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景不敢說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是趁人之危之事心中還是有些芥蒂,實在是做不出來,不過……之事如果,若是真的無法壓製,自己到底該怎麽做?


    杭州城是吳越國都城,吳越國君錢弘俶推崇佛教,整個杭州城內外寺廟多達數百座,也有一些被廢棄,山中一座荒廢的寺廟便成了獨孤景兩人的落腳之處。


    寺廟中滿是塵土,獨孤景將杜汐兒放下讓她坐在門檻上,自己則跑進寺廟內脫下外衣鋪在地上,然後轉頭杜汐兒抱進來放到衣服上坐好,自己也盤膝坐到她身後。


    運起內功將雙手按在了杜汐兒背後為她驅毒,但是杜汐兒中了“軟香七日散”,經脈自動閉合,花了一些功夫才運行了一個周天。


    但是經脈流轉一圈之後,杜汐兒便清醒了很多,由於絕回穀內功特殊,兩人又練的相同的內功,所以獨孤景內渡過來後杜汐兒也如臂揮使,能夠應用自如。


    有了內功,杜汐兒便慢慢清醒過來,張開雙目看了眼四周,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真氣便猜到發生了什麽,然後再次閉上了雙眼專心驅毒。


    與此同時,杭州城司馬府。


    司馬寵房中傳出“砰”的一聲巨響,不著寸縷的那個下人此刻渾身是血,但是又被樂正商一腳踢飛撞在牆上又摔在地上,再次吐出一大口血。


    那下人不敢有絲毫反抗,加上身有重傷此刻跪伏於地,不停以頭搶地:“小姐饒命,大人饒命,小的一時色迷心竅,求小姐開恩,大人開恩,小姐開恩……”


    相比之這個下人的心驚膽戰,樂正商的怒發衝冠,司馬寵卻冷靜許多,此刻她坐在床上一隻手撐著自己,一隻手拽著被褥遮住了胸前,但是後背卻露出一大片雪白:“樂掌櫃,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去了。”


    “我若走了如何還能得見此番景象?”


    樂正商怒氣依舊,若不是這下人是個不曾習武的普通人,他必定還會再上去補上兩腳。


    “樂掌櫃何必如此生氣,他不過做了你一直想做的事罷了。”


    樂正商回身一把捏住司馬寵臉蛋:“你好像毫不在意?”


    司馬寵將他的手揮開,但是被褥一落而下走漏了一片春光,揮手再將被褥扯過蓋上道:“半年前那次我很在意,但是樂正商,當時你在幹什麽?”


    樂正商一時無言,司馬寵又道:“若不是那位大人看上了我,你又怎麽可能放我完好離開?你之為人,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伴芳菲樂正商?”


    “夠了,閉嘴!”


    “不要對我如此說話,我不是青樓女子,可以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樂正商冷哼一聲,雙目冷冷掃過依舊跪伏於地的下人道:“先說此人該如何處置,我還有事問你。”


    司馬寵目光平淡,甚至沒有再多看那人一眼道:“處理了吧,已經沒用了。”


    那下人都沒能反應過來,一根約一尺長的鋼針從他一側太陽穴插入,甚至從另一側太陽穴露出一截出來,瞬間便氣絕身亡沒有流出一滴血,但是他雙目充血通紅,麵容扭曲恐怖。


    “樂掌櫃手段的確幹淨利落,但是你放才弄的四處是血該怎麽處理?”


    樂正商走向門外,此刻轉目看來,俊朗的麵上依舊有著難以掩飾的怒意:“我現在便安排人過來收拾,你先確保你府上下人不會過來看到。”


    “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今晚不會有人過來,對了,我要洗澡,給我燒水。”


    “哼!”樂正商甩袖而去。


    兩個時辰,杜汐兒總算逼出了部分毒,屈指一彈一股血箭射出,部分毒便隨著這血箭排出體外,由於拖延太久還有剩下餘毒,但是卻便再無辦法。


    緩緩收功,杜汐兒無力地躺在地上,獨孤景怕她著涼便起身準備去拾一些柴禾生個火,還沒走出寺廟大門杜汐兒便焦急地問:“你去哪?”


    “我去撿些幹柴生個火。”


    “哦……那你去吧。”杜汐兒不再說話。


    已入深秋,過幾日便是立冬,山中有不少幹柴,很快獨孤景便返回將火堆升起。火光照耀下,杜汐兒臉色依舊紅通通,抱著自己的雙腿坐立不安。


    “杜姑娘,你不舒服嗎?”


    “你……明知故問!”


    獨孤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低頭不敢說話。


    “獨孤公子,能否……”杜汐兒緩緩朝他靠了過去,但是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獨孤景緩緩抬手,將她摟在懷中,同時將手按在杜汐兒後背繼續將真氣渡過去,杜汐兒逐漸不再亂動,匍匐於獨孤景腿上。


    “明……明日,還請公子忘了今晚之事。”


    “今夜何事都未發生,有何要忘?”


