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峰無奈搖搖頭,說道:“我畢竟砸了人家的店,就應該賠錢,我們的盤纏還夠,”說著他又笑了笑,“如果錢不夠了,等見到後天的時候就從他的箱子裏再拿些就是了,不用擔心。”原來四人分開之時,林夢婷和冷天峰深怕所帶盤纏不足,便趁著後天不注意又從他的箱子裏順走一些,冷天峰看似大方,實則是後天又做了一次冤大頭。


    林夢婷微微一笑,接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幾天忙著趕路,沒顧上好好休息,這時在客棧裏略微放鬆一下疲憊之感瞬間遍布全身,當下便說道:“那我就先休息了,等天黑了我再去城隍廟一探究竟。”也不再多說,便將房門順手關上,冷天峰見狀也隻好回到自己房中。


    冷天峰看著這間客房,回想起在十堰鎮上和山鹽幫在縣城那兩次,都是在客棧,剛入夜便是一番苦戰,這時他忍不住坐在桌邊倒了杯茶,輕輕抿了一口,忍不住自嘲說道:“不會每次都這麽倒黴吧,一住客棧就要出事。”


    但是行走江湖之人多是刀頭舔血,最是信命,變看冷天峰武功高強,心中卻依然忐忑,因此便在房中四處查看,確認並無機關暗道,又走到窗邊細細觀察了半天,確認並無可疑之處,這才放下心來,靜靜坐在床上,開始運功調息。


    冷天峰心神靜下來,一股陰寒真氣自丹田升起,遍布四肢百骸,緩緩運轉三十六周天,但每每真氣運行至雙臂之時便無比滯澀,再無從前那般順暢,反觀體內,丹田之處卻是內力充盈,無絲毫衰竭之相,極其奇怪。


    冷天峰運功完畢,舉起雙手看看,滿臉的無奈,自言自語的說道:“怎麽偏偏會在這種時候。”原來他明白,丹田處內力日盛,但雙臂施展卻大不如從前那般隨心所欲,正如曹琰和江信函所說的那般,他現在已經修煉無妄凝冰訣第二層瓶頸之處,因此內力開始收斂,直到突破第三層才會想從前那樣圓轉如意。


    冷天峰苦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層層重疊的絲絹,看上去極為輕薄,他將那絲絹打開,隻見上麵寫滿了蠅頭小楷,正是無上凝冰訣的內功心法。冷天峰仔細研讀著,這內功心法自小到大他看了已不下千百遍,但始終無法參透第三層的要訣。他越看越愁,忍不住心道:“我們馬上就要前往雲南,到時候勢必要有一場大戰,可我始終無法參透第三層心法,致使功力減退,不但會拖累他人隻怕性命也是難保,這可如何是好。”


    冷天峰峰無奈的歎口氣,又將絲絹疊好放入懷中,隻能繼續打坐運功,隻求能在到達大理之前武功有所進益,最起碼不會拖累他人。


    無妄凝冰訣的心法偏於道教一派,因此打坐運功之時如同神遊太虛一般,全身毛孔放大,如同龜息之境,感受四周,因此漸漸進入無我之境,如同一片落葉隨風而舞。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睜眼時日頭已經落下,隻留下點點餘暉。


    冷天峰自胸中呼出一口濁氣,隻感覺神清氣爽,功力雖無多大提升,但是疲憊之感卻盡消,隻感覺全身充滿無限精力,他起身走向窗外左右看看,點了點頭,看來是時候去查看了。


    冷天峰轉身走回桌邊,端起一杯已經涼透的茶,一口喝下,冷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宵小之輩,莫要怪我手下不留情麵。”說著,走回床邊,將天魂劍重新佩在腰間,便推門而出。


    他踱步來到林夢婷的房門前,伸手輕輕叩了三下房門,說道:“林姑娘,我們是時候出門了。”


    不過兩瞬的時間,林夢婷已經打開房門,隻見她已經梳洗過一番,一頭烏絲紮成馬尾,身穿一件黑色勁裝,四尺而長的龍陽刀斜插在腰帶上,極為幹練颯爽。隻見她將頭一揚,透出一股勃勃英氣,她反身將門關好,接著轉回來說道:“我們走吧。”


    兩人剛一下樓,掌櫃的便湊了上來,還未開口冷天峰就說道他們要出門調查鬼怪之事,讓他們將門窗鎖好,絕不可離開客棧半步。這掌櫃的半年來忍受城中鬧鬼之事,早已經嚇破膽子,一聽二人要夜間調查,早已經嚇得麵如土色,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冷天峰與林夢婷相視一笑,便並肩走出門外。掌櫃的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突然一歎氣,忍不住歎道:“這男的俊朗不凡,女的也是明豔動人,真是一對璧人,隻可惜攤上這幽冥之事,也不知他們能否有命回來,但願他們無事。”說著便趕忙招呼店小二將門鎖好。


