隻是當他四度還擊的時候,球的速度立刻提升了數倍,簡直就像閃電一般,一瞬間便已到達,而且,球穿行的路線也如雷霆般詭異變幻。


    “砰~”的一聲震響,同時響起的還有裁判刺耳的結論,“30-0”


    “……嘩……”


    又是一陣唏哩嘩啦的討論,吵得我大腦一陣陣刺痛,真田的聲音更加引起我心底一股無名之火,“動如雷霆,手塚,我倒要看看在雙打的賽場上你要如何應付這種你無法回擊的球。”


    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三年前的那一場決戰,但在我的耳朵裏卻可以直接翻譯成:雙打的搭檔是你的累贅,以前的方法可就不能用咯(==!)。


    對於他的挑釁,部長選擇了沉默,他本來就不是多話之人。


    再度開球,真田似乎還想用老方法,不過,這次我已經有了準備,不會在被他那n多影子的球給堵到,在他回擊的那一刹那,我捕捉到快如影的引拍,移步快奔,揮拍,“嘭~”的一聲我終於回擊了一次,而且,這個球我是不可能打給真田的。


    不知道對方的吉田紅古是不是也和我有同樣的感覺,看到有球打,她的臉都開始發光,雙眸中閃爍著求勝的野心,揮拍回擊,她的球力雖不及真田,卻也帶著不小的壓力,我小心的接招,生怕她也暗藏著什麽陰謀,畢竟,漸漸脫力的身體很快就會成為累贅。


    可是幾球下來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妥,我卻不敢放鬆警惕,直到她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我心中立刻警鈴大作,瞪著那看不出任何問題的小球,揮拍,回擊,但力度還來不及甩出,那顆球居然就順著拍沿滑落,我使用的力道反而成為它落地的助力,它就那樣直直的掉在地上然後靜靜的滾到我腳邊。


    “40-0”


    裁判的聲音這個時候聽見真讓人討厭,隨後而來的是驚豔的喧嘩,而我已經開始出現耳鳴的聽力隻夠分辨自家選手休息區內乾平靜卻低沉的聲音:


    “吉田紅古,立海大附中高中部三年a班,女網正選,去年全國大賽冠軍,絕招名為‘行雲流水’,剛剛使用的是‘行雲’——在球上添加不可思議的旋轉,以超強的控球能力擊中對方揮拍時那一刹那的破綻,借助回力使球滑落拍麵,成為觸拍卻未回擊的失球。”


    “……!”默然的盯著對麵那位笑意盎然的女選手,我暗暗抹去聚集臉頰的汗水,看來這個女生還真有兩把刷子。


    “天上湖……。”手塚輕喚一聲卻沒有說什麽,但是那隱藏的擔憂我還能感覺到的,微笑著側頭,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還不錯,“我很好。”


    “……!”部長有沒有相信我的說辭並不重要,因為第四球已經開始。


    真田的球還是往部長身上招呼,可是,他卻一直用那看不見的引拍,雖然這些球都被部長用領域接下了,但,每次我都會本能的去捕捉那多重幻影的球身,這必然會給眼睛造成很大的負擔,也令我發熱的腦子更加迷糊,甚至連體溫都上升到可怕的高度。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真田回球的位置漸漸被古田所取代,幾個來回之後,她奮力一個回擊,原本這應該也會被部長的領域給吸走,但是,它卻在疑似失誤的觸網中突然加速,在領域的吸引到達之前以幾乎能媲美雷霆的速度穿越過我們的防守,砸在底線上——


    “嘭~”的一聲,裁判盡職盡責,“1-0,立海大領先。”


    三秒鍾的寂靜過後,是一波波如狼牙棒敲擊耳膜般的不安、嘈雜以及興奮的喝彩。


    無視外圍觀眾的激動,乾翻過筆記本,聲音不大不小,“這應該就是吉田‘行雲流水’裏的‘流水’了——溪流與瀑布的速度反差……,嗯,值得深究。”


    “怎麽這樣?!”菊丸擔心的望著場上,帶著無法隱藏的不安,“天上湖怎麽了??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對勁,她應該不隻是這樣的。”


    “啊。感覺好像比平時遲鈍了一些。”桃城煩躁的抓著腦袋,低聲嘟囔。


    不二死死的抓著欄杆,指尖已經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暴跳的血脈壓抑著湧動的不舍,冰藍色的眸子卻仍然保持著沉默。


    越前握緊還未喝完的飲料,死死的盯著賽場,鬱結的情緒充斥胸口,卻壓抑不住那一絲不忿,“部長沒有用全力。”


