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東京的月亮尤為迷人,然而月光下的人,卻是心思各異,輾轉難眠。


    手塚宅。


    手塚國光一向是個嚴謹的人,作息時間相當規律,即使是這樣一個不平靜的夜晚。他像往常一樣做完該做的事情,十一點準時睡覺,可是睡意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光臨。相反,他的腦子一片清明。閉上眼,腦海中便會回響起那時川島加奈呼喚,以及她碧綠色瞳孔裏化不開的溫柔眷戀……


    那時候她是想對他說些什麽的吧?最終卻什麽也沒有說。她叫著他的名字的時候,語氣裏充滿了濃濃的不舍……以及解脫……


    手塚國光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下床。拉開窗簾,銀色的月光從窗子一躍而入,照亮了整個房間。


    當他聽到川島加奈用那種嘲諷的語調說不二是蠢材的時候,當真相揭曉的時候,他和不二一樣難以接受。那種交織的複雜感情和不二又不一樣,那時候他唯一想到的是:如果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他也會和不二一樣毫不猶豫地站在裕美這邊,更加地厭惡川島加奈。人雖是有理智的動物,但很多時候也會被情感左右。那麽以前他究竟有沒有像今天這樣冤枉過她,誤會過她?


    光是這樣想著,手塚國光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揪得緊緊地,緊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醫院。


    不二周助一向被稱為天才,他也知道自己有護短的毛病,凡是傷害到他的家人的人,一定會受到他的‘百般照顧’。


    不二裕美是他的堂妹,兩家關係一向親近,而且印象中裕美是個有些害羞的卻不失可愛的女孩子,自然而然地被他列為保護的對象。隻是什麽時候,‘天才不二’竟然變得這麽盲目了?


    川島加奈咄咄逼人的一席話,以及真相出現的那一刻,不二周助有些茫然:他到底都幹了些什麽?


    不二裕美睡著了,臉色因為失血過多看起來有些蒼白,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不時有冷汗冒出來,好像是夢中也不得安穩。


    “我、我不是故意推你的,你死了不關我的事!”似乎是做噩夢了,睡夢中的人驚恐地搖著頭不停地重複囈語著這些話。如果是以前,不二周助一定會聽不懂,可是現在他卻知道她在說些什麽。終究有些不忍心,不二周助伸手想要推醒她,手伸到半空中卻頓住了。


    “我就是故意的又怎麽樣?!誰讓你一直纏著國光的?!國光不喜歡你,你卻霸占著他未婚妻的頭銜,我恨你!如果你死了,國光就會喜歡上我,我們就會很幸福……你告訴國光他們又怎麽樣?你以為他們會相信你嗎……”淺色的燈光打在少女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不二周助莫名地一陣發寒。


    ‘不二周助?天才?我看是蠢材吧!你可曾看清你懷中楚楚可憐的人到底是什麽貨色?’陡然想起川島加奈的話,不二周助冰藍色的瞳孔微微一縮。縮回伸到一半的手,不二周助目光再次投向床上的人時,竟覺得那個從小跟在自己身後的女孩子是如此地陌生。


    床上的人還在囈語,像是積壓在心中的東西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要一次性地全部傾瀉而出。她得意地細數著自己對川島加奈所做的一切,時而有陰暗惡毒的話語從她的口裏冒出來。


    夜風吹動淺色的窗簾,月光便起起伏伏地灑入房間。病房裏,不二周助坐在病床的旁邊,凝神聽地床上那人的囈語。床上的人卻絲毫不知自己一直害怕被別人知道的一切,在睡夢中被自己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跡部宅。


    那場舞跡部景吾從幕布後看完了全場,優美而流暢的舞蹈,散發著一種古老的味道。燈光下的加奈猶如一隻火紅色的蝴蝶,全心全意地舞著,用自己的舞姿感染著每一個觀眾。所以他能理解當時台下的人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因為無論做什麽,心和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她投入了自己的整顆心和感情,所以輕易地將自己所要表達的傳達給了觀眾。


    那一刻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光芒,讓跡部忍不住驕傲:這就是他跡部景吾喜歡的女孩,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女孩!即使是台下那些男生們的視線讓占有欲強烈的大少爺有些不爽,不過驕傲的感覺占了上風,還能忍受。


    隻是接下來的一切卻讓他瞬間掉掉入地獄——


    加奈她向手塚表白了!加奈她當著全校學生的麵向手塚表白了!這,是什麽意思?還未從巨大的打擊中恢複過來,就看見她軟軟地倒了下去,跡部想都沒想就衝了出去。那一刻他緊緊地抱著她,驚慌失措。


    很快她就醒了,卻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他,然後從他懷中掙脫。對於這次的比試事件,跡部在發覺異常的時候就去查過了,所以他清楚地知道那些消息是不二裕美放出來的。而他隻是把那些貼出來的照片等東西銷毀了,並沒有找不二裕美的麻煩。因為他知道加奈也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她選擇應戰,那他所作的就是站在她的身後,在她需要的時候再站出來。就這樣居然又讓不二裕美那隻不華麗的母貓找到了機會陷害加奈!跡部不能原諒自己的大意。


