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仁順著我的眼神看到付強以後,大聲罵道,這老家夥果然躲在這裏。付韻妮則高興地對付強揮了揮手,司徒終於跟這個他敬佩的對手見麵,雖然暫時還隻是遙遙相望。我卻形容不出我當時的感覺,按理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若不是對付強當下的立場有所懷疑,按照我的性子,如果有人像他一樣三番四次的玩我,我可怕早就衝上去廝打起來了。彩姐站到我身邊來,伸手挽住了我的手腕,她也遠遠看著付強,但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訴我,她現在很生氣,因為就是這個中年男人,把她的男人玩了這麽久。


    付強手扶著欄杆撐起原本半弓著的身子,對我們招招手,意思是讓我們過去。他依舊是初次見麵時候那種不可一世輕蔑的笑容,或許是隔得比較遠的關係,至少我看上去他是在笑。於是我們找到路,走到了付強所在的那棟樓的樓下。到了樓下才看清,付強所在的位置是倒數第二樓,順數第三樓,這棟四層高的小樓房地下是兩個門麵,一個是麻將館,一個是小賣部。麻將館裏煙霧繚繞,雖然不算喧鬧,但是時不時發出麻將牌拍打在桌麵上那種悶悶的聲音。我猜想來這裏打牌的人大多都是附近的老街坊,於是我們幾個生麵孔出現在這裏還是引起了一個在門口打毛線的大嬸的注意。這棟樓看上去不像是旅館,莫非付強又跟在白象街那一次一樣,隨便丟下點錢就湊合租了個屋子,然後躲在裏麵天天等著我們去找他嗎?我看那個打毛線的阿姨正在打量我們,想必她一定發現我是一個麻將高手,想要拉我進去打牌。我走到邊上的小賣部買了一包煙,沒想到店老板就是那個阿姨。於是我問她,這樓上住的什麽人。她告訴我,這樓上頂樓住了一對老人,二樓和三樓都租出去了,都是些民工住在勒點個,棒棒兒呀,泥水匠呀這些。然後她遞給我一張招租的小廣告,問我你們是不是要租房子嘛?我哈哈傻笑著說我們先看看再說吧。


    我們上到三樓,這是一個單邊樓梯的老樓了,每層樓有兩道玄關,進門以後發現有四家人,也就是說每層樓住了八戶人家。付強也算是個能吃苦的人了,因為進門的拐角處,堆著好多方便麵盒子和便當盒子。看樣子這段日子,他一直都靠這些東西充饑。像他這樣的人,其實隻需要給自己的小弟打個電話,馬上想吃什麽就能吃到什麽,不過我想他之所以沒這麽做,也是因為害怕自己的行蹤被暴露。付強依舊在陽台上,不過他已經轉身麵對著我們,坐在一個矮凳子上。付韻妮跑了過去,對付強大聲說你最近都跑到哪裏去了,我到處找你,打電話也打不通!其實這幾天下來,我們都看得出不管付強是個什麽樣的人,付韻妮對他的安危下落一直都非常掛懷。付強對付韻妮說,他沒事,他一直在這裏等著,因為他料定我們會帶著付韻妮來找他的。


    說完付強站起身來,走到司徒師傅跟前。他的歲數比司徒小了不少,在這個行當裏的,肯定也知道司徒的來頭。再加上兩人同是道家人,於是付強對司徒作揖行禮,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前輩。司徒雖然心中敬佩付強的本領,但是畢竟是跟我一邊的人,所以即便是惺惺相惜,卻也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所以付強的行禮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趕緊伸出手把付強扶正,然後回禮說,不用這麽客氣,我在你麵前,絕不敢妄稱前輩。付強站正身子後,一瘸一拐的朝著一邊走了兩步,對著一張破床一指,請我們坐下。我從上來開始一直都沒有吭聲,因為我對眼前這個人深有戒心,等到我們坐下以後,付強並沒有跟著坐下,而是對我和胡宗仁笑嗬嗬的說,兩位小兄弟,我們又見麵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這句話讓我覺得是一種天大的諷刺。瞬間我就發火了,我心想我今天如此地步還不都是拜你所賜,你這會還跟我假惺惺的說什麽好久不見,好像這些事都跟你沒關係一樣。於是我站起身來,對付強說,你不要在這裏說廢話,今天找到你,也不是來跟你敘舊的,兩件事情,第一,給我解開我身上的七星陣的女鬼咒,第二,把姓魏的跟你交代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否則我們今天誰也別想走出這個房間!


    大家都不說話了,甚至包括司徒。付韻妮本來一直都跟我一個釘子一個眼的,要是在早之前,我這樣對他父親大吼大叫的話,她早就跟我對罵起來了。但是此刻她卻一聲不響的站在一邊,連眼睛都沒敢看著我。其實除了付強以外,在場的其他人都知道我這個人其實很難才發一次火,我的個性天生散漫,即便是在這次這種對我生命有威脅的事情麵前,我還是會時不時的自娛自樂一下。看到我突然發火,大家也許都有點意外。


    付強則慢吞吞地跟我說,我知道你們來就是要把事情弄明白,我可以告訴你們全部的我所知道的一切,關鍵是你有心情聽我細細說完嗎?我隻不過是一個受人擺布的棋子,我和你無冤無仇,平白無故我為什麽要來害你?付強這麽一問,到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麽了,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很多次,而且自從付韻妮入夥以後,我也漸漸發覺付強的角色其實也並不好過,隻不過他比我本事大得多,他還能跟對方周旋下去。而我要死脫離了司徒和胡宗仁的幫忙,早已是死路一條,甚至若非後來這段時間付強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星星點點的線索,我也不可能趕在1月15號以前破掉這個陣。


