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被設計的人生,結局卻截然不同。


    他落得這般下場。


    她卻成為了天上的神仙。


    她最後,什麽都沒失去。


    他最後,失去了一切。


    歸根結底,是她欠了他。


    清除叛軍,於她而言,不過兩招之間的事情;可對於狐神來說,擅自插手人間俗事,更改曆史,卻是觸犯天規的死罪!


    可,此刻的她,卻是義無反顧。


    “等我。”


    她丟下兩個字,朝著殿門外走去。


    畢肆青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紅色的大門打開,他眼底的癡傻瞬間被冰冷的清明所代替,還透著一股報複的快感。


    薄唇微微張開。


    “去吧。月容,狐神,這是你欠朕的。”


    一夜之間,皇城裏的叛軍消失了……


    民間傳言,當晚拯救他們的是月容。她幻化為狐神升到高空,最後,拯救了他們所有人,但在叛軍消失的同時,天邊驟黑,湧來一批穿著盔甲的天兵天將,把狐神也帶走了。


    之前,是他們誤會了月容。


    月容不僅殺了蛇妖,這一次,又將他們從戰火中解救出來。


    神仙,就該是這樣的!


    娘娘廟裏——人擠人,京城的,地方的,門檻都被踩破了,全都是請求繞過狐神月容的。


    ……


    “狐神是好神,娘娘,您一定要保佑狐神活過來,不要受到處罰。”


    “我們百姓需要這樣的神仙啊,娘娘!”


    “娘娘,求您救救狐神大人!”


    “……”


    一連串的話落在娘娘耳邊。


    土地神站在一旁,十分為難的覷著娘娘。


    “娘娘……”


    娘娘坐在仙座上,她睜開了眼睛,威嚴的目光掃著下方。


    “土地神,你覺得本宮做錯了嗎?”


    “小神……”土地神再三斟酌言語,最終開口,“小神相信娘娘自有判斷。”


    娘娘笑的威嚴中透著冷。


    “狐神犯下天規,本應處死,現在卻被這麽多人阻攔,她在人間造下的福音不可小覷。”


    “那娘娘的意思是?”


    “本宮一個人的意思不足為據,你下界去一趟。”


    “是,娘娘。”


    土地神發覺自己的語氣有些激動,又很快的壓抑下去,拚命掩飾著。


    人間——百姓全都湧向了最接近天庭的天山腳下,眾口同聲,乞求繞過狐神月容。


    正在被執行死刑的月容,披頭散發,唇角已無血色,聽到這樣的聲音,緩慢的睜開了雙眼。


    天兵天將聽到,立刻去稟告了天帝。


    月容看著下界嗚嗚泱泱的人群,她疲憊至極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久違的淺淡的笑。


    微弱的聲音飄在空中。


    “謝謝……你們……”


    天帝頒發旨意:“狐神月容,因私幫人間帝王,更改曆史,觸犯天規。本應削去仙籍,斬首示眾,永世不得入仙籍。但因狐神拯救數千百姓,造福人間,恪守神仙職責,遂不再斬首,打入凡間,重新修煉。欽此。”


    月容拖著一身已經受過雷擊的身體,她跪下,雙手顫顫巍巍的抬起。


    “民女月容接旨。”


    土地神的手一撥,金黃色的天旨飛到了月容身上,消失不見。


    “月容,你受苦了。下界以後,可要記得土地神老兒。”


    月容搖了搖頭,拖著滿是傷痛的身體拉著土地神到了一旁,她的聲音虛弱得要命。


    “土地神,月容再求您一件事情好嗎?”


    土地神眼底透著慈愛的關切,“你說吧,好孩子。”


    “我想……最後在我有記憶的時候再去看看畢肆青。”


    “這……”


    土地神一臉的為難,他再次瞟了一眼月容,終於狠下心來,從包裏拿出了一包藥,“這個藥,你吃了以後就能夠隱形得待在畢肆青身邊。但是……”土地神躊躇半晌,“但是,在最後一刻,你必須要打入輪回,重新投胎的瞬間,他可以看到你。”


    月容接過那包藥,如獲至寶,她眼底充滿感恩,用著僅有的力氣朝著土地神跪拜下去。


    “謝謝你,土地神。月容沒齒難忘。”


    “唉……”


    土地神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這藥你內服就行,你從通往凡間的通道走吧。不要有心理負擔,娘娘……她對你有愧,她讓小神來之前特意叮囑小神,問問你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她會幫你完成。”


    月容唇角掀起一抹極淡的微笑,語氣也淡漠的仿佛不是她的。


    “是嗎?那替月容謝謝娘娘。”


    月容再次看了一眼土地神,“土地神,再見。”


    土地神滿是淚光的看著月容的背影,“去吧,孩子。”


    直到看著月容從跳凡台下去,他才收回了目光,十分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天邊回蕩著他的聲音。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啊。”


    月容剛下界就服了藥,她輕鬆的來到了畢肆青的侵殿外。


    門口站著好幾個宮女,全都你推我搡,臉上掛著戰戰兢兢的表情。


    “你去吧?”