    他想忽略那時加奈叫手塚名字的深情款款,可是內心尖銳的疼痛讓他恐慌。難道加奈真的還喜歡手塚?她的不在乎都是裝出來的嗎?那她對他的不同呢……即使洞察力強如跡部,也會在事關加奈的時候失了判斷力。


    一個晚上的翻來覆去,華麗的跡部大少爺終於不華麗地失眠了……


    而與他們相比,川島家卻是另外一幅溫馨的畫麵。


    “哥哥,生日快樂!”晚飯後,川島加奈端出廚子做的蛋糕,燭光映在她的眼裏,亮得驚人。


    川島彌生一愣,又看了看旁邊死皮賴臉蹭飯吃的風間澈,突然就明白了。怪不得今天他會那麽不遺餘力地勸他出來,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麽?心裏脹得滿滿的,眼眶裏有些酸酸澀澀的東西。


    “靈兒……”還未等他好不容易升起的感動情緒發揮完,旁邊的風間澈就出聲了。


    “我說彌生,你還是趕緊許願切蛋糕吧!”


    川島彌生臉一黑,目不斜視地揮手就是一拳,緊接著是一聲尖叫和重物落地的聲音。川島加奈也習慣兩人的相處方式了,表示完全淡定。


    風間澈捂著鼻子蹲在地上畫圈圈,畫完圈圈飛快地端起已經切好的蛋糕一邊惡狠狠地吞咽,一邊繼續畫圈圈= =||


    蛋糕甜甜的,很好吃,川島加奈吃得一臉滿足。


    “慢點吃,還有很多呢,看你吃得滿臉都是!”川島彌生寵溺一笑,伸手刮掉她嘴角白色的奶油。


    川島加奈先是一愣,隨即笑得更甜了,“嗯,哥哥!”一邊吃,想著兄長不再躲著她了,她就覺得很幸福。吃一口,抬起頭叫一聲,“哥哥?”。川島彌生完全能夠理解她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情,她叫一聲,他就回答一聲,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大概是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昏了頭腦,川島加奈絲毫沒有覺得這個遊戲有幼稚之嫌,兩人以叫一應,樂不知彼。


    最後還是風間澈受不了,爬起來大喝一聲,“你們兩個幾歲啊?”吼完他就後悔了,因為那兩兄妹眼刀一致對外,閃得他身上的汗毛全都立起來跳舞了。本能地意識到危險,這才剛想到要逃,臉上就粘到了滑膩的東西,有些東西還掉到了他的衣服上……


    “吃你的蛋糕吧你!”對於這個從會日本就一直在一起的死黨,川島彌生才沒那麽多的顧忌。他一向不記得自己的生日,所以每年幾乎都是風間澈幫他過的生日。不過這人絕對是欠抽型的,硬是讓人好不容易升起點感動都得被攪沒。


    一張臉上被飛身而來的蛋糕塗滿,風間澈伸出空著的右手擦去睫毛上的蛋糕,也怒了。直接將左手上還沒吃完的蛋糕朝那川島彌生的臉丟了出去,可惜川島彌生反應敏捷,躲過,於是他身後的川島加奈就沒那麽幸運了——正中額頭!


    這麽好吃的蛋糕就這麽浪費了浪費了……川島加奈碧綠色的瞳孔閃過一絲水光。風間澈可不知道這些,一擊不成又打上了桌上蛋糕的注意,以與雷不及掩耳之速的姿勢閃電般地抓了一把就朝川島彌生的臉上抹。


    這下可不止浪費一點點了,桌上的大半個蛋糕被他這麽一抓,麵上的奶油幾乎全被毀了,整個以一種以為慘烈的方式呈現出來。川島加奈呆呆地看著桌上的蛋糕,眼眶更紅了。


    淺川管家很欣慰地站在一旁點頭:年輕人啊,打打架好啊!


    本來大家都是吃了飯的,誰指望能吃多少蛋糕啊?而且蛋糕的另外一個功用就是塗臉!所以當兩人毫不心疼地毀了整個蛋糕,搞得地板上一片狼藉。等他們終於喘著氣停下來的時候,這才發現川島加奈正紅著眼眶一副要哭的樣子看著兩人。


    兩人的小心肝頓時揪了起來,“加奈你怎麽了?”


    不問還好,這一問,眼淚硬是從紅紅的眼眶裏滾了出來,“蛋糕……”本來川島加奈是不愛哭的,隻是這一找回了哥哥,本能地就變幼稚了。


    “蛋糕?”兩人這才看到川島加奈手裏端著蛋糕盤子,而桌上的蛋糕早就被毀幹淨了,不知怎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濃濃的罪惡感。


    “要不再讓廚子再做一個?”風間澈縮到川島彌生的旁邊小聲問。


    “不行,剛剛才吃過晚飯,再吃那麽多蛋糕會積食的!”川島彌生像是哄小孩一樣說,“加奈乖,今天不吃了,明天我讓廚子給你做個大的好不好?”


