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內功確實有獨到之處,對於每一條經脈,每一處穴位都有作說明,獨孤景背了兩三天,也才背了第一層的內容。不過按照杜汐兒所言,這內功並沒有特別難以理解之處,所有口訣都在詳細教導內功流轉的方向,以及衝穴的方法。


    這的確與江湖上其他門派不同,各門各派幾乎都將本門武功說的玄之又玄,導致難以理解,不過這也是為了防止被他人偷學了去,武功秘籍寫的越難以理解,別人偷到了也就越難以學會。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絕回穀特殊,與普通門派不同,不怕別人偷學。


    練內功時需要沉心靜氣,達到忘我之境,所以練內功時時間也會過的飛快,漸漸的獨孤景忘了時間,等阿瑤起來時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時辰。


    “我說獨孤公子,你怎麽不叫我。”阿瑤話是這麽說,但是心中卻在責怪自己,人在江湖睡的太沉可不是好事。


    獨孤景沒有回答,阿瑤來到他近處才發現他已經入定,於是就在旁邊凳子上坐下。她知道獨孤景聽到了自己說話,如果他不知道靠近的是自己,那必定早就站起身了。


    果然,阿瑤剛坐下,獨孤景緩緩吐出一口氣睜開眼來。


    “阿瑤前輩,晚輩練功忘了時間,正好也讓前輩和琴姑娘多歇息片刻。”


    “你啊,太善良可不好。”


    “這是對前輩和琴姑娘,所謂以德報德,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我們同舟共濟,也算是有共患難的交情了。”


    “好一個以德報德,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小姑娘不一定明白。”


    “晚輩不明白前輩的意思。”獨孤景撓了撓頭。


    “嗬嗬,事關琴穀主,往後你會知道的。”阿瑤神色落寞,似乎並不願意去提。


    “前輩不願說,琴姑娘不願說,琴穀主也不願說,那晚輩豈不是永遠都不知道了麽?”獨孤景不願意放著這個機會,往後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你好像越來越膽大了,哎,那我就跟你說吧,免得又是一場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


    “晚輩洗耳恭聽。”


    “獨孤公子知道為何當年劍神前輩會收琴穀主為徒麽?”


    “晚輩不知。”


    “猜猜。”阿瑤笑道。


    “這,想必是因為琴穀主天賦異稟,在下聽琴姑娘說琴穀主可以自創劍法,改進內功功法。”


    “這確實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但卻不是全部。”


    “都說當年琴穀主攪的江湖動蕩,與邪魔歪道為伍,現在以晚輩從前輩以及琴姑娘的口中了解,琴穀主並非江湖傳言中的那般,或許劍神前輩也是知道這一點,是為了救琴穀主的性命?”


    “按照當年劍神前輩的想法,別說琴穀主不是邪魔歪道,即使真的是邪魔歪道,說不定也會收下。”


    “這……這又是為何?”獨孤景難以理解。


    “因為劍神前輩看中的是他的心,一顆求死的心。”


    “求死?”


    “是的,求死。十幾年前,琴穀主在報了仇,帶著青龍劍到絕回穀的時候,就是為了求死,當年他就已經覺得已經生無可戀了。”


    “這個……具體為何也是不能說的嗎?”獨孤景想問原因,但是想了想卻又改口道。


    “是啊,背後談論還是不太好。”


    “晚輩理解。”阿瑤與琴穀主是舊友,恐怕也是參與了當年之事,不願意說也是正常。


    “劍神前輩當年劍法已經到了頂峰,多年來毫無寸進,為了觸摸更高一層的劍道嘔心瀝血,但是一無所獲,所以才隱居於絕回穀,當年那裏還叫劍神穀。”


    “那後來可有突破?”


    “沒有。”


    “啊?”獨孤景極為驚訝,倒不是驚訝於劍神前輩多年沒有寸進,而是驚訝於劍神前輩的劍法到底到了什麽境界,觸摸到了什麽樣的瓶頸。什麽境界的人才能多年無寸進?


