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裏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雲淡風輕。


    富家翁裝束的李天都怒氣衝衝走來,手中拿著把軍隊製式戰刀,身後跟著滿臉陰鬱的李喜,竹林外一名·器宇軒昂的白袍將軍手提鐵槍傲然站立,林中人影閃動,映照出點點寒芒。


    李玄機重新摘朵野花拿在手中,彎腰時臉上笑容玩味,就在剛才那道士即將要出手時,一直不顯山露水的蘇溪照突然氣勢大變,渾身衣袖鼓蕩如潮汐翻湧。


    自己遲遲沒有動作就是想試探下讓人看不清深淺的南露院長,如果不是顧忌自己將軍府公子的身份,想必這蘇溪照也不會輕易暴露。


    李玄機滿臉笑容走到道人麵前,看著臉色難看至極的道人說道:“真人何必如此表情?”說著將手中的野花插在道人頭發裏,“對嘛,這才好看,有點龍虎山大真人的風範了”


    不在理那道人,少年搖著折扇繼續向前走去,經過蘇溪照身邊時,拍著中年儒士的肩膀笑道:“院長好手段,本公子大開眼界。”


    蘇溪照眼觀鼻鼻觀心,就當沒聽到。


    蘇白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隻是握著古劍的右手指尖泛白。


    青衫少年疾走兩步遙遙做了個揖道:“父親,您怎麽親自來了。”轉身對著旁邊的中年胖子點了點頭,“李叔也來了”


    李喜連忙行禮道:“少爺”


    李天都上下打量了兒子半天,確認沒有缺胳膊少腿後,表情緩和了不少,隻是依舊怒氣未消,掃視了一眼後麵的三人開口問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要欺負我兒子?”


    中年儒士聞言連忙帶蘇白走了過來,兩人作揖道:“書院蘇溪照、蘇白見過大將軍!”


    李天都掃了兩人一眼,抬起手中戰刀指著遠處的道人問道:“是不是那個道士?”


    蘇溪照心中苦澀,要怪隻能怪自己這個好友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招惹了將軍府小公子,通過前幾日韓家發生的慘事,才知道這個坐擁二十萬甲士的大將軍有多護犢子,今日之日能否善了全看天命了。


    中年儒士思索了片刻,硬著頭皮,字斟句酌回道:“那道人與蘇某乃是多年好友,半生都在龍虎山修行,人是不壞,隻是不通人情世故,和小公子有些小小的誤會。”


    “小小的誤會?你當老子沒看見剛才那臭道士就要痛下殺手了嗎?”李天都蠻橫撥開中年儒士,大踏步朝道人走去。


    青衫公子緩緩說道:“院長大人,哪裏也沒有把兩頭好人都做的道理,你說是也不是。”


    蘇溪照哀歎一聲,望著自己的至交好友,今日如能保住性命就是大幸了。


    古樸道人早就知曉來人是誰,隻是心中依舊不信此人敢對自己這個“龍虎山真人”如何,見那人提著刀走來,臉上古井無波,打了個稽首道:“貧道龍虎山張之風,見過大將軍。”


    “啪”,一聲清脆至極的響聲傳遍全場。


    就見李天都二話不說,手中戰刀刀身狠狠抽在道人臉上,道人身形在空中轉了幾圈摔落下去,壓倒大片花草。


    “你這狗東西膽敢找我兒子麻煩,活膩歪了,龍虎山又如何?信不信老子即刻派人去宮裏請道聖旨下來,帶個幾萬甲士去龍虎山沾沾仙氣?”李天都痛罵道。


    古樸道人抹去嘴角鮮血站了起來,紅腫的臉頰看起來有些可笑,卻仍是一臉淡然,“龍虎山就在那裏,隨時恭候大將軍。”


    見父親又要動手,李玄機趕緊小跑過來,“哎哎哎,父親,萬不可再動手了,您年事已高,再給累著,這種小事交給兒子代勞就行了!”


    李喜聽到差點笑出聲來,感歎自家少爺是個好孩子,懂得孝順父母。


    半步先天的他能感覺出來,那道人不一般,隻要那道人敢有所妄動,就痛下殺手,什麽龍虎山,他這個粗人可不在乎。


    中年富家翁轉過身來笑眯眯看著兒子,將手中的戰刀遞了過去,“玄兒,你也來試試,用刀拍人可得勁了。”


    李玄機伸手接過戰刀,伸手在刀身上輕彈一指,發出“鐺”的的一聲,連連稱讚道:“好刀!殺人肯定快極了!”


    富家翁聞言點頭笑道:“那是自然,這可是鎮南軍標配戰刀,前些年諸國亂戰時不知道砍下過多少頭顱,兒啊,要不你今天拿這個道士練練手?讓為父也開開眼!”


    青衫公子嘿嘿笑道:“那我這個絕世高手今天就破例露一小手?”


    “盡管漏,不會有別人知曉此地發生了什麽!”說著向李喜使了個眼色,李喜會意,走到道人身側不遠處站定,形成掎角之勢。


    李天都又朝竹林方向揮了揮手,竹林內瞬間湧出黑壓壓無數甲士,手持弓弩將花海圍的密不透風。


    蘇白見此情景臉色蒼白,顫抖地問旁邊的蘇溪照:“父親,這可如何是好?”


