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 我不斷的睡了醒, 醒了睡,無論是夢是醒,始終都無法動彈半分, 而且,我再也沒有聽見任何的哭吼聲, 再也找不到那種灼熱的溫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尋回了一點點的真實感覺——身下柔軟的床褥, 酸軟無力的四肢, 疲憊沉重的眼瞼,指尖遲鈍的觸感,還有……耳邊那一下一下節奏感十足的“嘀~”聲, 都讓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費力的掙紮著開啟如石般僵硬的眼瞼, 視線似乎有些模糊,朦朧不清的隻能看見白色, 緩緩地眨了眨, 酸澀的眼眶終於得到了一點點的滋潤,我才發現原來白色的是天花板,吸吸鼻尖,刺激的藥水味熟悉得讓我想要哀嚎,看來, 這裏肯定又是醫院了!!


    想過去我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十幾年都沒進過醫院, 就連發燒感冒這種小毛病都基本無緣,可是,為什麽自從來了這裏之後,就變得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醫院都快變成家了,改明兒建議他們頒給我一個[最忠實客戶獎]。


    解嘲完自己慘兮兮的命運,我費力的勾掉耳郭上的帶子,移開呼吸麵罩,勉強轉動了一下脖子……,空的?!


    這間病房裏除了我居然沒有別人?!


    我在失望什麽?我在期盼什麽?


    難道還想像電視劇裏的女主角那樣,昏迷一次醒來,床邊圍滿了一號、二號、……、n號帥哥,外加一群親戚朋友噓寒問暖嗎?!


    嘁~,鄙視一下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墮落了?!


    不是隻相信自己嗎?隻為自己而活!隻為自己而死!為什麽現在會想要關懷、想要愛護?!會想要在醒過來的時候看見某個熟悉的人,會想要在睜開眼的時候聽見溫柔的呼喚,會想要……。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開始習慣別人的關心,習慣別人的注視,習慣別人的惦念!


    ……是與他第一次合奏?……還是那場一塊錢硬幣的車禍?……或者那個街角的邂逅?……再不然,是最痛苦的時候被賜予的懷抱?……又或者是那發自內心的幸福雙打?……還是……?!


    不可以,不可以,林靜雅歌,這些都不是你該奢望的東西,他們在乎你隻是因為你是他們的隊員,他們在乎你隻是因為你不像別的女人那樣處心積慮,他們在乎你隻是因為……!!


    你是林靜雅歌,即使現在的名字叫“天上湖靜”,你仍然還是林靜雅歌,那個被人遺棄、被人背叛的可憐孤女。


    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幸福!!過度的奢望隻會讓你再次墮入地獄!!


    ……


    這些我都是知道的……,多年來的生存之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也沒有想過要抗拒,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現在的幡然醒悟會讓我這麽難過?!心好像被強酸腐蝕了一般,痛得痙攣,我果然變得脆弱了嗎?!


    ……


    “哢嚓~”一聲門鎖轉動,我猛然驚醒,轉頭,入目的卻是一個模糊的身影,清麗柔美,一個年少的女孩?!


    “天上湖?!……,天呐,你終於醒了?!”驚喜的尖叫刺得我耳膜生疼,她激動地衝到床邊,“你都昏迷兩天了,擔心死……。”


    聲音嘎然而止,纖細的指尖滑過我的眼角,她的聲音裏透著夾雜慌亂的不可思議,“你怎麽哭了?!是不是……,是不是哪裏很痛?!我幫你去叫醫生。”


    隨著她的指尖吸走遮目的水滴,我才看清,原來這個刮噪的女生居然是柳生夏月,她急急忙忙的衝出病房,深鎖了幾日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些。


    不得不說醫院的效率就是不一樣,夏月出去不到兩分鍾,醫生、護士就“呼啦啦”進來了一大群——望、聞、問、切,他們分工明確,語言簡潔,思路清晰,判斷迅速。


    一陣兵荒馬亂的喧囂過後,醫生非常慈祥的告訴夏月:死不了,好好休息!


