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相信,如果能忽悠這位九先生出麵,那說不定紅相樓的孟月夕就會考慮派出地瓜幫幫他們,那這樣機率就更大。


    事情還要回到幾天以前,他在書院思過閣看書時,遇到了九先生彌生,當時這個小胖子看一本書看的入神,並時不時愁眉,齊安以為他在看什麽荀老先生的著作。看書的名字是《探春梅》,齊安又以為是什麽丹青合集,結果無意瞅了一眼書上的插圖以及內容,饒是他都有些麵紅耳赤。


    那書上所繪二人“春意盎然”、栩栩如生,正在進行著生命的大和諧……


    誰曾想這看著幾歲大的九先生,竟然看的會是這種東西。


    似乎是察覺到了齊安看到了他所看書籍的內容,他立時胖臉微紅,結巴道:“對於……生命之道,我一直都不是很了解,便想看看過程是怎樣的。你……你不準告訴八師姐!”。


    本來有關《探春梅》這類書籍,他原本是知道都不知道的,隻是有次下峰的時候無意在舊書攤上無意看到這類書籍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待到後來荀子發現,自是罰他抄寫《道德經》抄到手拿不穩筆,並且禁足他一年時間不準下百轉千思峰。


    如今荀子離開,他的禁足時間已過,自是偷偷下峰找來了這本《探春梅》!可惜,近來永安城的京兆衙門對這類書籍好像查的極其嚴格,所以他也隻找到了這一本。


    巧合的是,他正在思過閣牆角看的入神,結果就遇到齊安撞破了他的事。


    小胖子自是緊張的很,要是這事情被八先生萬紅衣知道,別說別的師兄會把他怎樣,這位師姐自不會饒了他。


    當時,齊安看著小胖子可憐巴巴,又想到哪個少年郎沒有思春的時候,哪怕這小胖子早熟了那麽一些,便佯裝沒看見,沒把此事記掛在心上。


    想到這裏,齊安越發覺得忽悠這位小九先生出麵,是大有可能的,不僅喜上眉梢。


    陸蓧嘉見他話說的神秘,笑容笑的有些猥瑣,便皺眉道:“雖然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找上書院幫忙,但書院估計不會幫你。”。


    齊安卻道:“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事我不會幫你。”她又緩緩說道,她與齊安有情誼那是他倆的事,但她並不熟悉卓不凡。


    ……


    就這樣之後的第二天早上,齊安跑遍了半個永安城的書店,想要找到一些類似《探春梅》的書,可結果他旁敲側擊才知道,有關這類汙穢書籍,近來永安查的十分之嚴,一經發現不單書店要查封,還要罰銀一千兩。


    無奈之下,他又到隆景坊去找了卓不凡,想著這小子或許能搞到這種東西。


    他自是打開天窗說亮話,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隻是卓不凡聽聞後,卻以著奇怪的目光道:“找到這玩意就算是幫我和董小姐?”。


    見齊安說的神秘,但他也沒有問,隻是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他便找了七八本這樣的書回來,他道:“最近查的嚴是嚴,但是在玉流巷那邊的勾欄還是好找的。”。


    他在那邊認識幾個地瓜幫產業下專門在勾欄處跑腿的小廝,所以找這東西並不難。


    “話說,你要學這上麵的東西幹什麽?”雖然一直忍著沒有問,但他實在好奇還是問了出來。


    齊安聽著他這般說,自是有些生氣,有關九先生的秘密又不能隨意說,免得卓不凡大嘴巴四處宣言,想了想他道:“你別管這麽多了!有時間你去磨磨季老爺子,看看能不能從他那兒搞來豫王府的結構圖。”。


    他和地瓜幫一直都是和卓不凡單線聯係,所以並不熟其他人。


    卓不凡聽他說這話,暫時打消了心中的疑慮,點頭答應下來。


    但他隨即也無奈歎一口氣道:“兄弟……實在不行,就算了吧!”。


    回來他想了一個晚上,覺得昨天的做法卻是有些過激了,齊安是他兄弟不假,但不是義務性的他要逼著他做成什麽,他就必須來幫他做成什麽。


    “行了!你小子……等我的好消息就是,有時間把你的劍磨鋒利一些!”齊安拍了拍他肩膀安危到。


    雖然此時天色已晚,但出啦臨南街,他就向書院趕去,正好就在思過閣碰上了彌生。


    這倒不是巧合,而是白天的時候萬紅衣也會在思過閣待上一會兒,反而到了下午以後,思過閣沒什麽人,他便拿著一支蠟燭,躲在書架後麵,一邊看著《探春梅》,一邊抬頭看看門口有沒有什麽人過來。