    中年儒士漠然道:“莫要慌張,靜觀其變即可。”


    李玄機拖著刀慢慢走向道人,眼睛卻看著李喜說道:“李叔,等會你晚些出手,不要讓他跑了就成。”


    雖然不知道少爺信心由何而來,但還是點了點頭。


    道人麵色陰沉,先前大意之下受了一擊,但念及那人身份倒是可以強忍下來,隻是如今看起來對方似乎還不肯罷休,自己從入龍虎山以來去哪裏不是高高在上,何曾遭受如此羞辱,縱然周圍甲士森森,可他自信,殺不了人,想走沒人攔得住。


    青衫少年停住身形,用刀指著道人森然說道:“臭牛鼻子,剛才不是很狂嗎?還要把本公子送入什麽狗屁煉妖塔,現在本公子就先送你去見三清祖師!”


    道人似乎破罐子破摔了,取下身後桃木劍大笑道:“你果然不正常,對聖人毫無敬畏之心,貧道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大道浩然!”


    李玄機拖刀身形猛然前衝,右手向上迅猛一提,戰刀“刺啦”劃出一道白色圓弧,撩向道人。


    道人麵沉似水,手中桃木劍直直點在戰刀刀刃上,看似輕飄飄的一點,竟然將來勢驚人的戰刀壓了下去。


    李玄機也不氣餒,順勢將手中戰刀輪了個大圓,朝著道人腦袋就劈了下去,比起第一刀聲勢更勝。


    道人微微皺了皺眉,隨後又舒展開來,不在與那少年硬拚,腳踏太白七星步,身形一轉出現在少年身側,手中桃木劍驟然發力,陰險地襲向少年的腰眼,勢如驚雷。


    觀戰的李喜正要出手,卻被李天都攔了下來,“好好看著就行,我兒剛才怎麽跟你說的?”


    李喜點頭稱是,眼睛死死盯著場中兩人,心中對少爺的身手詫異萬分,更多的卻是欣慰。


    見道人桃木劍角度刁鑽,李玄機暗道一聲“來得好”,右手劈下的戰刀竟然詭異的變換到左手上,變劈為掃,雪亮刀光如彎月。


    刀劍相擊,發出一聲悶雷,兩人齊齊後退兩步。


    李玄機眯眼望著道人手中顫鳴不止的桃木劍笑問道:“牛鼻子,你這桃木劍有何玄機?竟然能與我手中鋒利戰刀硬拚而不斷,有點意思。”


    道人心中訝異,卻沒有作聲,左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然後手指輕輕抹過桃木劍,就見杏黃色的桃木劍身包裹了一層黃光,耀眼奪目。


    道人桃木劍豎持身前滿臉肅穆,黃色道袍隨風飄搖,好似仙人降世。


    李玄機嗤笑一聲,“裝神弄鬼!”腳步輕點再次欺身而上,手中戰刀奮力斬下,呼嘯成風。


    麵對這霸道一刀,道人不退反進,手中光華流轉的桃木劍如流星劃過,蕩開少年戰刀。似乎是這一劍威勢太過伶俐,戰刀竟然從少年手中脫出,道人麵色微喜,手中桃木劍光華再度爆漲,朝少年心口刺去。


    眼看就要得手,卻見少年麵色平靜,右手輕描淡寫抓住道人光芒萬丈的桃木劍,不見如何用力,就聽到“哢嚓”一聲,桃木劍瞬間斷為兩截。


    道人麵露驚駭,慌忙鬆開手中劍柄,急急往後退去,轉身腳尖用力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如燕歸巢。


    “想跑?”李玄機麵露不屑,雙指並攏,指向跌落在地的戰刀,“走你!”


    地上戰刀微微顫抖,隨後“嗖”如一道白色匹練劃破長空。


    “啊...”一聲慘叫從空中傳來,道人身形急轉直下,右臂與身體分離開來,噴灑出大團血霧。


    李玄機微微一笑,緩緩走向道人方向,隨手拾起沾血的戰刀,見道人捂著斷臂處滿臉痛苦,猖狂笑道:“真人不是要讓我見那大道浩然嗎,本公子現在就站在這裏,你能奈我何?不知真人是否切身體會到了大道無情?”


    道人額頭青筋暴起滿頭大汗,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出塵模樣,麵目扭曲,咬牙切齒道:“要殺要剮隨你便,貧道一生求道,問心無愧,如果再有一次機會,貧道還是會毫不猶豫殺你!”


    “有種,那本公子就送你一程!”


    李玄機猛然將手中戰刀丟擲而出,戰刀旋轉如車輪,碾向道人。


    千鈞一發之際,風驟起,地上花草發出陣陣狂風吹過的聲音,一道身影飄然而至,撈起如電的戰刀,立定了身子。


    蘇溪照雙手捧著戰刀,走到青衫公子麵前,平靜道:“小公子深藏不露,實在是令蘇某汗顏,張之風斷了一臂,已經受到了懲罰,還望小公子看在蘇某的薄麵上,得饒人處且饒人。”


    李玄機眯眼盯著麵前的蘇溪照,隨後灑然一笑,伸手接過戰刀抗在肩上,嬉笑道:“本公子也不是喜好殺人的魔頭,既然院長已經開口,那這事就算了,隻是有朝一日本公子定然要去趟龍虎山,去看看他們的‘道’!”


    蘇溪照看著已經轉身離去的青衫少年,有些出神,喃喃道:“生子當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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