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到門縫繼續看,魏成剛大聲喊道:“趕緊做手術!把那姓付的小姑娘和老板帶出來!你們幾個愣著幹什麽,趕緊去幾個人把孕婦給按住啊!”看樣子是夏師傅告訴了魏成剛這段廣播可能造成的影響,這打亂了魏成剛的陣腳,於是他開始失態,開始著急,想要抓緊時間早早的取出孩子來。我在門縫裏看到付韻妮和老板都被人強行拉到了壩子上,那個老板一直在求饒,卻被人拉著動不了,付韻妮則是一邊帶爹帶娘的大罵,一邊踢打著身邊的人。接著我聽見廚房的方向傳來一聲非常淒慘的尖叫,那就是老板娘的聲音,而叫了沒幾聲以後,就傳來一陣哭泣的聲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黑心醫生已經給老板娘打了麻藥。不知道為什麽,我當時心裏一陣揪心的疼,著急得我都快想哭了,因為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是因為我們提前的出現,才導致了這個老板娘這樣的遭遇。沒想到,我們明明是來救人,卻害了人。


    我耳朵裏聽著老板娘的哭聲,較近的地方也傳來老板男聲的哭聲。付韻妮是不是在哭我的確是看不見,不過我相信她此刻的心情跟我們差不多,一定也很難受。這時候胡宗仁冷冷的說,完了,這下全完了。老兄,如果我們得救,我一定要親手揍死魏成剛那個王八蛋。我告訴胡宗仁,我也一樣,我會要他的下場比他哥哥更慘。


    我記不清在這種哭聲的煎熬裏過了多長時間,直到我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伴隨著這聲啼哭的聲音,老板娘和老板的哭聲就更加讓人心裏不是個滋味。他們倆都是普通人,卻無緣無故飛來橫禍。就算今後僥幸全家都活了下來,卻也因此留下永不磨滅的傷痕。


    我聽見那醫生走到外麵對魏成剛說,生了,是個妹妹,已經清洗幹淨了,孩子沒足月,比較虛弱,不要呆在戶外,找個房間生堆火,給孩子做好保暖。魏成剛說,可以了,產婦情況怎麽樣?醫生說,本來這個手術不算大手術,但是由於產婦情緒很不穩定,一直在哭,所以現在有些虛脫,我建議你在火燒旺之前,還是把孩子放到母親身邊,這樣一是能相對給孩子保溫,二是適當平複下產婦的情緒。否則繼續這樣下去,產婦的生命是有危險的。魏成剛說,行了我知道了。醫生又說,那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魏成剛說,把你電話給我,我給你個號碼,你下山以後就打這個電話,這是我公司的財務,他接到你電話會把錢給你打到你的賬上的。


    那醫生就這樣走了,從頭到尾,我都沒見到人長什麽模樣,不過他應該慶幸他沒被我看到他的樣子,否則的話我也一樣要他吃不了兜著走。


    醫生離開以後,我從門縫下看到幾個馬仔朝著我們的房間走來,於是我輕聲叫胡宗仁,讓他跟我站一塊,雖然是困獸之鬥,但是我說什麽也要發泄一下。胡宗仁懂了我的意思,他也早就心癢癢了。於是我倆站在門後麵,兩個馬仔一開門,我們就開始衝上去一陣腳踢,直到最後被圍上來的人按在地上。我一輩子都沒受過的幾種窩囊氣,在那半天時間裏,統統嚐了個遍。


    接著魏成剛要那些人把我們拉起來,但是還是抓著我們。魏成剛抱著手裏的嬰兒,似笑非笑的跟我們說,你們放心,我不會讓這孩子有什麽生命危險的。然後他頓了頓說,至少在15號以前我能保證。接著他笑嘻嘻的跟我說,你也一樣,別著急,很快就會輪到你。


    說完他把孩子遞給身邊的夏師傅,對夏師傅說,你聽見剛剛醫生說的了,快把孩子抱到老板娘那裏去。夏師傅接過孩子就去了,進去放好孩子以後,他從廚房探出頭來說,醫生給產婦掛的藥水,完了該換哪一瓶?魏成剛說,你按照從大到小的瓶子換吧,把她們母女給我照顧好點,我可不想搞出人命。


    付韻妮對魏成剛說,我能夠進去看看嗎?人都在你手上了,孩子也生出來了,我掙紮也沒意思了,能讓我進去嗎?魏成剛猶豫了一下,心想付韻妮畢竟是個小女孩,要打的話也打不過夏師傅。於是魏成剛點頭答應了,我想他這個舉動依舊是他所說的在給付強麵子。看樣子他還真是對付強有些防範,生怕得罪了付韻妮,失去了威脅付強的砝碼不說,還會遭到付強日後瘋狂的報複。