    “嗯,應該是有所顧慮吧。”龍崎教練抱臂穩坐指導席,滿臉的嚴肅凝重,“天上湖的絕技是‘迷失’,但現在她顯然不在狀態,作為搭檔,手塚無法毫無顧忌的使出所有,比如……。”


    “才華橫溢之極限。”不二輕聲接口,雖然心疼,雖然不忍,卻無法阻止,他能夠給予的也隻有默默支持,“還有千錘百煉之極致和無我境界。”


    “嗯,”龍崎教練點頭應聲,難掩無奈,“為了那不知道是否能夠跟上節奏的搭檔,他幾乎放棄了所有的絕招。”


    “天上湖……。”


    喃喃低語著,他們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賽場上一切隻能靠自己。


    作為一名參賽著,勝利是必然的目標,我不想輸,更加不想成為隊友的負擔,但,幾乎產生幻覺的朦朧視線、漸漸無力的雙腿、如鉛球般沉重的雙臂、還有不斷轉圈的大腦,每一樣都在提醒著自己不利狀況的嚴重……,


    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還能堅持多久?我不知道。


    “天上湖,你怎麽了?!”手塚也漸漸發現我的不妥,可是,麵對他的擔憂和不解,我隻能強笑著避開他伸出的手,身體不適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我無法感受他的思想,無法明白他的考量,所以,無法“迷失”他的技能,我該怎麽辦?!


    麵對我閃躲的動作,他微微一僵,似乎才想起這一整天來那些有意無意的回避……,迷離的視線已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晃了晃腦袋,我更加苦惱的是,在產生隔閡的情況下,我們之間的默契更加沒有挽救的餘地。


    沒有配合的雙打是不堪一擊的,雖然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但當真正看到時又是另外一番感受,真田和吉田的配合非常完美,都擅用了自己的長處,攻擊我們的短處,比分不斷拉大,場外有些觀眾已經不忍觀看。


    終於,我所有的倔強、堅持在真田的“動如雷霆”中崩潰,身體無法再勉強保持平衡,我狠狠的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4-0,立海大,交換場地。”


    裁判的聲音是如此平靜,但身下那久違的踏實感卻讓我想要一睡不起,身上像燃燒著火焰般灼熱,大腦暈眩得像很多天沒有睡過覺般疲勞,再強的意識都會想要逃避。


    “天上湖,你怎麽了?!”手塚的聲音突兀的響起,那陌生的不安一下子將我幾乎離體的魂魄拉回,微微動了動手指,我艱難的坐起,原本是想要喘一口氣,卻不想他誤會了我的意圖,將看起來像脫力的我拉起——高度瞬間的改變令大腦即刻出現供血不足的狀態,我眼前驀的一黑,失去平衡的身體毫無預兆的摔進他懷裏,雖然我很快站直,卻仍然無法消除那短暫的觸碰。


    在微微的愣神過後,他伸手猛然抓住我,手心的清涼更顯我肌膚的灼熱,難以置信的低頭,死死的盯著我,“你……。”


    “我沒事。”打斷他即將出口的話,我慢慢走向休息區,輕輕的呢喃,是說給他聽的,也是在鼓勵自己,“我要堅持下去,我可以的。”


    “天上湖。”手塚追上我的腳步,卻被我突然握住他手腕的動作給堵回了所有語言,“部長,我可以的。”


    “……!”薄唇緊抿,他沉默的望著我,額頭青筋隱忍的挪動,在我幾乎哀求的目光下一起回到休息區。


    剛坐上凳子,依賴著椅背的舒適,不二就把水遞給我,“靜!!”


    “謝謝。”這的確是我此刻最需要的東西,剛剛流汗太多了。


    靜靜的望著我通紅的臉頰和明顯有些熱氣升騰的身體,手塚終是無法繼續保持沉默,“菊丸,把體溫計拿來。”


    “嘎?!”莫名的眨巴眨巴眼睛,菊丸一時沒反應過來。


    “部長……。”我驚呼一聲,焦急的目光卻被他如寒冰般冷凝的視線堵回,他淡淡的掃過一眼呆楞的菊丸,“體溫計。”


    “啊,哦。”菊丸手忙腳亂的翻出體溫計遞給手塚,手塚接過後卻伸到我麵前,“你自己量,還是要我幫你?!”


    “……!”咬著下唇,我委屈的瞟他一眼,卻隻能在那毫不動搖的凝視中默默接過,放進衣服,就會欺負我,壞人一個!!