    “我不敢,你去吧。”


    接著,幾個人不約而同的垂頭歎氣。


    “皇上已經好幾日都沒有吃飯了,自從那天以後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


    “是啊,那晚,我明明看到皇上是清醒的,可是,現在,他好像又……病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膽!誰讓你們在這裏議論皇上的?這幾天,不要在這裏亂走動,當心皇上聽見了要了你們的命。”


    “是!”


    齊齊的應了一聲,幾個宮女忐忑的跟在太監身後走了。


    月容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在殿內。


    那晚,他是清醒的嗎?


    所以,他故意引誘她出去殺敵,就是為了報複她是嗎?


    “人間有狐叫月容,狐神被論為妖怪;齊朝皇帝不識神,幾次三番下令斬;天帝可憐狐妖情,私自放狐離天去……”


    京城的巷子口,一群小孩在翻來覆去的唱著同一首民謠。


    一隻白狐蹲在街頭,它抬起爪子撓了撓自己的耳朵,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不遠處的包子鋪了。


    爪子忽然一陣濕漉漉的,她一低頭,這才發現,口水竟然流了一地。


    丟人!實在是丟人!


    搖身一變,白狐已經變成了一個俊俏伶俐的小姑娘,她跑到一家商鋪前,看著銅鏡裏自己機智伶俐的模樣,非常滿意的勾了勾嘴角。


    街道的另一邊——“公子,您到底在找什麽?都找了一個月了。夫人已經來信好幾次了,問您有沒有好好學習,我都不知道回什麽?”


    畢肆青雙手背在身後。


    從記事起,他的夢裏就總是出現一個女孩的臉,她的笑容仿佛銀鈴一般甜美,魂牽夢縈了他那麽多次。


    後來,有一個自稱是神的矮小老人給他托夢,說,那銀鐲是他們的定情信物,他們一定會遇到的!


    那天,他醒來後,果然發現枕頭旁邊就多了一隻銀鐲。


    那個女孩,他說什麽也要找到她!


    “喂!你偷東西!偷東西了!有小姑娘偷東西了!長得一副好臉蛋,怎麽小小年紀不學好!”


    前麵,不知怎麽就圍了一圈人。


    “公子,前麵不知道發生何事?我們去看看。”


    畢肆青被推搡著過去,突出重圍,就看到一個穿著紅衣,身姿曼妙的女孩背對著她,口齒伶俐的在跟對麵的小販理論著。


    “什麽叫冒充啊,我本來就叫月容。我還沒說你們嘴裏那個什麽狐神的冒充我呢?再說了,吃你一個包子怎麽了?等我有了錢會還給你的!”


    “你說什麽?你還詆毀狐神?大家夥,你們評評理,這小姑娘家家的簡直是沒有家教!”


    “等一下,她吃了你多少包子錢,我付給你。”


    就在周圍人快要用唾沫星子淹死月容的時候,一個好聽的男聲驟然從人群中脫穎而出。


    “五文錢。”


    小販氣的滿臉通紅,張開五個手指。


    畢肆青也不惱,依舊笑的溫文爾雅,他吩咐一旁的人,“付給這位師傅錢。”


    這是誰啊?


    花魅扭頭一臉疑惑的看著身旁的俊俏小生。


    他倒是瀟灑,付了錢就走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喂……”


    花魅叫了一聲,前麵那人腳步不停,她幹脆追了上去。


    “喂,你叫什麽名字?”


    “……”


    “你為什麽幫我啊?”


    “……”


    “既然我們遇見了就是我們的緣分,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花魅,你呢?”


    畢肆青。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她這麽說,突然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纏繞在心頭。


    花魅……花魅……


    畢肆青下意識的回頭看她,一瞬間,好像是有東西敲擊在了他的心口。


    那扇門,一瞬間,開了……


    記憶裏,不就是這張臉嗎?在他的夢裏出現了無數次嗎?


    他慢慢的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笑的無比溫柔。


    “畢肆青。”


    被他的笑容感染,花魅笑的分外開心,“畢肆青?好名字呢。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空氣裏。


    三生橋下,熱鬧的集市裏人聲鼎沸。


    三生橋上,月容和畢肆青對視著。


    ……


    不巧,魅兒,我已經憧憬過無數次見到你時的樣子。


    ……


    那麽,三生橋上,你還記得我嗎?


    ……


    沒關係,就算不記得,我已經說過,這一世,換我來守著你,愛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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