    付強說,首先我要告訴你,七星陣是我在受到魏成剛委托的時候就著手布下的,是布置好了以後才給你打電話叫你去的一天門,沒錯,是我一步一步把你們引到這個局裏來的。而今想必你們已經找到了七個盒子中的六個,還差一個,此刻就在我手裏。說完他眼神狡黠地望了司徒師傅一眼說道,搞不好你們還玩了花樣,重新打亂了我的順序,把盒子又埋回去了。我明顯看到司徒放在大腿上的手抓了一把,被人說破天機的感覺,就好像一個深夜裏沒穿衣服想要過馬路的人,自以為周圍靜悄悄沒人發現,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被強烈的聚光燈照射著,周圍還有圍觀的人群和拍照的陳老師。自己的秘密被**裸的發現了。付強接著說,你們覺得找到七個盒子就算是破陣了嗎?告訴你們,即便是你們弄懂了我所埋的東西分別代表著什麽,這個七星陣依然存在,你們隻不過是隻是知道了這回事,根本沒任何作用。


    他這話一說,我心都涼了。我苦笑著看了司徒和胡宗仁一眼,感到非常無奈,辛苦了這麽長的時間,竟然是在白忙活。付強大概明白了我的心思,於是對我說,這個陣隻有我親自破才行,而且這個陣的真正目的並不僅僅是你,而是一個孩子,我想我女兒一定告訴過你了,因為我曾裝醉告訴過她,我太了解自己的孩子,我知道她一定會想辦法給你通風報信。付強接著說,其次我要告訴你的是,你應當感到高興,我現在也被他們對付上了,在我保證自己和女兒的安全之前,我也會保證你的安全的。也許你隻知道魏成剛想要收拾你是因為他哥哥魏成健的關係,但是這當中有些什麽別的秘密,你想知道嗎?


    我點點頭,盡管我並不太情願。


    付強告訴我,他最初知道我這個人,的確是因為2007年我跟他手下的幾個師傅結怨,但是他當我是個小毛孩子,根本就沒把我當回事。可是後來自從魏成剛接回了他哥哥,他下定決心報複我的時候,曾經找人打聽過我的消息,然後想要用我來給自己哥哥續命,這種事隻能拜托我們這種玄門人來幹,但是他在重慶找的師傅但凡正派一點的,都不肯接這個活,因為畢竟是在傷天害理。唯一敢拿錢辦事不擇手段的,就是付強他們刹無道的這夥人了。通過打聽他找到了那個夏師傅,然後轉告了付強,付強礙於對方的勢力,也就隻好把這件事情給接了下來,再加上被那個夏師傅添油加醋的一說,他好像開始覺得這麽做也是在給自己的組織除掉一個敵人。聽到這裏,我苦笑著說,謝謝抬舉了,你們這群混蛋還真是光明磊落啊。他說你聽我說完,自從他接下這件事情以後,才突然發現魏成剛的目的遠遠沒有這麽簡單,非但如此,還處處監視他,給他施加壓力,總是用同樣的理由來威脅他。付強告訴我們,假若隻是威脅他自己也就算了,如果他真要躲起來,誰都找不到他,不過卻用付韻妮的安危來作為威脅,那意思似乎是在說,要麽你就把這件事給我徹底的幹漂亮,否則你女兒的安全我可沒辦法給你保證一樣。一個再亡命的人,也是有弱點的。而付韻妮是付強愛妻死後留給自己唯一的寄望,同時也成了他的軟肋,迫不得已的時候,他就隻能處處對魏成剛妥協。不過他當時已經覺得非常不快了,自己雖然是刹無道的頭目,但是多年來雖然作風不算正派,但是也極少直接指使幹出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來,自己覺得老老實實開開掰掰車也沒什麽大不了,反正都不能留財。魏成剛的作風,讓他覺得自己受製於人,這是他開始不爽的第一個因素。


    後來在付強根據魏成剛的要求,布下七星大陣,原本打算以此就算讓我、付強、魏成剛三人因為我的死而做個了斷,今後也別來往了。誰知道魏成剛突然提出,他不但要讓自己的哥哥多活幾年,還得讓自己也多活幾年,並且要付強把這件事情打包一塊做了。付強曾經警告過他,他不是我們這個行當中的人,雖然經商也難免樹敵,但是要拿人續命必須八字相符才行,而且經過付強的計算,魏成剛的命格齊整,要找到一個這樣的人來續命的確難辦,誰知道魏成剛一邊在委托付強辦事的同時,另外也派人四處打聽和他自己八字相符的人,最後經過別的師傅查到,南山老君洞後牛背溪的那家人,符合他的先天條件,恰逢那家女主人有要生孩子,從而推算出這個孩子就是給他續命的不二人選。魏成剛把這件事告訴給了付強,要付強想辦法把那孩子的血作為祭祀,還有眼珠和骨頭,來完成給魏成剛自己續命的**。


    我聽得毛骨悚然,也對魏成剛恨得咬牙切齒。當下我便發誓,隻要我還活著,我一定要讓魏成剛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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