    莫名的望著我們兩個,誰都沒有出聲,即使他們腦門上已經掛滿了問號,當然,唯一了解情況的就隻有不二,不過,大家也別指望此刻正被心疼淩遲的他會有那麽好心來為大家解惑。


    五分鍾過後——


    “三十八度九?!”難以置信的瞪著手上的溫度計,龍崎教練失聲尖叫,“天上湖靜,你在發高燒為什麽不說??”


    眾人眼眸瞬間瞠大,如見鬼魅般的瞪著我,但都無一例外的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心疼和不忍……,這樣的情感會讓人產生依賴,變得脆弱。


    輕輕閉上眼睛,我所有的精力都用來對抗暈眩,根本無力回應他們的擔憂。


    “不行,你這樣還怎麽能比賽??”雖是疑問句,但龍崎教練說得斬釘截鐵。


    “的確,這種劇烈的運動,太勉強了。”乾認真的點頭,附和著教練的想法。


    “靜,我們送你去醫院吧!”不二溫言相勸,我緩緩搖頭,不穩的喘息,“不行,我們已經負了兩場,如果再輸一場,就要卷鋪蓋回家了。”


    “嘶~”海堂輕吐一聲,“我們還有全國大賽。”


    “對呀,對呀,全國大賽再贏回來就好了。”桃城激動的錘著椅子,“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去醫院,醫院啊。”


    越前龍馬直接抽走我手上球拍,一雙金色的貓眼一瞬不瞬的盯著我,“身體比較重要,我們以後的機會還很多,學、姐。”


    “天上湖……!!”菊丸不安的望著我,水光閃動中刺痛了我的眼睛。


    手塚站在麵前遮擋了所有陽光,些微的陰涼終於讓我好過一點,但是,他緊繃的身體,縈繞流轉著凝重的氣壓,帶著令人不安的跳動,微顫的指尖慢慢收攏……,朦朧的視線看著他垂在身側慢慢握起的拳頭,我知道他做了一個我最害怕的決定——


    抬頭,望著高高在上的裁判,部長大人的身影在陽光下雖然高大卻難掩那一絲無奈,“裁判,這一場我們棄……。”


    “等一下,部長,”死死揪住他衣衫的下擺,我的指尖已經開始顫抖,但虛弱並不能影響決心,“中國有句俗語詩: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的確,以後的比賽還有很多,但是,打過一場少一場,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場比賽是否一定會有我的身影……,是你們讓我重新燃起了奪取勝利的欲望,我想和你,和你們一起獲得勝利,而不是因為這樣莫名奇妙的原因放棄比賽……,你明白嗎?!”


    “你在發燒。”簡單的幾個字便已說明一切,為了這個理由他不會妥協。


    無奈的歎息,我問出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是你,你會放棄嗎??”


    “……!”又是沉默,雖然和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是不會發放棄的。


    緩慢卻強勢的從越前手裏搶回球拍,我拽著部長的衣擺站了起來,雖然身形不穩,雖然兩眼發黑,但我終歸是站著的,掃過一眾擔憂的帥哥哥,我展顏最真實的微笑,“我可以輸天、輸地、輸人、輸陣,但,絕對不能輸給自己,所以……,拜托你們,讓我打完這一場,即使會輸……,不要讓我留有遺憾。”


    “……!”眾人黯自沉默,即使再有不願,也不會有人真的阻止。


    用力握緊球拍,手塚在短暫的停留過後,終於還是牽著我踏上了賽場。


    眼見對手信心十足、氣勢不凡的表情,我微一思量,轉身慢慢走到觀眾席前,抬頭望著那些原本逃避此刻卻不得不麵對的人們,“忍足,你的眼鏡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


    “啊。可以。”忍足在短暫的詫異過後,將眼鏡摘下給我,“你要做什麽。”


    小心的戴上那副沒有度數的平光鏡,我抬頭神秘一笑,“讓你們看看我在賽場上最真實的樣子。”


    “……???”


    不再理會滿腦袋問號的男人們,我回到部長身邊,劇烈來襲的暈眩令我不得不靠上他的肩膀,但我不會忘記自己的職責,“部長,待會兒比賽開始以後,你不用顧忌我,隻管用你需要的招數,無論多厲害都沒關係。”


    “……,你跟得上嗎?”


    “嗯。”


    “你已經快要昏迷失去意識了。”


    如此無情的指責卻也隻是令我輕聲笑了起來,給了一句意味不明的回答,“失去自己的意識,才能完完全全的變成別人。”


    麵對他不解的目光,我踮起腳尖靠近耳畔低喃一聲,感受著他那一瞬間詫異的僵硬,我微微勾起嘴角,走到自己守護的半場——


    球拍慢慢換到左手,比賽再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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