    幫我紮好針,護士美女們也緊隨著醫生大師的腳步,一刻都不停留的躥出了房間。


    “噗~”看著他們幾乎稱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夏月笑得花枝亂顫,低頭,盯著我的雙眸閃亮亮得透著興奮,“知道嗎,你入院那天,二十幾個大男人差點把醫院給掀了,到現在,這些醫護人員都還心有餘悸,路過門口的時候連話都不敢大聲說。”


    “他們……呢?!”夏月說的事情我沒有興趣,我隻想知道,那些男人現在在幹什麽。


    “訓練啊!”


    “……!”訓練啊!!是啊,全國大賽在即,沒有什麽比訓練更加重要的……,更加重要……,果然還是應該奪取全國冠軍的,隻為了下一年的學費。


    “嗬嗬,其實說‘訓練’有點牽強啦,”沒有發現我的不對勁,夏月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嘴角有些抽搐,“他們現在幾乎已經快變成群毆了。”


    “群毆?!”


    “對呀,本來你住院昏迷,必須要有人陪護的,而那些男人們,都爭搶著要來,青學的那幾隻,還有冰帝的部長他們,一個二個都不肯退讓,氣得你們教練發飆……,”夏月乍舌的縮了縮脖子,“那個歐巴桑的吼聲真恐怖,嚇得他們都不敢反抗……,最後,她決定,在你醒過來之前,任何人都不準來探望,免得吵到你休息,而我,非常榮幸的成為你唯一的陪護,哈哈~,羨慕死他們,嫉妒死他們!!”


    望著笑聲誇張的夏月,我的腦子有點遲鈍,“你的意思是說,龍崎教練不準他們來?!”


    “嗯。那些男人太暴力了,第一天晚上就嚇趴了一個醫生,你們教練怕他們激動過度會惹禍,要是影響你養病就不好了,所以,明、令、禁、止!!如果違抗……,嘿嘿,大家群毆!!所以,為了發泄心中的鬱悶,他們把所有的精力和憋屈都凝聚在了訓練上,所以……,你知道的,他們都是一群亢奮的男人撒~!”


    “……!”為什麽最後那句話,我越聽越寒氣直冒,磣得慌?!


    “安拉,安拉,”她突然笑容滿麵地拍著床沿,“我已經給我哥打過電話了,雖然不知道你們教練會不會放人,不過,估計他們很快就會……。”


    “哐~”的一聲巨響,病房門可憐的拍打著牆壁呻吟,我們嚇得同時回頭,就見小小的門框裏擠了n個人,他們掙紮著,叫囂著,就是不肯讓步。


    “停,停,停,”夏月蹦過去,一人給了一拳,“你們堵在門口,別人要怎麽進啊?!”


    “嘶~,讓開。”海堂惡狠狠的瞪著旁邊的桃城,桃城也毫不退讓,“你個蝮蛇,要讓的應該是你,都是你的同胞兄弟害的。”


    “嘶~,你說什麽,想打架嗎?!”


    “來啊,怕你呀!”


    “嘶……。”


    “可惡,讓開。”菊丸同學後來者居上,一人一腳踹上臀部,桃城和海堂終於衝破了即將倒塌的門框,雙雙跌趴在地,聽著他們壯烈的聲音,連我都忍不住有點肉痛,菊丸卻直接無視了自己的戰力,一瘸一拐的躥了進來,“天上湖,天上湖,你終於醒了。”


    緊隨他之後的,是笑容溫和的不二,跡部跨過像青蛙一樣趴地的兩隻,桃花眼中灼灼生輝,“你這個笨女人,終於舍得醒過來了嗎?!”


    懶得理他,我抬眼望去,卻因他身後的忍足而有點愣神,他的眼鏡怎麽不見了?!雖然看起來更帥氣了,可是,沒有了那份優雅,卻多了一縷攝人的鋒芒,有些不習慣呢!


