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話在適當的時候說,遠比真話有效。就像張天玉此時一般,話不論真假,但至少可以避免了朱晨逸和劉鬆兩人的尷尬。豹子肉無非是一個托詞而已,朱晨逸明白,劉鬆也清楚,雙方心理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可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劉鬆本就是桀驁不馴之輩,再加上久經高位,養成了一種處事淡然,忍辱負重的心理。從被迫為奴之時起,他表麵上裝作安安穩穩,但暗地裏卻是時刻盤算著逃走,或者說為以後逃走作打算。


    他哪敢現在就於朱晨逸鬧翻,是以,張天玉這話一說出來,他立即淡然一笑。他笑了,朱晨逸同樣也笑了。


    兩人都在笑,表麵上笑意盎然,但笑容背後卻隱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就在這當口,一陣衣襟傳來的破口聲響從空中傳來。兩人轉頭望去,隻見一道身影從遠方掠來,此人雖臨空而行,但一步卻是三五丈距離。由遠至近,人影越來越清晰,僅僅一兩個呼吸間,來人已從天而降,在他身後扛著一隻全身布滿斑紋的豹子。


    他便是純陽子,說起來,能獵到這隻花豹也是運氣使然。他在剛進入叢林的時刻,便遇到這隻躲在樹上豹子的襲擊,結果是一掌將其斃命。


    "師兄,沒曾想我就是隨口一說喜歡吃豹肉,你真的就去獵取豹子了。"純陽子一回來,朱晨逸就迎了上去,用身子擋住了劉鬆的視線,搶先說了出來。


    純陽子聞言,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看到朱晨逸使出的眼色,再見劉鬆露出怪異的目光,立即品出其中的韻味,當即笑道:"這話說的,你我師兄弟一場,為兄幫你做些許小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一人一句,無論是從神態還是語言,都符合戲子的標準,乍一看,還真相那麽回事。劉鬆看在眼裏,暗道:"他娘的,這兩個家夥還真當老子是傻瓜,沒完沒了了還。"


    心中雖然是如此想法,但表麵上他卻不敢表露分毫,當下,他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口中道:"辛苦道友了,這開膛破肚的粗活,還是交給我來辦吧。"


    說著,他便迎了上去。他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想搞清楚純陽子不惜耗費時間打了一個豹子回來原因。


    想法是不錯,可朱晨逸哪裏會令他如願,他往前一站,正欲呼喊躲在屋內的張氏父子前來幫忙。可沒想到純陽子卻是結果話茬:"如此便有勞劉教主了。"


    朱晨逸還想說些什麽,卻見將純陽子將豹子扔給劉鬆。而劉鬆則是一臉茫然的望著被塞進手中的豹子,心道:"莫非是我多想了?難道他真的喜歡豹肉?且師兄弟關係融洽到這種地步?"


    想到這裏,劉鬆不由的搖搖頭,提著早已死透了的豹子大步的走出了門外。劉鬆一走,不待朱晨逸詢問,純陽子自腰間摸出一個竹筒遞了過來,朱晨逸接過一看,當即笑了,竹筒中裝的正是豹子的血液。


    原來純陽子早已想到了這個環節,成仙乃是頭等大事,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早就想到了防範劉鬆的辦法。是以,在將豹子一掌拍死之後,他便找了一個竹筒,將豹子傷口處的鮮血引入竹筒,放入腰間藏了起來。


    事實證明,他的這個方法不但有效,而且是十分有效。不但令劉鬆一掃心中疑竇,而且還成功的將劉鬆支開,以便朱晨逸趁此機會畫符。


    劉鬆一走,純陽子便著手尋找鐵板,他先在院子裏找了一圈。未果後,立即敲開了張天玉的房門,索要鐵板。張天玉一聽說純陽子要鐵板,他也沒敢問,當下翻箱倒櫃,一番搜索之後,楞是給他尋到了一塊鏽跡斑駁鐵板。


    鐵板是找到了,可比需求的大了不少。不過這難不到純陽子和朱晨逸兩人,無論是斬妖劍,還是七煞劍,均為削鐵如泥的寶劍。考慮到七煞劍每次出鞘動靜很大,純陽子當即將斬妖劍抽了出來。


    哢哢幾聲輕響,斬妖劍閃動著幾道寒光,鏽跡斑駁的鐵塊瞬間被斬為尺許的方塊。純陽子伸手一吸,將鐵塊抄在手中,輕輕撫摸了兩下,上麵的鐵鏽剝落了下來,瞬間露出潔白光亮的鐵片。


    將鐵板製作好,純陽子的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便是朱晨逸的任務了,書符,是個技術活,不但心中應屏除一切妄念,邪想,誠心誠意書符,而且還要戒葷口、戒手穢、戒筆墨不潔、戒方向不正等十戒。


    朱晨逸將手洗淨,漱口後,備置好筆,黑,紙,硯,水,朱砂,燭台,香,花,茶,果,香茗等,然後打開靈符部,端放於香爐後,焚香路拜天地神祈,向神明禱台表明書符的緣由。


    等一切準備做好後,靜心凝神,麵朝東方,將鐵板平鋪於桌麵之上,然後從腰間取出朱砂,再將豹血混入其中,拿起筆沾著用豹血研磨的朱砂,大筆一揮,口中念道:"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萬鬼伏藏。"