    付韻妮進了廚房以後,魏成剛找來一張布擦了擦粘在自己手上血跡,跪在地上的老板已經泣不成聲,我想他一定在埋怨自己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其實作為我個人來說,我是欠他一聲抱歉的,因為雖然並不是我直接導致了他們家的遭遇,但是卻是我加速了這場悲劇的到來。如今自己卻被捆在地上,自己的老婆孩子就在離自己不到20米的地方,那些傷害他們的人就在身邊,他卻什麽都做不了。老板曾經是個軍人,本來應該是條硬漢,卻在麵對他從所未知的玄學世界裏,他實在是太無助。


    魏成剛示意身邊的人把老板帶到一邊去,其他人也開始從牛棚後麵找來一些幹柴,開始在院子靠樓梯避風的地方架起柴堆打算生火。魏成剛轉身走到魏成健的輪椅邊,扶著魏成健的肩膀,低聲耳語了一陣,我沒聽見他說的什麽,隻是在說到一半的時候,魏成健那冷漠的眼光突然看向了我,於是我知道他們大概是在討論接下來該怎麽處置我了。心裏冒起一絲寒意,魏成剛說完以後朝著我走過來,對我說,這喇叭裏響起的聲音是你安排做的吧?他朝著天上一指,老君洞道士們誦經的聲音依舊還在,我說我被你們捆成麻花了怎麽會是我安排的,就算我想要安排,我連打電話的手都沒有怎麽安排。魏成剛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左耳,用力的扯著,凶神惡煞的對我說,不是你做的最好,不要做一些無謂的爭鬥。


    孩子取出來了,魏成剛也就沒有再繼續把我們關回屋子裏,隻是讓我們在院子裏的條石上坐著,依舊捆著我們的雙手。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院子裏的其他人包括魏成剛兄弟倆,都在各做各的事,活著在聊天。就在這個時候,哐當一聲巨響,驚呆了我們所有人。我順著聲音望去,差點沒感動得哭出聲來。


    這聲巨響就是從農家樂的大門處傳來的,是司徒開著他的豪車連鐵門以及堵在門口的那兩台轎車一起撞進來的聲音,但是顯然撞一次還不夠,於是看見他倒車一段後,又猛力撞上來了一次,盡管是價值不菲的豪車,車頭也被撞壞了,引擎蓋翹起了一大半,保險杠也拖在了地上。老江湖還是夠義氣,不過這番義氣也是下了血本的。


    那群馬仔還是很敬業,見勢不對,立刻聚攏保護魏成剛,我和胡宗仁都站起身來,因為這時候已經沒人顧得上我們了,之間司徒打開車門,下了車來,手裏拿著一塊令牌,另一隻手不斷在用一條灰白色的布條把令牌跟手纏在一起。


    “我的夫君是個蓋世英雄,總有一天他會踏著五彩雲朵,駕著五彩車來接我。”這是朱茵當年在西遊記裏等周星馳的時候說的一句話,不誇張的說,當我見到司徒下車走出來的時候,就是這麽個感覺,唯一的區別就是他不可能是我的夫君。司徒進門以後,從邊上魚貫而入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大多40多歲的樣子,總數得有20多個,那群人當中還有道士模樣的人,那群人衝進來,不由分說就開始朝著魏成剛的馬仔一頓毒打,刹那間整個院子裏亂成一團,我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司徒走到魏成剛和魏成健身邊,一腳踢在魏成健的輪椅上,輪椅被踢翻,魏成健哼哼兩聲就癱軟在了地上。此刻的魏成剛大概是沒了主意,他竟然朝著我和胡宗仁跑過來,撿起地上的小木板凳,繞到我們身後,打算挾持我和胡宗仁來威脅司徒。我和胡宗仁也算是最愛這種雞飛狗跳的場景了,而眼見司徒帶著人來,立馬就占了上風,我們的心情也就大受鼓舞,哪裏還會怕魏成剛這個混蛋。於是在魏成剛走到我們背後的時候,胡宗仁再次發揚了他鐵頭功的優良傳統,在這一刻少林足球裏的大師兄靈魂附體,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胡宗仁迅速轉身,狠狠一頭撞在了魏成剛的胸口上,把魏成剛撞得踉蹌後退,然後胡宗仁大步衝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把魏成健撞倒在地,接著他又連滾帶爬的壓到了魏成剛的身上,跟昨晚對付韻妮的姿勢大概是一樣的。然後他大喊道,快來抓住他!