    “劍,古之聖品,至尊至貴,人神鹹崇,為君子之器。當年劍神前輩也是風雲一時的人物啊,為人剛正不阿,忠果正直,誌懷霜月,見善若驚,嫉惡如仇。隻可惜,卻被劍道所累。”


    “忠果正直,誌懷霜月,見善若驚,嫉惡如仇”這十六字可謂是將劍神古劍柏的為人概括詳盡。隻是最後一句“可惜”卻讓獨孤景並不認同,畢竟人各有誌,隻要自己不後悔,他人又何必可惜。


    “一心求死的琴穀主來到劍神穀,將青龍劍交與劍神前輩保管,以防再引起江湖風波連累他人。”


    “琴穀主此舉也當得上‘俠’之一字,隻可惜江湖中人並不願意去了解琴穀主的為人。”


    阿瑤點點頭沒有多做評價,繼續說道:“琴穀主的到來讓劍神前輩發現了自己劍法的突破點。你別多想,以劍神前輩的身手,世間萬物皆可為劍。飛花摘葉皆可傷人,又何必在意青龍劍,如果他想要,早就出穀找了。


    劍神前輩在穀中隱居多年,一直找不到更進一步的方法,那段時間甚至強忍著自己不去管江湖之事,但是以其嫉惡如仇的性格,越是不去管越是難以釋懷,以至於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讓劍神前輩想到了一個方法。


    劍神前輩認為自己是因為心有外物,所以劍法不得寸進,要想解決這件事那也很簡單,隻要心無雜念,不受外物所幹擾。”


    “確實如此,心中念頭越多,越是一事無成。”


    “是的,但是與你說的還有些區別。劍神前輩的為人我也說了,一生癡迷於劍,怎麽可能做不到心無旁騖地練劍?那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還有些難以驅除的影響。”


    獨孤景想不出還有什麽,阿瑤提醒道:“感情。”


    “感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阿瑤看向遠處山頭,“但是那時的琴歸羽可以。”


    獨孤景第一次聽到阿瑤直呼琴穀主的名字,有些奇怪的看了過去,卻見阿瑤緩緩擦了擦眼角。


    “送上門來的天縱奇才,劍神前輩怎麽可能放過?收下青龍劍後,假意要殺他,但是琴穀主一心求死,自然毫不閃躲。


    劍光閃過,劍神前輩就道:‘好了,你已經死了。’琴穀主睜開雙目神色平靜:‘晚輩還站著,如何能叫死了?’劍神前輩卻道:‘我說你死了你就死了,現在我缺一個徒弟,你可願意留下?’


    琴穀主怎麽可能會答應,他已經無心練武,就道:‘前輩收一個死人為徒,怕是劍法都要失傳。’劍神前輩就哈哈大笑道:‘我這劍法,非死人不可學,不過你學了之後就安心在這穀中當個死人,不能出穀。’


    劍神前輩這話當然也是怕琴穀主不答應,所以順著他的想法說的,我原以為他不會答應,沒想到他卻道:‘既然隻能死人能練,那晚輩學一學就是。’


    後來便在穀中一住就是十幾年,劍神前輩也於收了琴穀主為徒兩年後心力耗盡而逝世。”


    獨孤景見阿瑤說的如此清楚,便問道:“前輩當年也與琴穀主一起進的絕回穀?”


    “廢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按照琴歸羽那個性格怎麽可能告訴我這些?”


    “那然後呢?”獨孤景已經忘了阿瑤為什麽要說這些了,指向知道這些武林秘事。


    “後來我便被劍神前輩趕出了穀,臨走之前前輩告訴我說,他教琴穀主的是‘無情之境’,從此以後怕是不再有情,讓我……讓我不要再等。”


    獨孤景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之前他就在想阿瑤前輩是否對琴穀主有情,看樣子真是如此,這也是阿瑤前輩對琴穀主的“無情之境”如此在意的原因吧?


    頓了頓,阿瑤說道:“既然小姑娘傳承於琴穀主,怕也是如此。此境最忌諱感情,一般以殺入道,當時在同平鎮外應該就是小姑娘第一次殺人,後來在江邊我看她殺李憶時極為果斷,毫不猶豫,說不定已經進入……所以我想提醒獨孤公子一聲。”


    “前輩請說。”


    “公子可能會苦等一番。”


    “這個……晚輩想到一事,望前輩解惑。”


    “說來聽聽。”


    “之前曾與前輩說過,晚輩與琴姑娘跟隨一個叫吳牛飄渺樓護衛,不知前輩可還記得?當時琴姑娘也想殺了他,但是他痛哭流涕跪地求饒,所以我們便放了他。”


    “當時她還沒有殺過人。”


    “嗯,但是琴姑娘當時於心不忍流了淚,甚至說了一句話,她說:‘人生,當悲。’不知道此話何意。”


    “人生當悲?”阿瑤重複了一遍,“這話該作何解釋,莫非這是琴穀主收她為徒的原因?”


    想了半晌,還是不明白,於是道:“不管如何,獨孤公子若是擔心,最好盡早抽身。”


    獨孤景笑了笑,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身後卻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若是我沒記錯,獨孤公子是有婚約在身的吧?”


    兩人回頭,卻見杜汐兒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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