    咒畢,一道靈符隻剩下收尾的部分,他口中再次誦出:"奉太乙真人急急如律令!"筆落,靈符畫完。


    將符書好之後,朱晨逸將筆反向,以全身之精氣全神貫注在筆頭,用筆頭,撞符紙三次,由下往上撞,然後用劍指或金剛摜敕符,一連三次,靈符這才書好。


    純陽子見他將符書好,立即將符搶了過去,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查看,表現出極為歡喜的樣子。一番看罷,他便將靈符放入腰間的袋子中,據為己有。


    朱晨逸淡然一笑,並未阻止,靈符即便被純陽子得去了,但沒有咒語的配合,依舊是沒有任何效果,不要說拿他去對付蜃,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隨後,兩人將現場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確信看不出來任何問題之後,方才坐到旁邊的小凳子上閑聊了起來。


    劉鬆不知道是真的在給豹子開膛破肚,還是躲到一邊清閑去了,等朱晨逸和純陽聊了將近小半個時辰,他依舊沒有回來。直到村裏的婦人們來叫吃飯,劉鬆才跟在後麵,空著手晃悠了過來。


    農村吃飯圖的是個熱鬧和喜慶,在靠山村是如此,林村亦是如此。數十張桌子,幾十條板凳齊齊拜在村裏的打穀場上,天空雖有太陽,好在天氣已涼,並沒有感覺到陽光炙熱。


    在村民的擁簇下,朱晨逸,純陽子,劉鬆被擁在首座,由村裏年長的,輩分高的,威望重的作陪,以顯示村裏人的崇敬和重視。


    菜是普通的農家小炒,酒是自家釀造的米酒,色香味俱全,讓人看了食指大動。唯一令朱晨逸感覺鬱悶的就是豹肉,不知是劉鬆故意為之,還是村民們真的以為他喜歡吃豹肉,楞是將滿滿一大盤豹肉放在他的麵前。


    而且坐在他旁邊的兩人老者,不停的碗他的碗裏夾著豹肉,甚至連純陽子和劉鬆也享受到了這樣的優待。


    三人咽著極為粗糙的豹肉,表情卻各不相同。朱晨逸是愁眉苦臉,純陽子是搖頭不已,劉鬆則是咬牙切齒,心中早已將朱晨逸和村民們家中祖宗八代罵了個底朝天,甚至連他們尚未出生的孩兒,都被其詛咒為口眼歪斜,死於非命。


    村民們那裏知道劉鬆的齷齪想法,他們依舊是熱情的幫忙夾菜、敬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的話題便扯到僵屍張奎的身上。


    有說僵屍如何厲害的,有說想看看朱晨逸等人是如何捉拿僵屍的。眾說紛紜,各種稀奇古怪的說法紛紛冒了出來。


    村民們這麽一說,立即令朱晨逸想起一個問題,那便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付僵屍的東西。斬妖劍雖厲,但用來對付屍王,會不會一下子將其斬爆,導致屍珠就此作廢。


    這一點,朱晨逸無法得知,同樣的道理,七煞劍也是如此。少了兩個最大的利器,對付僵屍顯得就有些相形見絀。


    不過,這對於朱晨逸來說並不是什麽大的問題。沒有法器,他可以自己著手製作。


    沉吟片刻之後,朱晨逸看了一眼依舊在暢飲的老者們,輕聲道:"不知村子裏有沒有被雷劈過的棗樹或者是栢木?"


    是以,朱晨逸的話剛落,村民們還沒反應過來,純陽子卻是叫道:"師弟,你準備用製作道印降服僵屍?"


    在道家,道教之印有兩種,一為道士職司之印,用以證明其身份職級之用。一為符文之印,係刻成星雷符篆之形者。符文之印,功用同於神符,以朱砂為泥,或印於紙帛器物上,或直接印諸人身。


    而製作道印的材料就是遭遇雷劈的木頭,也叫雷擊木。按照現下的科學解釋,這是打雷閃電偶然導致的木頭。但在道術中講,遭遇雷擊的木頭是因為其內藏蛇、蜘精,此物有靈通,性害龍,雷霆為滅其精物。而木上卻依附著靈性,是以這個木頭是道家作為印的首選。


    村民們一聽說這個被雷劈過的木頭,居然可以製作什麽印,還可以降服僵屍,一個個瞪大了眼珠了,露出好奇的表情。約莫一袋煙的功夫,酒桌上一個看似十分機靈的小夥子最先反應了過來。


    他衝朱晨逸、純陽子、劉鬆微微行個了禮,然後叫道:"我知道哪裏有被雷劈過的木頭。"說罷,他不等眾人搭話,跨過板凳便離開了桌子,朝村子後麵跑去。


    他這一跑,村民們當即紛紛放下手中的碗筷和酒杯,追了上去。朱晨逸,純陽子,劉鬆三人相視一眼,搖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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