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華正準備從七皇子住處離開之時,恰好撞著了雨墨,雨墨此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見碧華要離開,小臉皺巴巴地寫滿了不舍。


    秦煜出發的時候自然會和雨墨細說,碧華便隻是和他簡單地說了一兩句,想了想,贈送了他兩枚臨時畫的速行符,讓他轉交給秦煜,以助他們前往曲州郡。


    她與雨墨告別後,才剛出院門不久,便見幾名小吏前來尋齊太守。


    為首一人因為走的急,額頭稍出了些汗水,他一見齊太守,便道:“大人,總算尋著您了。”


    齊太守見他這幅情態,聲音微沉道:“是為何事,如此匆忙?”


    那名吏員苦笑著道:“這天才剛亮呢,堂前的登聞鼓便有人敲響了,因此我們才急著前來尋您。”


    原來,這登聞鼓若不是有什麽奇冤異慘或是萬分緊急的案件,輕易敲動不得。


    尋常案件,都是先遞上寫好的狀子,稟明陳述的案件類型,由捕頭前往調查取證,找到一應人證物證,方可立案,再經過對應部門中的官吏審判。而敲動登聞鼓,可以直接略過這些繁瑣的步驟,直接麵見本州府最高官員申述冤情,任何人不得阻攔。


    雖說敲動此鼓,不用擔心底下小吏受賄作梗,欺上瞞下,且郡守一旦聽聞,便要立即升堂理案,不得拖延。但敲鼓之人,首先要經過官府二十大板,方可麵官,官府這二十大板打下來,輕則傷筋動骨,重則落下一生殘疾。


    這是以免有些人濫用登聞鼓所設定下的規矩,各州郡都有設置,並非本郡獨有。


    泗江城吏治清明,自從齊太守上任以來,這麵登聞鼓便沒有再動用過,一直擱在角落裏生灰。


    如今有人敲動了這麵鼓,連齊太守的神情都嚴肅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番自己周身的袍服,對碧華道:“現有些急事,容下官無暇接待,姑娘是先回去,還是與我一同去前堂,待我審完案了,再與姑娘商議賑災籌備之事?”


    碧華還沒真正瞧過古代審案呢,心裏很是好奇。


    十五日雖緊,不過秦煜已經準備前去搬援兵了,最要緊的事情已經解決,去看看齊太守怎麽判案,也不耽誤多少功夫。


    因如此想著,她道:“我與齊大人一同去前堂吧。”


    齊太守點了點頭,不再多說,與碧華還有幾名小吏來到前堂,他正襟危坐在州署大堂上首,碧華不是官府中人,坐在一麵屏風背後。


    太守身旁擺一張桌案,案後坐著郡丞,他袖中籠著紙筆,趁著別人沒注意他,悄悄騰出一隻手來整理有些淩亂的衣冠,應當是才起不久,便被傳喚來堂中。前麵還侍立著幾位抱著書冊的主簿和從事,兩旁陰影裏站著數名披甲執刀的武將侍衛。


    底下左右各有一排衙差,神情肅穆,手執黑紅色的殺威棒,口中的喧喝整齊富有韻律,為堂中渲染出威嚴森然的氣氛,若是一些心誌不堅的案犯在這裏,少不得要被這氣勢嚇得兩腿發軟,問什麽答什麽。


    齊太守高聲喝問道:“堂外何人,有何冤情要稟,速速帶進堂來。”


    門邊自有一名衙役替他宣唱,隨即,兩名官差一左一右,將擊打登聞鼓的那人帶進大堂。


    碧華目光透過薄薄的屏風,頗有些好奇地看著進來那人。


    然而看清了那人的麵容後,她不免詫異地咦了一聲。


    隻見來人穿一身粗葛布製成的水合道袍,腰間係一根黃絲絛,麵容清俊疏朗,仙風道骨,不是任鴻光還有何人?


    碧華稍想了一想,便恍悟對方前來的意圖了。也是,昨晚給他留的信,一定把他嚇得不輕,然而小道士在城中又有什麽根基呢,便隻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州署官衙,將消息告訴一郡的最高官員。


    難為他如此相信自己,僅憑一道信,天色才剛亮就跑來敲登聞鼓。


    齊太守見鳴鼓之人竟是一名道士,略感詫異,對右前側的師爺微微頷首,師爺會意,語氣嚴肅地道:“兀那道士,你可知曉,敲響登聞鼓,須經二十殺威棒方可呈明冤情,雖有醫官會為你治療,但難免落下傷病暗疾,往昔曾有不少罪犯在這殺威棒下殞命,你確定,還要繼續申冤麽?”


    任鴻光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兩側的官差老爺們,看到他們手中比自己手臂還粗的殺威棒,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身體不明顯地抖了兩抖。


    他看似仙風道骨,其實慫得很,想到要被打二十大棍,心裏不禁起了退意。


    碧華本來想從屏風後麵出來叫停,瞧見他這幅糾結猶豫的模樣,腳步頓了一頓,她倒是想看看,任鴻光最終會如何抉擇。


    任鴻光心中天人交戰,一時想著,自己不過才剛來城中,何必為了這些不認識的人冒殘疾殞命的風險呢,不如用其他方式告訴城中眾人這場災禍的來龍去脈,這些人信便信,不信的話,他也盡到了自己該盡的義務,他則獨善其身,趕緊離開此郡。


    但轉而又想,時間緊急,不通過登聞鼓這種方式取信郡守,自己的話難以得到旁人重視,一郡何止數百萬生靈,經不起任何疏忽大意。


    前輩留下紙條後便一去不複返,也不知是不是在龍宮之中行事不順,如今這事情隻有自己知道......算了,一郡多少生靈,自己隻不過是區區一條小命,況且,自己年輕,身子骨結實,挨下這二十棍亦不一定殞命。


    心下決議已定,他一咬牙,跪在堂下,挺起胸膛,麵露為大義而赴死的慘然之色道:“我有關乎一郡生死存亡之事相稟,二十棍便二十棍,來吧。”


    正當兩名衙差上前,抬起殺威棒便要落下的時候,一道清越空靈的聲音忽地從屏風後麵傳出。


    “且慢。”


    任鴻光聽見這道聲音,瞪大眼睛,抬起頭往堂上看去,便見碧華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眼含讚許的笑意,道:“我已和太守大人說過此事了,你不必再受此皮肉之苦。”


    齊太守詫異地看看碧華,又看看堂下的這名年輕道士,略一思索,頓時恍然大悟,笑道:“想來這位道長便是姑娘的師侄吧,果然與姑娘一般,都是心憂生民疾苦的義士,哈哈,義士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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