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除了這兩個字之外,林止憂還真找不出其他的話來表達自己此時的惱怒與羞憤。


    縱觀整個青玄劍宗,乃至整個青玄大陸,她何曾被人方麵如此調戲過,是可忍,孰不可忍!


    拚著腰間被劃傷的代價,她在守住對方神識印記侵蝕的前提下,在打出一記威、殺組合的劍意後,從彼此近身的鏖戰中抽身出來,一下退到了百米開外。


    陳雲哪會如此輕易讓她錯開,亦提劍緊隨而至。想退出去憋大招?沒門!


    然而對於林止憂來說,這點時間足夠了。


    “以吾之名,化道為身,仙令所指,萬靈退避!”都不用念出來,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林止憂便已完成了仙體天賦與自身道境的融合。


    仙體與靈體之所以比凡體強,強就強在這天賦上,一旦與自身道境融合,無論是修煉還是戰鬥,對其擁有者來說,提升的實力比之未融合前可謂天壤之別。


    靈體天賦的融合陳雲是見識並領教過的,當初仙人居的李星南,迷霧森林裏的‘金大福’,二者都是靈體,在陳雲看來,所謂天賦,也就那樣!


    然而當他再次近身與林止憂鏖戰在一起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狂妄了。


    仙體與靈體,可謂雲泥之別。


    仙體天賦融合之下,林止憂的每一道劍意如同天道自身發出似的,精純而磅礴,大兆卻又細如無形,讓人避無可避,逃無所逃。


    就像凡人叩拜神靈,除了祈求後者的憐憫之外,根本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仙家行路,眾生跪迎。


    仙體之威,恐怖如斯!


    拚著道心深處的最後一絲倔強,陳雲在這種臣服威壓之下,引用丹田內近半的靈力,將其附於舊劍之上,在一種決絕中揮出自身劍意的不屈之念,這才擋下那一道道詭異的劍意,讓自己有半息的時間退出戰圈。


    盡管如此,他還是受傷了!神識被對創傷,腦中有絲絲痛感!腰上,背上,胸前,也被劃出幾道血痕,獻血隨著傷口流出,片刻便已將原本潔白的道袍染得腥紅。


    同時道心也被侵入體內的劍意影響,各種莫名的情緒在道心處遊蕩,估摸著至少需要花費半月的時間才能清理掉這些不屬於自身劍意的外來意境。


    反觀林止憂,除了方才腰間那一道暗紅的血痕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傷跡,至於其內在,那陳雲就不知道了。


    應該也沒有吧!相比上一刻的自信,此時的陳雲被仙體打擊過後又變得自艾起來。


    敗了,而且是完敗!自築基以來,這是陳雲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拍馬不及的無力。


    無論是初出茅廬時的靈獸帝梟,還是道心初定時的所謂靈體天才,亦或明悟道心後的拉風大圓滿,一路走來,雖坎坷,卻倍感踏實。


    即便是看起來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在陳雲原本的認知中,也僅僅隻是時間的差距而已,根本沒有像此時這般讓人感覺無力。


    神識受創可以滋養回來,身體流血也有止住的時候,便是道心雜質,亦不過時間問題,可這生來的不平等,該如何彌補?


    自信丟了,又該找誰要?


    我的道,錯了嗎?


    他在這裏懺悔人生,追憶道基,卻不知一旁的林止憂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


    天道守恒,盈滿則溢,它怎麽可能會讓哪個個體超過大道之外。


    仙體天賦雖強,卻也有極大的反噬危險,這也是她們這些天道寵兒為何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盡量不動天賦的原因。比起靈體天賦對自身的反噬,仙、靈之間的差異就像它們之間天賦的差異一樣,前者屬於代價,後者頂多算得失。


    從這方麵來說,仙體有時還真就不如靈體。


    此時的林止憂,正忙於壓製自身天賦帶來的反噬,根本無暇顧及陳雲是死是活。


    死了活該,活著算他命好。


    剛才還打得熱火朝天的兩人,突然各自安靜下來,誰也沒功夫搭理誰,場中的氣氛一時顯得有些詭異。


    而這份詭異,卻與一裏之外的韻雙無關。


    兩人剛開打沒多久,她就追過來了,整場戰鬥,幾乎可以說是親眼目睹。


    此時此刻,她的內心是震驚以及震撼的,什麽時候仙體變得如此好相與了?什麽時候內門變得如此之強了?這還是她記憶中的林止憂,這還是她認知裏的凡體嗎?


    身為靈體的她,自信強過絕大部分劍宗弟子,隻是平時跟在林止憂身邊,很少出手,而自身也不似妹妹韻檸那般張揚,所以才少有威名。


    但就方才一戰,韻雙自問,前半截的陳雲她或許可以與之戰,而後半截的陳雲自己則十招之內必敗。


    得出這個結論後,還讓她的心如何平靜?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很多事情若非親眼所見,誰會相信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能與一個仙體修士打成這樣?


    這天底下的奇聞佚事,如今算是見著了!


    暫且拋開這些紛雜的思緒,向來穩重的韻雙知道現在還不是感悟人生的時候,不管是林止憂,還是陳雲,都需要一個台階。


    而自己,既然來了,那就做那個台階吧,畢竟,天才與怪人都是倔強且傲嬌的。


    察覺到有人靠近,陳雲抬頭掃了一眼便不再搭理,他認得此人,好像是林止憂的小跟班。


    林止憂則至始至終都沒有表示出任何異常,早在之前,她就發現韻雙的存在了。


    韻檸先是來到林止憂身邊,發現她還在壓製反噬之力,也就不便打擾,開始向著不遠處的陳雲走去。


    待走到他身邊,看他一副無精打采的衰樣,頓覺好笑,遂忍不住問道:“你不會覺得自己委屈吧?”


    陳雲聞言抬頭瞥了她一眼,複又低下,一言不發。


    韻雙是真的難以理解陳雲的心思,能與林止憂打成這樣,已經足夠他吹噓一輩子了,也證明他足夠強了,這還有什麽好自艾的?


    陳雲也明白是自己著相了,可心裏就是有什麽東西堵著,讓他怎麽也精神不起來。


    又過了一會,林止憂總算將反噬之力基本清除幹淨,隨後也來到陳雲身邊,一雙銳眼死死的盯著半死不活的他,誓要將其看透似的。


    陳雲也不管她,同樣抬頭瞥了她一眼後便不再搭理,自顧低著頭,想著自己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但就是不想搭理任何人,也不願被任何人搭理。


    “說,你到底是誰?”或許是出於一種無意識,她自動將‘最後一遍’四個字給省略了。


    陳雲依舊低著頭,連瞥一眼的心思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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