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齊安平靜又略帶許些殺氣的眼神,他還是不相信齊安會殺他。


    他突然長笑道:“你如何敢殺我……你們若殺了我……”。


    碰!


    不待黑袍人把話說完,羅列一拳打在了他臉上,他兩顆門牙瞬時自嘴中飛出,並伴著一口血吐了出來。


    對羅列來說,他雖然沒有親眼見到那童家莊是怎麽毀在黑袍人手裏的,但五年前他卻清楚見到童武是怎麽死在黑袍人手裏的,那至今記得童武七歲左右大孩子的眼神。


    那眼神中,有對未來的美好幻想和童真,但全都被童武給摧毀了!


    聯想曾經,再看眼前黑袍人這副嘴臉,羅列自是怒火中燒忍不住出手。


    這轉瞬間的變化,將黑袍人都給嚇了一跳。


    可他明白,越是這個時候,他就越需要能耐,因為若是現在忍不住這點疼痛,倒豆子一樣將什麽都給講出來,那等待他的隻會是死亡。


    而人若是死亡……


    那就真的是什麽都沒有了,臨近死亡的時候,甚至會覺得連疼痛都是種享受,那將徹底禦這個世界告別,陷入孤寂且永恒的黑暗,什麽都感受不了。


    再者,他隻要忍耐得了這一時,齊安和羅列就奈何他不得,最多將他關在大牢裏。更說不定以後,九長老還會派人來救他!等他逃出去,他勢必要讓眼前這兩人加倍奉還。


    想到這些,他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有恃無恐起來,癲狂對著齊安和羅列大笑道:“來啊!你們倒是殺我啊!但你們殺了我……可什麽就不能從我口中知道了!這可真是悲哀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去管這個瘋子一般的人,羅列麵露為難之色對齊安道:“齊兄,這怎麽辦?”。


    相比於他,齊安倒是淡定許多,他則提刀直接向黑袍人走去。看他架勢自是要取黑袍人的性命,羅列連忙去阻止。


    但齊安速度十分之快,一刀白光閃過,黑袍人腹前已是又多了一條血痕。


    齊安這時才緩緩對羅列道:“我隻是毀了他氣海……”。


    黑袍人聞言,神情由難堪變得猙獰起來,他臉色本就蒼白,這般下來,卻是變得有些慎人,好像一條惡犬。感受著自己身上的靈力,因為氣海被毀,他發出咆哮對齊安道:“啊!你竟然敢毀我氣海!”。


    氣海被毀,這意味著自此以後,他都將是個普通人。


    這還意味著什麽?他成了普通人,那對於九長老來說就是毫無價值的人,如果現在他被關到大牢裏,九長老怎麽會來救他這個普通人!


    齊安這時又看向黑袍人對他道:“現在我們能好好聊聊嗎?”。


    黑袍人這會心中滿是被怒火,哪顧得了和齊安說話,自是咬牙切齒恨不得要把齊安撕咬成碎片。


    齊安看著他這幅模樣,則緩緩對羅列道:“羅兄……你們這邊明鏡司分司應該是有地牢的吧。”。


    羅列不太懂齊安為什麽會這樣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不等他問明白齊安問這話是什麽意思,卻見齊安已經拿出繩子將黑袍人捆成了粽子。


    直到二人押著黑袍人回了清湖縣明鏡司分司,齊安將黑袍人直接投入到了地牢之中,且羅列注意到,黑袍人被投放進去的那間地牢,大都關押的是一些窮凶極惡之徒。


    有的身上背著十幾條命案,是屢教不改的那種……


    這個時候,羅列才問齊安道:“齊兄想……我們不問他些什麽了嗎?就這樣把他關地牢裏不去管是不是有些?”。


    他很清楚,那間地牢裏關押的都是些什麽的,那些人可是比惡狼都要惡,每每有新人進來,非得把他們骨髓都要敲詐的吸出來。他十分擔憂,黑袍人在這裏麵能不能安穩活上幾天。


    而若是黑袍人還有靈力在身,羅列自是不考慮這些。


    齊安則像非常了解黑袍人一樣對羅列道:“羅兄……接下來幾天隻要這穿黑袍人大喊有話要說,你就把他從地牢放出來那時他自然什麽都說。但若是他什麽都不講,就讓他在地牢裏一直待著吧。”。