    這時天不過剛黑,但時辰尚早,理應正是熱鬧之時,可酆都的街上確實空空蕩蕩,偶爾能看到一兩個行人也是急匆匆的往家跑,唯恐喪命於此。白天酆都的百姓四處撒著紙錢以求妖魔鬼怪能平息怒意,此時遺落在街道之上,隨風飛舞,街道兩旁盡是些鎮鬼的泥塑雕像,遠遠看去想的更加詭異瘮人。


    林夢婷一邊向前走著心理一邊嘀咕,這番詭異場景確實非一般人能接受,一條街上,除了她與冷天峰的走路聲,就是剩下風聲和紙錢費飛舞的聲音,林夢婷腳步越走越慢,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害怕起來,她扭頭看向冷天峰,冷不丁的問道:“你說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冷天峰微微一笑,然後聳聳肩說道:“我也沒見過,所以我也不知道。”


    林夢婷接著問道:“那如果真的有鬼向你索命呢,你不害怕嗎?”


    冷天峰搖搖頭平淡的說道:“如果真的有鬼來找我索命,把我這條命帶走,那是他的本事,那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認了。但他們死了是鬼,我死了也是鬼,到時候我們到了陰曹地府再看看,誰變得鬼更凶一點,更厲一點。”


    冷天峰的話說的雖然平平淡淡,但是話語重重卻透出一股戾氣,林夢婷看了一眼冷天峰,忍不住忖道:“這世上難道就沒又能打破他內心的事情嗎?”但是她細想了一下,冷天峰的話說的確實不錯,誰死了都能變作鬼,就算被鬼害了,到了下麵再報仇也不遲,突然間林夢婷隻覺得勇氣頓生,嗬嗬一笑,開始大步向前走去,心底那僅有的一絲恐懼也已經蕩然無存。


    二人下午入城之時曾經路過城隍廟,因此對酆都的道路雖然不熟,但卻對城隍廟的方向有點印象。兩人就這樣一邊尋路一邊走,路上雖然走錯幾次,但好在最終還是走對了方向。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二人轉過一個街角,城隍廟赫然便在百步之外。一路而來,所有的店鋪盡皆緊閉門窗,沒有絲毫的燈火,如同鬼城一般,唯獨城隍廟前一片燈火通明。廟門之外擺滿了無數的新鮮水果和紙紮貢品,就連進門的路都被擋住,形成了一片紙紮的花海。


    林夢婷看著這些不僅搖了搖頭,歎道:“沒想到酆都的百姓竟是這般虔誠,也希望城隍爺能保佑他們。”


    冷天峰聽到林夢婷的話,突然笑了起來,林夢婷見狀,忍不住說道:“你是中邪了嗎?這有什麽好笑的?”


    冷天峰搖搖頭,忍不住說道:“你真的覺得他們虔誠嗎?”


    “難道不是嗎?”林夢婷反問。


    冷天峰苦笑著說道:“我在錦衣衛當差時曾經見過從佛朗機來朝貢的紅夷人和來大明經商的波斯人,那些小國之人對自己的信仰才是真的虔誠。而我華夏之人卻以利為先,敬神拜佛不過是有事所求,若是心願不成,隻會怒罵神仙不靈,卻從不思考自身之過,去寺廟許願,總是說如果願望成真便為佛像再塑金身,說到底不過是有所求,就說酆都的百姓,如果沒有鬧鬼之事又有幾人回前來參拜城隍爺。”


    林夢婷聽到冷天峰的話先是一愣,想要辯駁,但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不無道理,接著又回想起在天山時曾經見到途徑東察合台汗國來大明經商的波斯人,他們皆信仰回教,不說別的,就說他們齋月之時從天光微亮到日落之前,不吃不喝堅持一月之久,這就絕非常人能及。


    林夢婷歎口氣,說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現在不是說這事的時候,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冷天峰點點頭,說著二人便踏步走進城隍廟中,今日酆都並不太平,廟祝雖為看守城隍廟之人,但也是害怕,這時早已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整個城隍廟除他們之外再無一人,無比空蕩。


    兩人走到城隍廟中,隻覺得廟中陰氣森森,城隍爺端坐正中,仔細看去,鬼王、日遊神、夜遊神、牛頭、馬麵、黑白無常、豹尾、鳥嘴、魚鰓、黃蜂是個泥塑雕像分立左右,各個麵目猙獰。


    城隍爺頭頂上還懸著塊匾額,上書“浩然正氣”四字,兩側楹聯則寫著“做事奸邪任爾焚香無益,居心正直見吾不拜何妨”。林夢婷見那城隍爺塑像莊重肅穆,不禁背負雙手佇立於前仔細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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