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額頭上冷汗淋漓,但是卻絲毫不敢有任何動作,隻是將身子伏倒在地,心中默念著:“希望沒事,希望沒事。”


    這時一處宮殿,處處雕梁畫棟,富麗堂皇,但是華麗裝飾之下卻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壓抑的讓人難以喘息。


    兩丈外是一張床榻,床榻之上有一個留著絡腮胡須的胖碩男子,看上去隻有二十六七歲,年歲雖然不大但是相貌極是威武,他身穿錦繡五爪金龍袍,頭戴黑色翼善冠,腳踏金色緞繡軟靴,正伏在一旁案前專心致誌的在鬥蟋蟀。蟋蟀的叫聲充斥在這殿中,在空中回蕩,讓人感到更加壓抑。


    那個鬥蟋蟀的人正是當今聖上大明宣德帝朱瞻基,此時已是深夜,當今聖上突然傳召陳公公入宮覲見,陳公公哪裏敢耽擱,當即從東廠動身進宮麵聖。通報過後就趕忙跪倒拜見皇帝,哪知這一跪竟會是一個時辰。


    陳公公畢竟是位內家高手,跪一個時辰不過小事,但他知道這宣德皇帝自小學習帝王權謀之術,深得成祖朱棣韜略、心術,稍有不慎,隻怕是性命難保。平日裏皇帝雖不會如此嚴苛,但是也絕不會這般,陳公公暗自思忖,定然是近日裏差事辦的並不如意才會令皇帝如此憤怒,想到這裏,陳公公忍不住又出了一身冷汗,他雖身為東廠督主,權傾朝野,但在皇帝眼中仍不過是一直小小的螻蟻,捏死他,太過容易。


    “茶。”朱瞻基仍舊低著頭在鬥蟋蟀,料是玩的久了,有些口渴,就隨口說道。一旁的宮女趕忙端上一杯熱茶,恭恭敬敬跪倒在朱瞻基身旁,將托盤舉過頭頂,停在朱瞻基伸手可觸的位置。


    朱瞻基順手拿過茶盞,一揮手,對公女說道:“你下去吧。”那宮女趕忙退下,朱瞻基喝了兩口茶,便又接著鬥蟋蟀,渾然將陳公公忘了一般,這座寢宮之中隻能聽到蟋蟀的叫聲。


    又過了半個時辰,朱瞻基終於有些累了,將手中鬥蟋蟀的物事放下,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肩膀,對仍然俯首在地陳公公說道:“陳督公,跪的累了吧。”


    陳公公還將頭埋在地上,一聽皇上這麽說話,心中大為恐慌,趕忙說道:“奴婢怎敢言累,近日我東廠辦差不力,惹得陛下不悅,是奴婢罪該萬死,陛下不殺奴婢已經是對奴婢開恩了,是奴婢罪該萬死,奴婢謝陛下不殺之恩。”陳公公說著,話語之中都帶上了哭腔。


    朱瞻基冷哼一聲,他太清楚這些太監的想法了,隻要不殺他們,他們會將所有你想象不到的惡心的諂媚話語毫不猶豫的傾瀉而出,他才不會相信這些狗奴才的廢話,無論官職多高,權力多大,皆是如此。饒是這些人辦差不力,但他依舊要靠這些人來辦事,所以也隻能是殺殺他們的威風,朱瞻基輕蔑的一笑:“陳督公,直起身子說話。”


    陳公公聽到此話,連忙直起身子,但仍然是雙膝跪地,但是內心卻是一陣狂喜,他太了解眼前的這位皇帝了,雖然心思深沉,殺伐果決,但是既然讓他直起身子那就證明即使並未消氣,但卻不會再有重罰。


    “我聽聞四劍侍失手了,就連你們東廠也沒能成功,到底是何原因?”朱瞻基又將茶盞拿起,抿了一口,話語中聽不出喜怒,但帝王之氣的威壓卻令陳公公有些喘不過氣。


    陳公公不敢欺瞞,又不好直說是自己默許東廠和錦衣衛放跑冷天峰,以此放長線釣大魚,所以隻好裝的吞吞吐吐的樣子,說道:“啟稟陛下,這事也不是奴婢所願啊,怪隻能怪那個叫冷天峰的欽犯運氣太好,劍風大人又有些托大,所以才功敗垂成,唉。”說著,他又大歎一口嗚咽之氣,顯得十分痛心疾首。


    “劍風太過於托大?”朱瞻基一瞬間麵若寒蟬,一股戾氣隱含於眉心,低聲怒道,“到底怎麽回事?趕快給朕講清楚。”


    陳公公見狀,心中暗喜,頓時聲淚涕下並添油加醋的講述這一次的行動的失敗實則歸咎於劍風的失誤。禦前四劍侍中本就是劍風為首領,這次皇帝派遣他們四人前去追回天魂劍,故此命東廠與錦衣衛聽命於禦前四劍侍,可任意調遣各地駐屯兵士,下級個州道府必須聽命,但劍風自認為這不過是小事一樁,因此得到東廠與錦衣衛的線報之後並未讓東廠與錦衣衛協防,隻是調集了開封守軍,所以九曲閣一役功敗垂成。這其實本就是事實,陳公公並不是誣陷,隻不過添油加醋一番後皇帝陛下更加震怒。