    齊安雖然不懂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幾天,齊安便回了那買下的那座庭院,一邊養神,一邊修養著幾天前和黑袍人對戰的傷勢。


    直到第三天,他待他傷逝痊愈,也正好突破到了窺機初境。而直到這一刻,他也才不過二十歲。


    而他修行至今才至多一年多一些,這說出去是相當的驚世駭俗。


    也是這一天,羅列麵帶笑意對著齊安道:“齊兄……那穿黑袍子的什麽都準備說了。”。


    對於這個結果,齊安是一點都不意外的。


    其實在黑袍人之前表現出“悍不畏死”的那一刻,齊安就想到該怎麽對付這黑袍人了!而這種對付方法也是他從西北莽子那裏學來的。


    在西北地帶多有野狼,有時候莽子就會馴服這些貪婪的家夥。


    他們的做法是先將狼的牙敲掉一些,然後將它圈養到公羊圈裏。


    而作為一頭狼,它本是食物鏈最頂端的家夥,可沒了牙齒的它,就會被那些公羊肆意欺辱,久而久之,它的尊嚴就會被消磨的一幹二淨,這個時候,莽子再把它放出來,它簡直比羊還有溫順。


    同理,齊安將黑袍人氣海毀掉就相當於敲掉了狼的牙齒。而將他投入地牢與那些普通惡人在一起,就好比把把狼投入了羊圈。


    看著眼前蓬頭垢麵的幹瘦中年人,羅列很難將他和三天前那個飛揚跋扈的黑袍人聯係起來,但事實上他就是黑袍人。


    齊安這一次則一改先前對黑袍人的態度,則是起身給他倒了一杯茶,但這個舉動卻是嚇得黑袍人往後縮了縮身怕齊安再將他投入到地牢和那些惡人們關在一起。


    而對黑袍人來說,他這幾天在地牢裏過的是十分憋屈。


    由於氣海被毀,他就是個實打實的普通人,被地牢裏的人換著法欺負,他有心想反抗,但每每又都想到自己氣海被毀,簡直讓他憋屈又無奈,對比先前隻有他欺負人的份,這種落差簡直讓他有想自殺的衝動。


    可偏偏他又是一個極其怕死的人。


    最終,他向齊安和羅列妥協了。


    甚至這會還不等齊安問他,他先對齊安客氣道:“我們就住在離清湖縣不遠的一處峽穀外。”。


    說起那片峽穀,外有著一片楊樹林,隻不過常年累月下來,無人注意到那片樹林深處有著一處峽穀。


    聽聞這些,羅列卻是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總算明白為什麽以前都找不到這“魔教”的聚集地,原來是這種原因。


    接著,齊安也從黑袍人口中知道了,這黑袍人有關那處峽穀中“魔教”人的部署,竟然有差不多三百多人。問及原因,原來是差不多一百多年以前,魔教中就有人從西部遠赴到了大周。


    不過聽到有三百人的部署,且有可能都是修行者,齊安皺起了眉。


    但其中最令人覺得棘手的是,那魔教的九長老竟然在此地養傷,且他修為卻是道生中境。


    這讓齊安覺得,這檔子事情處理起來,不是那麽容易的。


    見黑袍人把話說完,他似乎也預知到了自己的結果,懷著許些忐忑的心情,在心中猜想齊安會怎麽處理他。


    當然,對於這種人,齊安也沒什麽打算留他性命,直接一刀當場結果了他。


    隻是想到那峽穀中魔教的部署和那九長老,齊安緩緩對羅列道:“我寫一份信,麻煩羅兄去郡守那邊跑一趟了。”。


    羅列明白齊安的意思,是想讓他郡守那邊調集人手過來。


    可羅列也很清楚那些人不一定過來!因為“魔教”在此地給百姓洗腦的緣故,郡守那邊有人過來調查過,也沒在這裏調查出什麽。而眼前齊安即便是明鏡使者,去寫這信那郡守又相信嗎?