    “如此,便好。”


    不知過了多久,杜汐兒便就這樣睡去,獨孤景低頭看了看枕在自己腿上的姑娘,被汗水沾濕的頭發貼在額前,臉色粉嫩不再如之前那般通紅。


    怕將她吵醒獨孤景隻能輕輕歎了口氣,心中突然一動,發現自己的手正撫過杜汐兒臉龐。驀地胸口狂跳,迅速縮回了自己的手。


    我……我在幹什麽?


    伸手丟一根柴禾到火堆裏,獨孤景發現自己的手還在抖,之前背著她,也牽過她的手,自己都沒有這般模樣,這是……


    再一次低頭看向杜汐兒,此刻的她似乎比之前更為好看,雖然說不出哪裏有變化,但是就是覺得比之前好看。


    “汐……”獨孤景開口聲音卻突然啞了,稍微深吸了幾口氣,才又輕聲叫道:“汐兒?”


    “嗯……”睡夢中的杜汐兒下意識的回了一聲,嚇的獨孤景趕緊閉上了嘴。


    你是睡了,我怕是一夜不能合眼。


    淩晨天還未亮,本就不多的幹柴已經全部燒完,黑暗中杜汐兒突然坐了起來,嚇了獨孤景一跳:“汐……杜姑娘?”


    “沒事,昨夜多謝公子。”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但是能隱約看見那熟悉的輪廓,獨孤景怔了怔才回答道:“昨夜已經過去了,姑娘不是說不要再提。”


    由於黑暗看不清,不知道杜汐兒是何表情,隻見那倩影動了動站起身來向寺廟外走去:“天還未亮,公子可以休息片刻,我去生火。”


    “我與你一起去。”獨孤景也站起身跟了過去。


    兩人一直無話,摸黑撿了些柴禾回到破廟中再次將火點燃,火光驅散冷意,兩人下意識的並肩而坐。


    “司馬寵,我必要殺她。”


    “嗯。”


    “獨孤公子?”


    “啊?”


    “你不攔著我麽?”


    “攔著……什麽?”獨孤景愣住了,他不記得杜汐兒剛剛有在說話,自己剛剛回答了什麽了?


    “我若要殺司馬寵,你可會攔著?”


    獨孤景想起之前他也曾問過自己,當時自己怎麽回答來著,“這些都不是她所為,姑娘不要濫殺無辜”是這樣說的吧……


    杜汐兒見他不說話,便又道:“公子還覺得她無辜麽?”


    “她心如蛇蠍,若是換作旁人我的確不會攔著,隻是……隻是昨晚之事是我負她讓她遷怒於你……”


    “所以公子依舊覺得她是無辜的。”


    “不是,在下並非這個意思,隻是……司馬姑娘她隻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很多事並非是她能夠做主,若是報仇還是找幕後真凶為是。”


    “我明白,公子宅心仁厚,不舍得殺那麽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


    “是……不不不,這與她的相貌無關,若是換了別人我也會這麽說的。”


    “原來如此,若是換了別人……若是昨夜換了別人公子也是一樣相救,若是廬山之南江邊換了別人,公子也是一樣以命相救,若是驛站換了別人,公子也不會棄之於不顧,若是那夜你爹爹動手時換了別人,公子也會同樣擋在她身前……”


    杜汐兒緩緩道來,語氣越來越像琴歸羽那般無悲無喜,讓獨孤景聽不出她究竟想說些什麽。


    杜汐兒說完四下一片沉默,隻有火堆偶爾發出的陣陣爆裂聲。


    “可是那都不是別人……”沉默許久的獨孤景突然開口道,雖然杜汐兒可能並不在乎,但是他卻不想自己的心思被誤會。


    “什麽?”


    “可是……”獨孤景提高了聲音道,“那都是你,並不是別人。若是昨夜之前你那樣問我,我必定回回答‘是’,昨夜之前,若是那些事換了旁人,我的確會是同樣的做法,但是幸好……”


    “我不明白公子想說什麽。”


    “幸好,那是姑娘你,並不是旁人。”


    杜汐兒突然抬頭看向破廟外:“天亮了,該出發了。”說罷站起身當先離去。


    獨孤景也站起身看著她的背影,想起昨夜自己狂跳的胸膛於顫抖的手,算了,即便她永遠不會答應,那至少也不會後悔不是?


    “杜姑娘,雖然不知是從何時而起,但是我從今往後……隻會拚命救你一人。”


    啊,獨孤景,你在說些什麽東西啊?


    杜汐兒回頭看去,破廟中那個一身邋裏邋遢的人正一本正經的說著話,不由得笑了笑道:“不必了,獨孤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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