    陸續進門的帥哥們雖然很養眼,但卻很快的塞滿了房間,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給人一種窒息的壓抑,果然,[物極必反]呐~!


    “天上湖,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菊丸趴在床邊,擔心的盯著我。


    扯了扯嘴角,我聲音虛弱得實在是汙了‘小強之名’,“沒事……,我很好。”


    “可是我不好。”菊丸鼓著腮幫子,毫不掩飾的表達著自己的心悸,“那天醫生說你沒救了,我嚇得都快死掉。”


    “對不……起!”


    “英二。”一聲輕呼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苦水,不二輕輕捋著我的發絲,“隻要沒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輕輕應聲,我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部長呢?!”


    聲音未落,眾人的臉色皆是一僵,我立刻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難道……


    “不二學長,部長呢?!”壓下不安,我再問了一次,“他幫我吸了毒血……,他人呢?!”


    “他沒事。”


    不二的音色溫和如春風,卻無法感染我漸漸變冷的心,“他在哪裏?我要去看他。”


    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跡部先一步按住,“都說他沒事了,你先顧好自己吧。”


    “你放開我。”


    奮力的推著他如磐石般的手臂,我像蛇一樣扭動著身體,可是卻被不二和忍足同時壓住,“你冷靜一點,手塚真的沒事,他隻是去……。”


    “放開我。”我大吼一聲,力氣不知道是從哪裏回來的,粗魯的扯掉了手背上的針頭,細嫩的血滴立刻暈染床鋪,我卻視若無睹,隻是那莫名升起的恐懼已經凍結心髒,之前的‘幡然悔悟’統統都變成廢話,重新壘砌的心牆一瞬間分崩離析,驚惶無措的眼神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放開我,你們放開……,部長呢?!我要去見部長……,放開!”


    “天上湖,你冷靜一點,不要這樣。”


    周圍幾個能夠幫上手的男人們都上前將我壓住,可惜我現在體虛得掙不脫他們,隻能驚懼的甩掉身上所有的儀器鏈接,平板警示的“嘀~”聲更添嘈雜。


    “放手。”歇斯底裏的吼聲幾乎震碎了胸膛,我的掙紮卻無濟於事。


    ……


    “你們在幹什麽?!”


    在一片混亂的吼聲中,這一絲清冷的音調突兀得令人無法忽視,一瞬間的寂靜中,眾人一致回頭……,有些破損的門框裏此刻正走進來一個身形挺拔的高大男人,柔軟的茶色碎發撩撥著纖細的金邊鏡框,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我,似乎透著一絲不悅。


    看到他,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手塚,你終於回來了,快……。”


    “怎麽啦?!”被不二眸中的心疼驚到,他快步上前。


    我僵硬的維持著被人死死架住的姿勢,顫抖的唇瓣細細的呢喃,“部……長……部……長……部……長……。”


    他永遠都是最能令我心安的那一個存在,在看見他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無措、驚懼、歇斯底裏,都煙消雲散了。


    他沒事,真好,真好!


    “啊。”聽著我的碎語,他輕輕地應聲,將我從那些製約的手掌中解救出來,小心的把我塞進被窩,“怎麽啦?!”


    喘息著倒在床鋪裏,我死死的揪住他的衣擺,“你……,你真的沒事嗎?!”


    “啊。”


    “那你剛剛……剛剛到哪裏去了?!”


    “龍崎教練找我有事耽擱了。”


    “那為什麽……我問他們,他們卻不敢說。”


    “……,教練會生氣。”


    “為什麽?”


    “你需要休息。”


    “部長……。”


    “嗯?!”


    “有沒有人說過……,你非常不適合……說謊,一眼就被……看穿了。”


    “……。”


    “部長。”


    “嗯?!”


    “你剛剛到底幹嘛去了?!”