    想到這裏,羅列不好意思笑了笑道:“齊兄……我這白跑一趟實際都是無所謂的。隻是……這郡守怎麽可能會過來呢?”。


    齊安知道他在想什麽,但這次他在信件中寫明了他書院人的身份,他相信郡守那邊即便不為“魔教”,衝他身份也會過來的。


    也為了能證實他書院三先生的身份,齊安特此也講代表他明鏡使者的腰牌給了羅列。


    明鏡總司那邊叫齊安這個名字的隻有齊安一人,他相信郡守隻要不蠢,應該猜得出他是誰。


    見齊安堅持,羅列點頭答應了下來。


    羅列接著問:“那我離開這段時間齊兄有什麽打算?”。


    齊安則道:“我看看有沒有機會先去那峽穀裏看一看。”。


    二人互相又說了幾句後,待齊安寫好信件,羅列拿著信就此離開。


    而就在這一天時間,在永安戶部當官十二載的盧忠祥告老還鄉回了清湖縣。


    作為一個戶部的四品官員,與永安那些真正達官顯貴來說他算不了什麽!但他做四品官員在永安所積累的財富,卻足夠他在清湖縣後來的幾代子孫活花上好些時間。


    但一路走來,盧忠祥卻也遭了幾次山匪,雖然次次都以因為有護衛保護化險為夷,但卻著實讓他和他的老管家都有些受驚。


    就這會終於走到清湖縣城門口……


    見外麵徹底沒有動靜,老管家才大著膽子探出頭向馬車外看去。但很快,他頭又縮了回來,臉色煞白!


    盧忠祥明白,老管家一定是看到外麵發生了什麽,表情才有此變化的!而對於見慣了生死的臨時雇傭護衛,當然不會被嚇到,所以跟著老管家一起看了出去。


    就見一具屍體正好擋在他們麵前。


    護衛沒有多想,起身將這這具屍體清理到了一旁。但他們誰又都沒有注意到,這具屍體在不久之後又化為了一道黑影尾隨在了他們馬車身後。


    而路還是要趕的,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又過了約莫幾息時間,一座黑色又透著幾分森嚴的黑色城牆橫在了幾人麵前。終於到了徐州城,盧忠祥長長吐出一口氣,似是徹底放寬了心。。


    “什麽人?不知道晚上不得隨意進出門!”清湖城門口一隊兵卒中,一個身穿黑色甲胄似是頭領的人冷聲對幾人道。


    人一路受驚過來時,其實都是恐懼和憤怒並生的,但往往恐懼都壓過了憤怒。也不知是盧忠遲鈍還是怎麽的,想起這一路被追殺上經曆,他那根主管憤怒的神經終於發揮了作用,他對著頭領就是破口大罵:“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嘛!不讓我進城!你有八條狗命,也不夠我殺!”。


    而頭領一聽,也不生氣,馬上示意打開城門讓他們一行人進去。


    進到城裏,裏麵卻顯得很冷清,看似繁華的街道,更是不見一絲煙火味,讓齊安很是奇怪。


    繞過幾個街道後,來到了一早就托人置辦好的庭院。庭院裏還有幾個下人、丫鬟,也是早就安頓好的。


    可就是這一晚,還不待這位永安城告老還鄉的大戶,準備和自己沿途買的一個小妾共度良宵的時候,卻發現在房間裏站著一個人。


    那人的樣貌盧忠祥不曾看清,他隻看到自己那小妾已是沒了氣息死在房屋中。


    他正要往出外走,那人卻伸出一隻手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嚨,不待他把話講完,就直接沒了氣息。