    我見勢也立刻衝上去,謹記小時候那群小混混教我的打架真諦,打人要打臉,擒賊先擒王,我開始像踩滅火苗一樣在魏成剛的臉上蹬踏著,期間誤傷了胡宗仁好幾次。人的鼻子是五官中最脆弱的部分,即便撞擊的力度不大,也會痛得掉眼淚,魏成剛就這麽被我踩了十多腳,已經是一個半昏迷的狀態了,無力反擊。我才把胡宗仁蹬到一邊,伸腳踩住了魏成剛的脖子。司徒走到我身後,給我解開了捆了我大半天的繩子,我本來想要騰出手來再補上幾拳,因為這一天我受的惡氣夠多了,我想要狠揍他一頓來發泄。卻發現自己的手因為長時間的向後捆綁,臂膀的地方隱隱作痛,不能使力。隻能又含恨補了幾腳。


    這時候周圍的打鬥基本上停止了,那些馬仔該捆的也都捆了,司徒就把魏成剛拉起來,讓他坐在凳子上,冷冰冰的對魏成剛說了一句“初次見麵,我叫司徒xx,多多關照。”接著他又把被他踢到地上的魏成健給拉了起來,對他說,“又見麵了,還記得我嗎?對不起,這次還是我。”諷刺的是,魏成健每次都想要對付我,卻每次都是被司徒給製服。


    司徒把魏成健也弄到輪椅上坐好以後,走到我們身邊,問我他帥不帥,我說老帥老帥的。接著我問司徒,付強人呢?司徒告訴我,這些人都是付強叫來的,嗯..都是刹無道的人。付強說自己腿腳不方便,就沒跟著來,在遠處等著呢。我頓時有一次從背脊上冒起了一陣寒意,我帶著驚慌的眼神看著司徒,司徒寬慰我說,付強說了,這次是要清理門戶,這些師傅雖然作風都不怎麽好,但是這一次是不會針對我們的。我才些微放心下來。


    這時候那群我不認識的人當中其中一個塊頭很大的看上去一身橫肉的人走過來,很沒禮貌的對著我大聲喊道,喂,夏x哪去了?我知道,他是在問夏師傅,盡管他很不禮貌,但是畢竟也是救了我們一把,於是我朝著廚房一指,說他們在廚房裏。大漢帶著一群人就衝進了廚房,看樣子付強在刹無道還是很有威信的,既然他親自開口說了夏師傅是自己門派的敗類,這些人就一定會幫忙清理門戶,因為鏟除一個自己人,就少了一個行業上的競爭對手,對於他們這類人,這麽做是非常願意的。


    沒過一會,夏師傅就被人拖了出來,他已經昏迷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群人給揍的。那個大漢對我說,裏麵那個女人,快他媽死掉了,你們要不要管一管?胡宗仁一聽就驚了,他趕緊跑到廚房去,然後在廚房大聲對我喊道,付韻妮哪去了??


    我也吃了一驚,跑過去一看,先前因為做手術的關係,灶台上的東西全都丟到了地上,灶台上搭起了一個木板,老板娘就躺在板子上,雖然沒有什麽大出血,但是嘴唇已經發白,吊瓶裏的水早就流完了,血液從手上的針管倒灌了上來,人已經昏迷了。但是付韻妮不見了,孩子也不見了。


    也許是我想多了,但是那一刻,我真的有種如墜冰窖的感覺。付強叫了人來救我們,救下我們以後,我才意識到付強壓根就沒有出現在這個院子裏過,此刻付韻妮也不見了蹤影,還有那個剛出生的早產女嬰。


    我讓胡宗仁快去找那個夏師傅問問,先把他弄醒,我就憑著一點僅存的醫學常識,給老板娘換了個吊瓶,然後想辦法用筷子把塑料輸液管纏啊纏的,利用空氣的壓力把倒灌出來的血壓回她的身體,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還是不對,接著我捏了捏輸液管比較粗的那一塊,讓新掛上的吊瓶裏的藥水能夠流下來,一切都處理好以後,我出了廚房的門,繞著道跑到了被捆住的老板身邊,給他解開了繩子,讓他趕緊去看看他老婆,然後打120叫急救。老板娘在情緒遭受重創的前提下被人強行開腹取孩子,不知道這麽嚴重的打擊她還能不能活下來。


    接著我跑到外麵夏師傅身邊,胡宗仁剛剛才猛扇耳光打醒了他,夏師傅迷迷糊糊的呢喃著,吐詞不清。胡宗仁又給了他幾個耳光,瘋狂的搖著他問道,付韻妮哪去了,孩子哪去了?夏師傅緩緩睜眼,虛弱無力的說,


    她跑了...帶著孩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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