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


    今生隻作塵與土,躍馬馳騁疆場多。


    勝亦奴,敗亦奴。一身肝膽向誰訴?


    俗世無非煙與雲,功名富貴兩蹉跎。


    茶亦歡,酒亦歡。半生漂零誰共幹?


    又雲:


    無情皆因多情起,碎心隻為意中人。


    本與紅塵無瓜葛,奈何熱血灑江河。


    丹心唯願明月照,怎奈凡塵妖邪多!


    殺人隻需頭點地,操刀為爭半世功。


    揚善不差遲與早,懲惡隻在旦夕間。


    誰道妙謀無人識,卻引西域八天龍。


    莫道人情多冷暖,奈何無人識英雄!


    修羅能掩真人麵,磬竹難書忠與奸。


    一一甄無語


    程向東雙手抱拳,道:″多謝前輩成全!“隨後,衝黑魁魁的大殿中喊到:″陸少英雄,請出來吧!程某等候多時了。“


    陸並暗暗心驚,自己悄沒聲息地躲在這兒,卻原來早給他發現了,這姓程的眼力好生厲害。當下便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程堂主、汪香主以及另一名錦袍漢子司徒劍橫見了陸並,各施了一禮,神情畢恭畢敬。程堂主道:″丐幫錦衣派恭請陸少英雄移步臨安分舵有要事相商。“


    陸並道:“我與丐幫向無瓜葛,不知貴幫有何事吩咐?有勞程堂主及眾多幫中英雄移駕相邀,當真折殺了陸並,讓我受寵若驚,汗顏之極,如何擔當得起?“口中說著,也是雙手抱拳,以禮相還。


    程堂主肅然道:“此事關係重大,唯恐隔牆有耳,還請移步幫中,屆時自當坦言相告。“


    陸並道:″在下尚有些許事體未了,恕難從命……待我處理完身邊事務,自當親臨貴幫聆聽教誨!“


    程堂主道:“陸少英雄言重了。不知您還有何事未了?但請說來,可讓幫中兄弟略盡綿力、代為效勞。“


    陸並心想,他們在醉仙樓時,便曾見到過我,為何那時卻不動聲色?我才至此處不久,卻又突然跟了上來,難道我的一舉一動皆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不過,我倒真想去去丐幫,看看我倒底是何身份,以解我心中迷團。便道:″這……恐怕不太好吧?“


    程堂主道:“無妨。但有吩咐,丐幫無不盡其力。“


    陸並道:“震遠鏢局慘遭新變,眾師兄弟屍骨未殮……“


    程堂主笑道:“這個容易。回頭讓幫中兄弟收殮了好生下葬就是。


    陸並又道:″還有我一位小師妺有傷在身,還需郎中醫治。“


    程堂主道:“你說的可是霍總鏢頭的千金?“


    陸並道:“正是。煩請程堂主多多操心!“說著又是抱拳一揖。


    程堂主道:“陸少英雄休要客氣。霍小姐的傷包在我身上。“


    樊白玉卻道:“這個就不必勞煩丐幫了。她們兩個女娃娃自有老身照料著,陸施主就盡管放心吧!“


    陸並見她如是說,正合心意,急忙躬身深施了一禮,道:″多謝婆婆費心周全!“


    樊白玉哈哈大笑,道:″區區微不足道之事,舉手之勞而已,小施主這麽些禮數忒也客氣了。“


    陸並道:“周全之恩,沒齒不忘,理應如此、理應如此。“


    程堂主道:“還有何事?“


    陸並道:″行啦!就這兩件……我們即刻就走吧?“心想,沒有兩個女人在身邊縛手縛腳,辦起事來可方便多了。


    程堂主大喜,“啪、啪、啪“拍了三聲掌響,知會院外幫眾,便即轉身打開寺門。陸並隨他們走了出去,正欲離開,隻聽霍玉萍在身後喚了他一聲:″師兄!“


    陸並駐足回頭,心裏忐忑不安,以為又要挨她臭罵,囁囁嚅嚅地道:“你怎麽起來啦?肚子還疼不?“再怎麽說,他還是比較關心她的。


    霍玉萍不答,愣愣地望著他。過了半晌,幽幽地道:“你真的要走麽?“說完這話,她心裏忽然空落落的,毫無實處。爹爹去向不明,如今就隻剩下陸並和沈依玲這兩個親人了,她心裏有說不出的淒苦,酸酸的,蠻不是滋味,淚水霎時間便在眼眶中打轉,泫然欲滴。