    而少頃時間後,那人卻是又易容成了盧忠祥的模樣,吩咐下人給他端些酒菜過來。


    沒有人發現這異常,而似乎“盧忠祥”還就隻是“盧忠祥”……


    ……


    再說齊安這邊,他一早是準備要去郊外,黑袍人說的那處樹林要去看看的。


    而晚上的清湖顯得寂靜


    這會白天卻是熱鬧的很,各種賣小玩意兒的、酒肆瓦舍、古玩字畫攤,典型的井市生活。


    齊安正在街上走著,被一個胖道士給一把拉住。胖道士很胖,顯得很富態。他先是神神秘秘看了齊安一陣,讓後陰陽怪氣對齊安道:“小兄弟且慢!可惜啊!是個好苗子,但是廢了!”。


    “道長何出此言?”齊安笑笑,心裏也隻當這道士是個行騙的江湖術士,他現在還有要緊事情在身,可沒心思和這胖子胡鬧。


    盡管齊安掩飾得很好,但胖道士還是看出了什麽,看了一眼齊安手後,胖臉笑眯眯道:“小兄弟不信我?但我看小兄弟這雙手就是一雙握刀的好手,倘若……”。


    胖道士話還未完,齊安臉色一下陰沉了下來,手更是摸到了包袱裏的刀,語氣冰寒對道士道:“道長是個什麽意思?”。


    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齊安這次特地將自己打扮成了個書生模樣,但這道士冷不丁說這麽句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隻是小兄弟願不願意和我當幾年道士?”出乎齊安的意料之外,胖道士卻說了這麽一句不相幹的話。


    “嗬嗬!道長,這修道便是養生。我一個紅塵之人,如何修得了?再者我有要事在身,道長還是離去吧。”齊安隨便撩了一句話,就要轉身離去,心中也是一塊大石落地。原本胖道士說他手,讓他一下緊張了起來。可聽到胖道士後麵一句話,他也隻當是個普通的江湖術士,便不想再搭理。


    齊安正要轉身離去,卻被胖道士一把給拉住。齊安正要掙脫開,卻發現怎麽都使不上力,提了一口真氣,也還是使不上一絲力氣。


    就跟中了迷藥一般,齊安感覺意識恍惚了起來。再有意識時,他發現麵前的景物卻是變了。


    齊安抬頭看了看四周,抬頭一看“飄香院”三個字,竟然是一處風月之地!雖然這飄香院,離剛才站得地方並不遠,可齊安怎麽想都覺得奇怪。


    但齊安很清楚自己絕對不是中了對方的什麽迷藥。他剛才正就站在街道中央,怎麽一會兒功夫,他就到了別處?那就隻有一種解釋!那中了這道士的幻術。


    再看這胖道士還在身邊,齊安心中也是警覺了起來,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指著麵前飄香院道:“道長?這是個什麽意思?”。


    而他的思緒也不停運轉起來,心想這道士到底是什麽人?來這麽一處到底是什麽意思?


    胖道士從身上摸出一錠金子晃了晃,笑笑對齊安說:“小兄弟你說你是個紅塵之人!那我帶你去斬了這紅塵!”。說完,他拉起齊安就要進去。


    “哎呦!道爺,我們這的姑娘可是最好的!”


    “小弟弟第一次來吧!還是個雛吧?”


    “兩位爺,裏邊請!奴家定好生招待!”


    門前站著幾個濃妝豔抹、酥胸半露,姿色還算尚可的女子向齊安和胖道士圍了過來。但吸引她們的,恐怕還是胖道士手中金燦燦發光的金子!