    “……!”看著我死盯著他手背的視線,想想剛剛的對話,他終於無奈的推了推眼鏡,“打針去了……,現在已經沒事,不用擔心。”


    “真的?!”


    “真的。”


    看來他不像說謊的樣子,我不情願的放開他那被蹂躪成鹹菜的衣擺,憤憤地轉頭,掃過一群臉色怪異的男人們,“隻是打針而已,你們為什麽不告訴我?!”


    眾人皆送我一個十分不雅的白眼,忍足抬手想要習慣性的推眼鏡,摸著空空的鼻梁才反應過來,眼鏡已經沒有了,尷尬的清咳一聲,“你沒給我們機會講,而且,我們也不想你太擔心。”


    “……!”不想再和他們計較這樣是‘不想讓我擔心’還是會‘讓我更加擔心’的問題,我瞪著他垂下的手背,“你的手怎麽了?!受傷了?!”


    低頭望一眼自己被紗布纏死的手掌,忍足的眼神一黯,“沒事,小傷而已。”


    “什麽叫小傷,”一直沉默的江川終於忍不住不忿的開口,“手心完全被玻璃碎片劃開了,鮮血流了一地,就差輸血搶救了。”


    “玻璃碎片?!”我奇怪的望著他,忽然,腦海裏靈光一閃,“難道是眼鏡?!眼鏡的玻璃碎片為什麽會劃到手心?!”


    就算眼鏡不小心碎了,劃傷的也應該是鼻梁、眼角之類的臉部肌膚吧。


    “徒手捏碎了眼鏡,劃破的當然就是手心了。”江川不忘狠狠地瞪他一眼。


    “徒手?!好厲害。”由衷的感歎,這麽高難度的動作我都沒有自信能夠做到。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眾人望向忍足的目光裏帶了些許的同情,就連越前的嘴角都有點抽搐的跡象。


    “還不是為了……。”江川激動的想要說什麽卻被忍足不客氣地打斷。


    “我很好,醫生說很快就會複原的。”


    “……!”無語的翻個白眼,你受傷的是右手好吧,複原……,複原之前的訓練和比賽要怎麽辦?!為什麽這些男人都這麽不懂得怎麽愛惜自己呢?!


    “那個……,抱歉打擾一下。”一個弱弱的聲音雖然很沒有存在感,卻正好被大家聽見,轉頭,就見一個護士小姐正滿臉驚懼的站在門口,她身後赫然立著一位風度非凡的紳士。


    “我把護士請過來了,天上湖的針必須要重新打才行。”柳生淡然的說,一副天塌不驚的表情,當然,請忽略站在他身前那個顫抖得更加厲害的白衣天使。


    眾人乖乖的讓出一條狹窄的小道,讓她能夠小心的移到床邊,看著雪白被單上那暈開的殷紅,她忍不住瞠大了眼眸,而我手臂上狼狽的血跡更是讓她微微一抖。


    我有點納悶,護士會怕血嗎??


    護士小姐此刻真是欲哭無淚,難道就因為自己是新人便要被前輩們推出來嗎??這個病人也真是的,剛醒過來都不知道消停一點,非要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這一點血跡的確是沒什麽,尤其是在每天都有生死輪回的醫院裏,但是,問題是,這些男人那似乎想吃人的目光真的考驗人的定力啊,人家隻是新人的說~!


    心緒不寧的紮好針,護士小姐手忙腳亂的翻出櫃子裏早就準備好的藥盒,“這個……,一日三次,堅持……,醫生說,有助於……,有助於毒素……代謝!!”


    不待眾人答應,她幾乎是將藥盒扔在了被子上,轉身,撒丫子就跑,驚惶的身影在刹腳不及撞上牆後,仍然毫不停歇的撤退。


    茫然的側頭,我望著一眾奪目的帥哥們,“我很可怕嗎??”


    眾人一愣,一致搖頭——


    “你不是很可怕,是非常可怕。”


    “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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