    陸並聽她語音有異,也是忍不住一陣惻然,輕輕點了點頭,道:″師妹保重……等我弄清身世後,一定手刃仇人替師父師娘報仇……“說到這話,陡然間想起師娘的好來,鼻子一酸。


    他這話雖語出真誠,卻是有著說不盡的虛無縹緲。手刃仇人?談何容易。別說技不如人,武功大大的不濟,就連仇人是誰,身在何處?也是不得而知。


    霍玉萍沒有說話,突然間淚如泉湧,轉身快步奔進寺去。


    陸並對沈依玲道:″請沈姐姐替……替我照顧一下萍妹……“


    沈依玲道:“你放心吧,她本來就是我親妹子。“


    陸並一抱拳,道了一聲:″保重!後會有期。“便即轉身尾隨丐幫眾人下了棲霞嶺。


    丐幫淨衣派臨安分舵位於臨安北郊。


    淨衣派雖然隸屬於丐幫,乃是丐幫的一大分支,但其生活習慣以及部分幫規卻截然不同。


    丐幫共分為汙衣派和淨衣派兩大派係。


    汙衣派的幫眾基本上都是一些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窮苦人眾,不但其衣不蔽體,而且社會地位低下,大多以走街竄巷乞討為生,甚至其中還不乏一些偷雞摸狗的梁上君子。


    而淨衣派則迴然不同,他們大多人眾不但衣著光鮮,常常山珍美味、海吃海喝,過著富足的日子,而且其中家纏萬貫、妻妾成群者比比皆是。這還不算,甚至有的幫眾還身居高官,位及人臣。完全與丐幫行乞為生的宗旨搭不上半點關係。


    因此上,淨衣派和汙衣派兩支之間,常常會因為生活方式和社會地位的不同,而發生辱罵、鬥毆等等不愉快的事。好在其幫規極嚴,兩支之間皆立有一位公正嚴明的執法長老,專門用以負責一應違反幫規律令的懲處事務。要不然,丐幫極有可能早就鬧得四分五裂、潰不成幫了。


    陸並跟隨程堂主等人到了臨安分舵時,天已大亮。


    程堂主吩咐幫眾設宴款待,並叫人領著陸並沐浴更衣。


    吃過早飯,程堂主又囑咐幫中兄弟備下棺木,前去震遠鏢局裝殮了鏢局遇難者遺體,運往城效安葬了。並將鴛鴦刀薛如意的遺體分開安葬。陸並還親自刻了一塊石碑,豎在墳頭,上書:師門霍薛氏如意之墓。


    安葬完畢,又托人到“褒忠衍福禪寺“征詢沈依玲關於師伯沈仁鳳的安葬情況。


    沈依玲親自趕了來,要求將養父火化了,隻用一個小黑匣子裝殮了骨灰,說是落葉歸根,她要將養父帶回雲南蒼山葬在娘親閔雪煙的墓旁。


    陸並也由得她去,陪著她在荒野中燒了整整一天的沈仁鳳遺體。但見濃煙滾滾,直衝宵漢,微風一吹,一縷冤魂便如煙雲散在漫漫天際。


    燒了一天,沈依玲幾乎就哭泣了一天,像個淚人似的,悲慟得死去活來。


    看著沈依玲纖弱瘦削,一副悲痛欲絕,楚楚可憐的樣子。陸並突然間覺得無比受用,覺得她哭著傷心的樣子美極了。美得無法形容,美得令人心醉。心想,原來女人的美,竟然可以美得如此不可理喻。而這種美,是師妹霍玉萍所沒有的,在她身上,無論是哭還是笑,都不會令自己心動。不由愣愣地望著沈依玲呆呆出神。心裏掠過一絲奇怪的感覺:此生若能常常見到她的心碎之美,我就心滿意足了。


    其實,陸並明明知道這種想法不對,是一種極不正常的心理,這分明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一種行為,卻又忍不住要這樣去想。


    陸並極力地控製著,可是物極必反。他越是控製,越是萌生這種想法的欲望。


    沈依玲感覺到了他的異樣,覺得他怪怪的眼神盯得自己心裏發毛。便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隻見陸並神情古怪,臉上似笑非笑地露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這笑容怪怪的充滿了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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