    算起來,齊安臉龐雖還略顯風霜,這和他前麵和莫行一路走來受風吹雨打脫不開關係。但卻是十分清秀,惹得幾個女子都往他身上蹭,讓他好一陣不舒服。


    但齊安畢竟不是一般的人,即便身知自己可能在人家幻術裏,很快便鎮定下來,麵色平靜,沒有絲毫羞澀,看不出什麽表情,對這幾個女子開口道:“幾位姑娘抱歉了,我這個人比較怕熱。”。


    他怕這些女子下一刻就變成骷髏,將兵刃插在他身上。


    隻一眼,嚇得原本靠在齊安身上的幾個女子,像是如墮冰窟一般,紛紛避開他,連看都不敢去看他!


    進了飄香院,齊安在心裏猜測起胖道士來這裏的目的,可到底是為什麽?可他也沒有在這道士身上察覺到什麽惡意!


    且更讓齊安覺得冷汗直流的是,他竟然在這道士身上察覺不出絲毫的靈力波動!


    從外麵一路走來,眾人都是神色各異看著走進來的二人。說起來,齊安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和一個道士出現在這種地方,的確有些不倫不類,也由不得人為之側目。


    但齊安卻有種不真實感。


    這些人看著真實,但實際想要看清他們的麵容卻始終都有種朦朧感。


    “柳眉姑娘在嗎?就說我來了!”胖道士進來後,對著一個老鴇打扮的人說了幾句後,一個丫頭便領著胖道士和齊安,向飄香院閣樓的二層走去。


    “兩位,就是這了。”丫頭把二人領到一間門口掛著一塊寫有“柳眉”的牌子後,便轉身離去了。


    胖道士一把推開門便走了進去,見齊安還站在外麵,道袍一揮,也把他拉了進來。


    齊安環顧四周,整個房間顯得樸素而又不失典雅,一邊是女兒家都有的梳妝台,入鼻,亦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兩位,是否要我出來一見?相逢便是緣。”正在齊安觀望房間四周時,一道極其好聽的聲音卻從房間裏擺著的一道屏風後傳了出來。


    “嗬嗬,姑娘還是出來見見的好。”胖道士一邊說,一邊抓起早已擺好在房間裏的酒肉,自顧自吃了起來。完全沒了道士形象!


    屏風後的人影動了一下,出來的是一個身著青衫的女子。從女子服飾看來,那是一件男子的衣服。但看到女子臉時,齊安有一種窒息感。


    那是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禍國殃民的臉。讓齊安瞬間想到這樣一個女子,怕是一國之君,傾盡江山也是會心甘情願的。也不怪史書上所記,某個君主為了一個女子,而拋社稷於不顧了。


    女子穿的雖是一件男子的衣服,但嬌媚中添了幾分英氣,卻是別有一番風味。讓齊安看了好一會兒,才移開眼睛。


    這一切,胖道士自是看在眼裏的,他對著齊安神秘一笑道:“小兄弟,如何?隻要你和我上山修道,她就是你的!”。


    胖道士這話,讓齊安一個趔趄,站都有些站不穩。他倒不是為眼前這個女子動心,而是胖道士這樣做真的隻是為了讓他也當個道士?


    但想到這裏是幻境,齊安的一顆心卻越發緊張了起來。


    “道長是想把我賣出去?”女子倒了一杯酒,似是對胖道士的話有不悅。


    可接著,她又補了一句,眼神迷離,看著齊安道:“也不知公子是怎麽個買法?”。


    從知道胖道士有古怪,齊安便一直順著他,直到眼前這個佳人問了這麽一句話,他都有種霧裏看花,做夢的感覺。可越是這樣,他卻越發不敢放鬆自己。


    被女子柔情似水的眼神看著,齊安也是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看這道士,又看著女子開口道:“道士帶我來這麽一個幻境,是什麽意思?。”。


    “公子別想歪了。我這個賣法也是有講究的,莫要把我的話當成皮肉生意。”沒有管齊安所問,女子朱唇輕啟,對他道。


    接著齊安則做出一副禦敵姿態,盯著道士道:“道長有什麽話直說就好!”。


    而胖道士溫和一笑,並沒有回他話語。


    女子則嫵媚一笑,並沒有責怪齊安的意思,她開口道:“世人皆貪戀紅塵,如今卻有一條明路。隻要公子拋開凡塵,與這位道長修行,得道長生。彼時,小女子與公子結為道侶把臂同遊,豈不美哉?”。


