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彭師兄閉目待死,嘩嘩的水瀑聲中,依稀聽見駱珊珊驚呼。


    同一時間,漫天藍光仿佛受到了指引,轟然潰散開來,化作點點藍色靈光,沒入折水劍中。


    折水劍倒飛而回,飛入寧千秋袖子裏不見蹤影,他負手而立,微微欠身道:“彭師兄,承讓了。”


    彭師兄死裏逃生,臉色蒼白如紙,腳下一軟,不由癱坐在地上,沉沉喘息,看著不遠處的寧千秋,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一時間,天地噤聲,唯餘頭頂的大水瀑嘩啦啦衝刷著峽穀岩壁。


    老半天,彭師兄才起身,神情蕭索,歎道:“多謝手下留情,黑劍師弟劍道通神,彭某敗得心服口服。”


    寧千秋微笑道:“彭師兄劍意純粹,亦叫在下大開眼界。”


    彭師兄苦笑不已,揮手道:“按照約定,你們進去罷!”


    駱珊珊大喜,正要說些什麽安慰一下彭師兄,卻見寧千秋的身影向洗劍池走去,隻好對彭師兄勉強一笑,趕緊跟上。


    身後,彭師兄看著二人的身影沒入水霧之中,表情陰晴不定。


    一想到寧千秋適才那猶有餘力的模樣,彭師兄不禁打了個寒顫,眼中浮現恐懼、羨慕、向往的複雜神情。


    寧千秋剛才,並未動用多麽強的劍意,可即便如此,亦能牢牢壓製自己。他的劍,好像和自己的劍,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他本以為自己的劍道修為,雖不如學院裏那些真正的劍道天才,卻也能占據高手的一席之地。


    可今日和寧千秋一戰,他才知自己目光短淺,實乃井底之蛙!


    半晌,彭師兄長歎一聲,看著自己的劍,怔怔無語。


    洗劍池。


    峽穀上空,水瀑衝刷而下,匯入池中。池水清幽冷冽,一股寒氣透體而來,仿佛要侵入心中。抬望眼,水瀑如匹練,高高掛。走近了,方看出瀑布之上,懸崖岩壁之中,竟密密麻麻倒插著無數把劍,樣式各異,望來震撼人心。


    劍氣銷沉盡,寒流自古今!


    寧千秋凝望那密密麻麻的劍柄,沉默不語。


    這下,他終於明白為何虞憐花、彭師兄的劍意,都是那麽冰冷,那麽滿帶殺意,或許是受到這洗劍池,潛移默化的影響?


    “師弟!”


    身後駱珊珊快步走來,站在他旁邊,道:“彭師兄劍道修為不弱,沒想到卻敗在師弟劍下……”


    寧千秋搖頭道:“彭師兄劍意雖強,招式卻不精,隻一昧催動劍意,忽略了劍意與劍招的契合,敗了有何奇怪?”


    寧千秋不由想到那日和駝背老頭的戰鬥。


    駝背老頭看似不曾使用過神意,可一招一式,莫不蘊含無上的武道至理。或許,這老頭早已到了神意與身心合一,返璞歸真的至高境界!


    和老頭那一戰,寧千秋受到的啟發,無疑是巨大且久遠的,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將深深影響著寧千秋。


    “忽略了劍意和劍招的契合……”


    駱珊珊咀嚼著寧千秋這番話,美眸盈盈,陷入遐思。


    寧千秋靜靜等待。


    良久,駱珊珊才從神思中脫身,看向寧千秋的目光,帶著一絲鄭重,道:“師弟一席話,讓我受益良多。”


    二人轉頭看向洗劍池,駱珊珊道:“師弟,請下池。”


    頓了一下,她又解釋道:“洗劍池中匯聚了千百年來劍修前輩的劍之殘意,第一次下洗劍池的人,必將觸動,或多或少都能在劍道修為上有所收獲的。”


    聽完駱珊珊的話,寧千秋眼中精光一閃。


    “多謝師姐提醒!”


    寧千秋清嘯一聲,身影一躍而起,直上直下,跳入洗劍池。與此同時,他體內雄渾劍意自發透體而出,盤盤焉,探向懸崖峭壁上倒插著的無數把劍。


    半空中,隱隱有劍吟聲,在峽穀兩端隆隆回響。


    駱珊珊微微一笑,自顧自在池邊盤坐下來,靜靜修煉。


    劍池中。


    瀑布不斷衝刷而下,池水蕩漾,冰涼刺骨,仿佛一把把利劍,在寧千秋身上摩擦刮過,卻沒有任何痛感。


    寧千秋的劍意,攀上九天,和崖壁上的劍遙相呼應。


    他能感覺到,那些劍上殘存的古老氣息,此刻正被他的劍意所喚醒,蠢蠢欲動,好像要脫離劍身,衝到天上,和寧千秋的劍意來一場交鋒!


    “來吧!”


    “來吧!”


    盤坐在洗劍池裏的寧千秋,心中狂叫著,期待著。


    終於,一道微弱的劍意自崖壁撲來。


    一股異樣的氣息,不屬於自己的氣息,傳到寧千秋的腦海當中。他當即沉靜心神,固守本源,催動劍意和這股氣息展開交鋒。


    劍吟聲,漸漸大了。


    整個懸崖上的劍都在劇烈顫抖,如同在為半空中交戰的兩道劍意助威喊殺。


    那些劍意,雖是前輩強者所留,卻都是劍之殘念,威力並不大。很快,寧千秋就擊潰了麵前這道劍意,但又有一道劍意急不可耐地撲來。


    擊潰!


    擊潰!


    寧千秋的劍意勢不可擋,可撲上來的劍意,卻漸漸少了,劍吟聲弱下,意興闌珊。


    “不對!”


    “我的本意,不應該是對抗這些劍意。學院前輩留下劍意,絕不是為了傷害後人,而是……”


    寧千秋心中靈光一閃,登時豁然開朗。


    “哈哈哈……縱使歲月悠悠,你們也要和千秋萬代之人,共同印證劍道嗎?”


    寧千秋仰天長嘯,劍意不再咄咄逼人,徘徊著,和麵前這道劍意不斷糾纏,不斷釋放著自己對劍道的理解。


    隆隆隆……


    天地間,劍吟聲前所未有地響亮著。


    懸崖上蠢蠢欲動的劍意再不遲疑,紛紛湧向寧千秋的劍意,似要開啟一場獨特的劍修盛宴!


    寧千秋就這樣,和無數劍意交流、溝通著,渾然忘我。


    盤坐的他,臉上表情不斷變化,時而微笑,時而疑惑,時而震驚……


    時間緩緩流逝。


    駱珊珊早就中斷了修煉,站在洗劍池邊,麵色焦急。


    那日,寧千秋入洗劍池,成功激活了懸崖上的劍意,劍吟蕩四方,場麵浩大,足足持續了一日一夜,讓她震驚萬分。


    當初她入洗劍池時,劍吟聲可遠不如寧千秋,而且僅僅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就結束了。


    而今,峽穀裏的劍吟聲,仍在持續,根本沒有斷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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