    風間澈用眼神鄙視他:這樣的話也有人會信?偏偏卻見川島加奈眼神一亮,還忙不迭是地點頭,頓時石化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練完劍餐桌上就放著一塊蛋糕做早點,川島加奈吃得很滿足,川島彌生看得很幸福,然後一個上班去,一個上學去。臨走的時候川島彌生免不了交代一聲‘若是被欺負了就給哥哥打電話,哥哥我去滅了她!’,即使不放心,川島彌生還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融入這個社會。


    因為找回了兄長,早上又吃到了蛋糕,川島加奈心情很好,一直到學校嘴角也沒有放下來。隻是在學校多走一會兒,她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好多人看到她後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紛紛!這種現象吧,從她進這所學校後就經常出現,隻是這次好像又有些不一樣——她們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愧疚。


    愧疚什麽?川島加奈覺得莫名其妙,也就不去理會。隻是剛走了幾步就被人攔住了去路,川島加奈抬起頭,微笑著看著攔住她的三人,目露困惑:難道又有什麽新的傳言了?這裏的女子和以前那些無聊的貴婦人一樣,喜歡傳各種各樣的八卦!


    “對不起川島桑,以前誤會你了!請你一定要和手塚大人在一起!”


    這次居然是道歉?川島加奈覺得很神奇!不過她們在說些什麽?還沒等她弄明白,又有幾個人跑了過來爭執,“你在說什麽?!川島桑是跡部大人的!”


    這句川島加奈聽懂了,臉頓時紅了,不過兩方人各自爭執去了,倒是沒注意到她的反應。


    她什麽時候變成跡部的了?


    任何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都會對這種事情感到羞澀,何況川島加奈本來就對跡部有中好感,如今再被她們這麽一提,頓時心慌意亂。


    “川島桑,你說呢?”幾人爭執不過,默契地轉過頭問川島加奈。


    川島加奈沉浸在自己羞澀的小女兒心態裏,再被這麽一嚇,頓時慌了,本能地就是一聲,“啊?”


    一張紅撲撲的瓜子臉,因為突然受到驚嚇,碧綠色的瞳孔裏三分驚慌,七分茫然,哪裏有傳說中的那麽可怕?而且如今雖然被評為當之無愧的‘東大第一才女’,川島加奈身上卻沒有那種驕傲不可一世的感覺……反倒是很萌很可愛啊——


    原來川島加奈竟然是個萌妹子麽?


    川島加奈被她們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回過神,嘴角努力綻開一個柔和的笑意,出聲挽回自己的形象,“抱歉我沒聽清楚,能再說一邊嗎?”可惜已經晚了,幾人越是看她笑得溫婉柔和,心中更加坐實了她天然呆萌妹子的屬性,一個個拚命地搖頭。


    “沒什麽!”聲音甚是整齊,人也迅速地分開兩邊。直到川島加奈從中間走過,她仍然覺得莫名其妙。


    這些人的腦子不會……咳咳~這麽說人家太失禮了。


    當川島加奈路過告示欄地時候,她終於知道為什麽一個個都反常了——


    整張告示欄上圖文並茂,貼的全是不二裕美暗中對她做過的手腳,文字也寫得非常具有煽動性,讀來不免讓人產生一種不二裕美就是天下第一壞人的感覺。昨天都沒有,也不知道是誰效率這麽高,但看得出來這人是在幫她。這樣一來,不二裕美要是回到學校,日子怕是沒那麽好過了,即使是有不二周助和手塚國光護著。


    這樣算是為‘川島加奈’出了口氣了吧?


    “加奈……”


    原本還有圍著告示欄的人,這下見手塚過來了,頓時退得老遠,眼睛卻都是晶亮晶亮的。


    和‘川島加奈’有過心靈交融的感覺後,現在見到手塚國光,川島加奈心裏竟然有些複雜。


    “可以陪我走走嗎?”手塚推了推眼睛,有些不自在地說。


    正好川島加奈也有些話想和他說,點了點頭,“好!”


    目送兩人走遠了一些,圍在告示欄前的人不知是誰說了句,“要不咱再開一盤,就賭誰會贏得川島桑的心?”


    一陣沉默後,突然就爆發了。


    “那我要買一百注跡部大人贏!”


    “我買一百注手塚大人贏!沒聽見昨天川島桑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向手塚大人表白了嗎?”


    “可是川島桑現在明顯和跡部大人的感情更好!所以我也買一百注跡部大人贏!”


    “手塚大人贏……”


    一群人再次吵得不可開交,看到川島加奈和手塚才走過來的跡部,聽到一群人爭吵的內容,臉黑得跟什麽似地,“本大爺怎麽可能會輸給手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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