    “柳眉姑娘說的是啊。眼前良辰美景雖好,可百年後不過一捧黃土,怎比得長生自在?”胖道士也看著齊安說道。


    這話說得很直接,就是讓齊安拋開一切,去和胖道士當道士。且不說胖道士得道長生之類的瘋話,隻於眼前這個妙衣佳人在一起,怕是都沒人會拒絕。


    這一刻似乎這幻境又真實了起來,恍惚間這叫“柳眉”的美人,容貌有了變化,一下子她變成了武九凰,一下子她又變成陸蓧嘉……


    漸漸得,他幾乎就要沉淪,想要點頭答應下來。


    可突然齊安卻猶豫了,想了一會兒,他對女子道:“姑娘所說拋開紅塵,是要我拋開家人、朋友與俗世中的一切嗎?若是如此,我還是繼續當我的紅塵之人!”。


    女子柳眉蹙了一下。旁邊胖道士也是有些意外,似乎沒料到齊安會這麽說。


    “小兄弟還是不信我,那我帶你神遊一次又何妨!”胖道士話完,一隻胖手便搭在齊安身上。


    就跟齊安剛來遇到胖道士的感覺一樣,他意識又恍惚了起來。


    再醒來是,齊安發現自己竟然置身在了天空之上,而下麵就是清湖城。且心中也有了一種奇怪的念頭,隻要他想,他可以飛去徐州城任何一個角落。


    他看到了清湖城街上來來往往、各色各樣的人,但卻沒有一個人能看見他。甚至於最後,他在天空越飛越高,連整個大周的全貌都可以看到。


    然後齊安又飛到飄香院,飛到胖道士和女子所在的房間裏。他看到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爬在了桌子上,再要看清楚些時,意識卻又恍惚了起來。


    懵懵懂懂中他又醒了過來,環顧四周,自己還是在這房間裏,仿佛剛才做的隻是一個夢。


    “小兄弟,如何?是不是感覺有些不一樣。”胖道士見齊安醒了過來,笑著對齊安道。


    胖道士話完,齊安才感覺自己身上卻是有了一點不同,眼前的事物似乎更加清晰了,觸覺、聽覺似乎也大有不同。這讓他已經有些相信胖道士說的長生之類的話了。


    “公子還在猶豫什麽?小女子不美嗎?”女子眼中有些幽怨的看著齊安,嫵媚動人,撩撥著人的心弦。她這番模樣,想讓人拒絕都難。


    可這次卻是出乎了胖道士和女子的意料,齊安猶豫都沒猶豫,對著女子說道:“姑娘,你有你的紅塵,我有我的故事。兩位好意,我心領了!但要讓我拋下拋下所謂的凡塵,我卻是做不到!”。


    見齊安態度明確,胖道士也沒露出絲毫失望或是要繼續說動齊安的意思。他道袍一揮,一卷畫便出現在了手中,遞給齊安道:“那還望小兄弟收下這幅畫。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


    “公子,小女子柳眉,有緣見!”女子也是對著齊安明眸一笑。


    而待得一陣煙霧繚繞間,眼前再一恍惚,齊安又回到了現實中。


    而街道還就是那條街道,眼前的那胖道士,卻成了年輕模樣。


    他對齊安行一禮道:“不愧是書院的三先生……小道這南柯一夢之法,讓你見笑了。”。


    而這道士不是別人,正就是天命觀的鍾靈毓,自齊安離開角牙關以後,他一路追來,不知不覺來了大周境界,來到了清湖縣。


    而剛剛他也有意測試齊安一番,便故意設下那幻境。


    結果如他所見,齊安在麵對全天下人都不可能不動心的美色和求仙問道麵前都沒有動心。


    這讓他真正對齊安佩服起來。


    也聽著他是天命觀出身再感知著他身上的修為,齊安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原因是經曆天命觀道祖一事,還有後來龍成一事,他對這些天命觀的道士實在生不出好意出來。


