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所趨,張魯仰天長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呀!”王衝吼道:“你們這些餘孽走狗,我等的今日就是你們的明日,夷歌狗賊,我等今日雖然殺不了你,不過你別高興的太早,天下百姓饒不了你,我們先去一步,下去等你,哈哈哈!”索依雙目怒火,疾風駿馬,踏躍而起,斷陽劍劃過,一滴鮮血緩緩滑落劍鋒,王衝緩緩跪地,頭顱搖動,喉嚨出現一道血跡。


    張魯見王衝身死,大喝一聲道:“王衝兄!”王鶴和崔琦前後出劍,兩劍穿透心肺,張魯口中混著血沫,怒目渾圓,怒氣化力,揮起長劍,劈向崔琦,兩人同時拔出長劍,張魯長劍落空,身體踉蹌,後退幾步,仰麵倒下。崔琦高舉誅蓮劍,大喝道:“張魯、王衝已死,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殘餘叛軍猶豫不定,軍心不在,突然響起三通鼓聲,崔琦、王鶴相視眉頭微皺,崔鶴道:“撤!”索依軍旗揮動,騎兵後撤,隻見宮商、於澤和魯崇三軍弓箭手,三麵壓進。索依、王鶴和崔琦率軍後撤出射程之外,三聲號角,雄渾悠揚,萬箭齊發,烏雲落下,雷鳴陣陣。烏雲落地,血染殘陽。


    嘩變殘軍之中依稀有人逐漸站起,夷歌微微抬起手臂,暮霏霏不忍血腥殘忍,衝上前抱住夷歌的手臂,雙目乞求的看著夷歌,搖了搖頭,夷歌道:“君王之道在於恩威並施,軍營犒賞,加俸升官,恩我已賞賜,可是嘩變叛亂,不可容忍,否則威儀盡失,帝王之位不穩,受難的隻會是天下百姓!”


    暮霏霏不明白夷歌為什麽變得如此武斷,一個決定錯了,還可以彌補,可是生命沒了,一切都將無法挽救,如此簡單的道理,夷歌卻怎麽就不明白。夷歌似乎看出了暮霏霏心中的疑惑,解釋道:“如今的天下絕不是謀求開創之勢,而是竭盡全力謀求太平安穩,謹小慎微雖然可笑,卻總不比禍起蕭牆可靠的多!”暮霏霏不理解為什麽謀求太平安穩就必須要這些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瑤清似乎看出了暮霏霏和夷歌隻見的誤解,瑤清微微一笑,拉過暮霏霏,輕聲道:“你應該相信他!”暮霏霏心中想要辯解,可是麵對眾多將士,暮霏霏隻能壓下心中的質疑。號角響起,暮霏霏轉過頭,與其說是不敢麵對血腥的一幕,更準確的說是不敢麵對夷歌的殘忍和冷酷。數千叛軍陳屍戰場,數不清的箭矢插滿,猶如秋收的麥子。


    禦鋒將突然來報:“啟稟陛下,行營外十裏木林,發現數百名屍體,都是被扒掉裝備的禦鋒將將士!”夷歌冷漠片刻,道:“收斂屍體,整理儀容,帶他們回家!”石雄恭敬道:“是!”以前九黎餘孽成了天下人心中的恐懼,除之後快,如今九黎餘孽的恐懼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威,不管是九公子也好,還是夷歌也罷,為兵者求得的是良將,多幾分活著的機會。


    為兵為民者,求的不過是一位明君,可保天下太平國泰民安。南洲戰場、北淵防線、蘇禾平叛,用鮮血鑄就的希望,一個九黎餘孽已經不足以動搖。戰場上眼見為實的見證,天下九黎的傳說,大大降解了九黎餘孽的恐懼。夷歌登上擂鼓台,當著百萬大軍,摘下麵具,道:“朕就是諸位口中的九黎餘孽,但卻不是朝廷通緝的弑君篡位的逆賊,九公子是朕,夷歌是朕,九黎餘孽是朕,聖君明帝也是朕,不管身份為何?朕初心不改,還天下一片太平,還世間一片聖明,也還朕一個清白!”


    大軍肅然凜立,夷歌笑道:“朕就是要讓你們瞧一瞧,你們夢寐以求的太平盛世,就是朕這個九黎餘孽締造而成。朕要天下人為自己曾經的過錯感到羞愧,朕要在天下人麵前自證清白!朕就是要你們汗顏!朕就是要讓天下人生活在九黎餘孽締造的溫存之中,朕就是要昭告天下,朕就是九黎餘孽,朕想讓天下人看清楚,朕到底是人是鬼!”


    大軍此起彼伏,紛紛跪拜,宮商、於澤幾人恭聲道:“末將等愚昧無知,偏聽眾口之言,罪該萬死!”大軍高呼:“罪該萬死,罪該萬死……”看著百萬大軍跪伏在自己麵前,承認自己的罪責,夷歌心中的孤憤,化作眼中淚水,終於落下。夷歌抬起手,道:“朕不要你們罪該萬死,朕要你們溫馨的活在朕創造的太平盛世之中,讓這愧疚永遠銘記在你們的心中!這就是朕對你們的報複!”


    這份看似洶湧的報複,打在百萬將士的心中,似火似冰,灼心寒肺,如今軍中不少當年逼上待月泉的將士更加汗顏,夷歌身影無形之中變的更加高大。真正的愧疚往往無語言表,大軍寂靜無聲,隻能聽見旌旗飄動的聲音,百萬將士跪地,遲遲不起。夷歌看著威嚴的大軍,如今向自己懺悔,夷歌心中的仇恨終於徹底放下。


    夷歌高呼道:“天下太平,國泰民安,朕便赦天下人心!”宮商幾人麵色大喜,高呼道:“吾皇萬歲!”大軍隨起:“吾皇萬歲,吾皇萬歲,吾皇萬歲……”瑤清滿麵春風,心中為自己的丈夫高興,為自己的男人自豪。可是暮霏霏心中雖有驚喜,也有自豪,卻也有質疑和不解!暮霏霏不明白殘酷冷漠的夷歌為何會受百萬大軍的愛戴,因為她永遠不明白普通人的絕望和希望,是有多麽的摧枯拉朽。


    暮霏霏心中的正義更像武林的教化,隻是對邪惡的驅趕,而夷歌的殘忍卻是對邪惡的鎮壓和斬盡殺絕。而夷歌不知道的是,因為自己放下了仇恨,因為暮霏霏和質疑,心中的柔軟逐漸回來,回到一位帝王的身上,這將成為一位帝王最大的軟肋。如今的夷歌放下了九黎餘孽的包袱,他的鐵血冷漠之中將會帶著一絲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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