    陳公公用這哭腔,抹著眼淚對朱瞻基哭喊道:“陛下啊,奴婢權力有限,實在是無法幹涉劍風大人他們的行動,奴婢其實早就建議過劍風大人令東廠與錦衣衛協防,但是他不但不聽,還回信怒斥奴婢,奴婢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啊。”


    朱瞻基眯起了眼睛,麵色愈加鐵青,怒道:“劍風當真如此不知好歹?竟還敢怒斥你這個東廠督主?把信給朕拿來。”


    陳公公此時已經是哭的抽抽搭搭了,但是仍舊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一旁的一名小太監趕忙取過信,快步遞給朱瞻基。朱瞻基直接扯開信封,取出信紙,細細讀了起來。


    陳公公跪在遠處,依舊抽抽搭搭哭著,但是內心卻是一陣狂喜,原來就在幾日前,禦前四劍侍為河野宗政所敗,劍澤更是被河野宗政所傷,這時陳公公則命人送上問候問候信箋,一連送了三封,劍風見狀隻當陳公公故意取笑諷刺,故而大怒,當下回信一封讓陳公公管好自己的事情,禦前四劍侍隻聽皇命,輪不到東廠插手。這一封信中並未提及其他,隻有怒斥陳公公之言,所以根本無需偽造,但與先前陳公公向皇上所述剛好加以印證,倒是毫無破綻。


    朱瞻基看罷信,舉起旁邊桌幾上的茶碗,重重摔在地上,大聲怒道:“反了,這個劍風竟敢如此行事。”天子震怒,一時間殿中所有的太監宮女無不嚇得跪倒在地。


    “來人,”朱瞻基怒聲喊道,“傳召給四劍侍,從即刻起,追尋天魂劍之事全權交由東廠,他們四人從旁協助,一切聽命於東廠,戴罪立功,如果再有差池,定斬不饒。”


    依舊跪在地上的陳公公趕忙俯倒在地,大呼萬歲,但是在在他俯倒的臉上卻是卻掛著陰險的笑容。


    蘇淨萱一個人靜靜的走在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麽,與其他三人拉開了三丈的距離,後天走在冷天峰與林夢婷中間,不知為什麽有些尷尬。林夢婷雖然與冷天峰關係有些緩和,但是依舊不給冷天峰好臉色看,所以如果讓他倆呆在一起,指不定會不會又打起來。


    此時四人剛剛離開武當派,正在下山途中,正值日落時分,遠處夕陽透露出無比暖意,美景如畫,流連忘返。冷天峰目視前方,一臉冷峻的下著台階,其實內心也在糾結。趁著其他兩人不注意時悄悄地偷瞄林夢婷兩眼,但卻苦於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東廠四年,竟會將自己變作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怪物,冷天峰苦笑,他開始細細回想當年在昆侖山時是如何與終是兄弟聊天的。他看看遠處的風景,心想:“不如聊聊景色,說不定能與林姑娘說上話。”


    “這武當山風景不錯,我在昆侖山時從未見過如此景象,不知道林姑娘覺得如何?”冷天峰依舊裝的麵容冷峻,實則內心忐忑,思索著接下來的話題。


    後天奇怪的看著冷天峰,冷天峰與三人在一起時,除了與後天交談較多,然後偶爾會蘇淨萱說上幾句,至於林夢婷則從未主動說過話,除非是林夢婷先與她講話,這可是冷天峰破天荒的頭一次與林夢婷主動講話,所以後天才會如此奇怪。


    “還不錯,”林夢婷看了看遠處的風景,點點頭,不過她此時無意於風景,也就隨口答道,“武當山秀麗異常,有此風景也是正常。”


    冷天峰見林夢婷答話,內心也是欣喜,但依舊緊繃麵皮,說道:“說到風景,天山的風景也是不錯。”


    “你看過天山的風景?”林夢婷轉頭問道。


    “看過。”冷天峰也轉頭看向林夢婷。


    “哎呦,還真想不到,堂堂冷公子上我天山殺人還會先看看風景,真是讓人想不到。”林夢婷柳眉倒豎,一臉譏諷。


    冷天峰聽到這話,頓時愣住,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答話。後天左右看看,隻見冷天峰一臉尷尬不知如何是好,林夢婷則一臉譏諷隱含怒意,後天夾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看著冷天峰心中想道:“我說老兄啊,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真是服了你了。”


    後天見狀剛忙打個哈哈,說道:“哎呀,你們看蘇姑娘一個人走在前麵多無聊啊,我過去陪她聊聊天。”說著一溜煙小跑越過三丈距離跑到了蘇淨萱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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