    不過見這道士同他說話還算客氣,且言行舉止都帶著隨和,齊安倒也不妨和他說上幾句。


    就這樣,他們這一說卻也到了晚上。


    ……


    另一方麵,在那盧忠祥府邸外。


    幾個身穿黑衣的蒙麵人卻是像幾隻大貓一樣,奔走在屋簷上,不發出一絲聲響,而看幾人去的方向,似乎就是齊安幾人住的庭院。


    就在快要到庭院時,冷清的大街上卻站著一個人,朦朧的月光下,他那口潔白的牙齒倒是很晃眼:“幾位,今晚風這麽大,這月也不怎麽亮。嗯,月黑風高,殺人正合適啊!”。


    那人聲音不大,蒙麵的幾個人卻聽得清楚。幾個人像是愣了一下,但一個好像是頭領的人很快鎮定下來對身邊人講:“把他做了。主人有吩咐,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你懂嗎?”。


    領頭黑衣人話畢,一個黑衣人便向那人潛了過去。其他幾個人都也不回,便向著庭院而去了。可還沒走幾步,少年竟然詭異的站在了他們麵前。幾人回頭一看,剛才的那個黑衣人已倒在了血泊裏,身首已經分離!


    “喂,你是什麽人?但不管你是什麽人!你也要沒命了!”黑衣人頭領的話語很陰沉,眼中更是透出幾分憤怒與吃驚!他們這些人,隨便拿出一個,也是在江湖上有名性的,但轉瞬就被少年解決了一個!


    而那人自然是“盧忠祥”,雖是夜晚,卻也絲毫影響不了他的視力,幾個黑衣人有什麽小動作,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笑著對幾個黑衣人道:“幾位是想用軟香散,巧了!我這裏也有一瓶,就不知道誰對誰用了!”。


    軟香散是一種劇毒,可不隻是讓人癱倒、渾身無力,這麽簡單!人隻要沾上一點,瞬間就會斃命,連解藥都來不及吃!而剛才這幾個人做了什麽,“盧忠祥”看得一清二楚。


    黑衣人頭領也是不打算和齊安硬碰硬的,但卻沒想到自己的動作,被少年給看了個清楚,心中也是真正忌憚了起來!尤其是聽到少年說他也有軟香散,更是愣了一下。


    可事實上,“盧忠祥”根本就沒什麽軟香散,趁著黑衣人頭領愣神的功夫,一個健步閃到其旁邊,抽出刀撩起一道白光,對著黑衣人就是狠狠一劈!


    黑衣人頭領也反應了過來,但還是慢了半拍,那隻握著軟香散的手便被齊安砍了下來!


    “你,你騙我!”頭領大叫一聲,加上憤怒,他的痛覺神經更加敏感,他渾身都是一陣抽搐!


    “盧忠祥”當然沒有什麽軟香散,若是直接與這幾個人對上沾上一點軟香散,那可連命都會搭上。


    且他內心絕得好笑,這些人來殺他用的還就是那些江湖術士的把戲。


    且他更清楚,這些人都是那蕭文道培養出來的死士。


    簡單和這些黑衣人過了幾招,他也不再有所保留,而是直接伸手隔空一招,一個人直接被他吸了過來,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原本飽滿的身體迅速幹癟起來,最後化為一具皮包骨。


    這個時候,“盧忠祥”外貌發生了變化,原本富態的身體開始幹瘦起來,飽滿的天庭開始變得平正。


    最終,他的相貌大變,和先前他的模樣,完全聯係不到一起。


    剩下黑衣人那頭領見狀,暗殺不成,直接準備揮刀自殺。


    既然作為死士,他們隨時都準備赴死。


    但這個時候,他們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什麽束縛了一樣,完全無法動彈。


    “盧忠祥”這個時候對著這些黑衣人道:“告訴我……是誰派你們來的?”。


    而且他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的行蹤可能已經暴露了。


    但是誰可能會暴露他行蹤呢?


    他想了想紫煙,前幾天剛回去給他複命,但黑袍人卻一直沒有回去過。


    “會是他嗎?”他喃喃自語著,同時身體開始變化,重新變得富態,直到重新變化為“盧忠祥”。


    另外一頭,蕭文道則坐在自己的府邸悠哉著喝著茶,等待他派出去死士複命。


    而在他對麵坐著,正優雅喝著茶的女子正是紫煙。


    就在三天以前,他從她嘴中套到“魔教”的九長老會來溱湖一趟,且他還聽說這九長老受了重傷。


    這卻讓蕭文道嗅到了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幹掉九長老的機會。


    但他又哪裏知道,即便那魔教九長老受了重傷,可也是道生境界的修行者,一般的氣海修行者怎麽可能傷的裏他。


    突然間,他對麵坐著的女子卻突然開口道:“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聽到她這麽講,蕭文道也抬頭看向了窗外,隻見皓月當空,城內萬家燈火通明,不時一聲爆竹聲響起,幾縷煙火於潔白月光下綻放,他再回頭,通紅火光映照著紫煙的麵容格外清晰。


    這一刻的她嫵媚中帶著幾分純真,蕭文道看著她不時皺幾下柳眉,竟然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外麵的月亮和她相比,也不過如此……


    她穿一襲紫裙,雙手托著香腮,朱唇不時蠕動幾下,活像小孩子因為第一次見煙火一樣嘖嘖稱奇。


    這個模樣的她,實在讓人把她和魔教聯係不起來。


    直到她終於因為厭倦外麵的風景而回頭看向他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注意到,自己就這樣盯著一個女兒家有來小半個時辰。


    一瞬間,蕭文道所有的沉著冷靜都消失,隻留下藏於心中的羞澀和臉上難以掩飾的尷尬。


    這番表情,過去的紫煙從未在他身上見過,她發出銀鈴一般清脆的聲音道:“想不到蕭大人也會有尷尬的時候……”。


    他卻聽不到她說了什麽,隻覺錯落有致、悅耳的聲音將他心中最後一道故作鎮定的防線擊潰,隻得端起一杯茶掩飾自己的尷尬。


    可茶喝到嘴裏後,入嘴卻隻剩下了辛辣,他才發現,不知何時少女偷偷將茶換成了酒。


    可慌亂間,他已無暇顧及去想這些,隻覺是自己錯拿成了酒。


    這一幕落到少女眼裏,卻惹得她越發覺得好笑。


    笑聲並不刺耳,甚至比黃鸝之聲還要好聽幾分,可蕭文道就是不敢抬頭去看少女的臉。


    不知為何,看著他刻意和自己保持距離的模樣,她又露出幾分失望。


    接下來她緩緩的道:“實際上……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利用我。”。


    這番話說的平淡,可聽在蕭文道耳中,卻一個激靈讓他瞬間清醒過來。再看著眼前這個可人兒,蕭文道經過短暫的震驚後,最終鎮定下來道:“你為什麽會這樣覺得?”。


    “直覺吧。”少女十指相扣,看向蕭文道。


    不知是因為她偷偷也喝過酒的緣故,她麵容有些微紅,但這樣的她肌膚白裏透紅,卻更顯她肌膚嬌嫩。


    也或許,隻是因為羞澀的緣故,蕭文道單純不敢去看她的臉,再一次緩緩低下了頭。


    他心情如麻一般亂了起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對麵傳來聲音道:“陪我喝喝酒吧。”。


    他想也沒想道:“好。”。


    見他答應下來,她略過先前的問題,露出一個開心明媚的笑容道:“記得我爹以前說過,這世上總是好人居多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長淵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係北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係北念並收藏長淵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