    這會他正看到精彩處,聽的腳步聲響起,一緊張,一屁股坐在地上,蠟燭倒在了書上,他自是有些慌亂了。


    但他倒不擔心,火會點燃思過閣內的書,所以不慌不忙胖手一伸,一陣氣流自他手上回旋而出,手再一翻向書扣去,火立時熄滅。


    “我的……我的書……”他再拿書,就見這書已經燒的麵目全非,隻留下幾頁還算完整,讓他一陣心疼。


    但想到有人進來,他顧不得心疼書,將書一腳踢到了書架下麵。又見到來人是齊安,他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想到自此以後他再無書可看,不僅愁眉苦臉起來。


    齊安見到他手捧蠟燭,腳下還有這灰燼,並稀稀拉拉通到書架下,他頓時在腦中還原出剛剛彌生經曆了什麽。


    但他看破卻不說破,拉長氣故意長歎道:“九先生,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能遇到誌趣相投之人……所以巧了,我也是是個好書之人。但好書一人讀不免有些無趣,須得與我誌趣相投的人讀才有意思。”。


    說著,他將懷中揣著的書交到了彌生手中。


    隻見書上寫——《東禍記》,彌生打開一看,看提及寫的是一個落魄書生的事,但實際內容不比《探春梅》差。


    小胖子這一看,直接就看的入了神,直到小半個時辰齊安叫他,他才回過神來。


    齊安笑著道:“九先生覺得如何?”。


    “不好……好……”


    “哈哈,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好!”


    被齊安問起,他一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表情略顯尷尬。


    齊安沒有說話,而是接著從懷裏又取出一本,小胖子自是樂的有些喜上眉梢。


    也眼見彌生把書又看了小半個時辰,齊安覺得釣魚已到了收鉤的時候便故意長歎道:“哎,要是九先生能幫我一件事,我事後可以再給你這樣的書六本。”。


    一聽的這樣的書,還有六本,彌生自是樂的不行,他道:“什麽事情……你隻管說出來!”。


    他畢竟性子還是單純的,雖然常能說出些感悟人生的話來,可終究心思簡單。


    齊安便直接開口把董成愛和卓不凡的事情說了出來。


    近些日子,彌生雖隻是顧著看了《探春梅》的插圖,但實際其內容還是看了的,除去那些汙穢內容,實際寫的就是兩小無猜愛而不能在一起的故事,自是叫他流了不少眼淚。


    眼前聽的齊安把卓不凡與董成愛的事說的悲苦動人,他自是有了想成全這兩人的心思。再者事後他還能再得六本書,這樣的好事,他自然點頭爽快答應了下來。


    但隻他口頭答應了卻也不行,齊安接下來還要去說動孟月夕,他要問彌生要些實質性的東西做證明,於是他道:“就是……我怕九先生到時候反悔怎麽辦?”。


    誰知說了這話後,小胖子立時有些不高興,想著那六本書,他手中多了一塊七彩石頭,然後奶聲奶氣道:“我彌生七日以後自於齊安一同去豫王府救董成愛出來。”。


    話罷,他將石頭給到齊安手裏道:“這叫留影石,能收錄聲音與影像。”。


    說著,他把靈力注入其中,再現了剛才說過的話,並且教會了齊安怎樣使用它。


    齊安雖然不能算修行者,可用著聚氣法還是激發了留影石,再者這也用不了多少靈力。不過隨即他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思就是簡單,但他也不會占小孩子的便宜,此件事情之後,他就把這留影石還回來。


    有了書院的幫忙,第三天他便來到了紅相樓。


    由於之前有過孟月夕的叮囑,紅相樓的人自然是要把齊安轟走,也還是多虧了木蓮兒的幫忙,他才又進了二樓的夏秋廳。


    隻是這會的時間,夏秋廳裏都坐滿了人,齊安就在外麵等,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見到齊安,孟月夕臉上露出不悅道:“我不是說過,這種地方少來!你都是要成婚有家室的人了,外人會怎麽想?”。


    她近些日子自是也希望齊安能來看看她,但想到他駙馬爺的身份,覺得他再來這地方自然是十分不妥當。


    “姐姐,我這次是求你來幫忙的。”


    “什麽忙?”


    “我想求你動用地瓜幫,過幾天幫我去豫王府劫一個人,順便殺一個人。”


    “那沒的商量。”


    孟月夕並沒有否決她與地瓜幫的關係,隻是聽到齊安要去豫王府直接拒絕。


    雖然豫王府的戒備遠不如大理寺,可那是在平時。幾天以後,它的防衛嚴密程度不比大理寺差上多少,且由於王公貴族包括都會出現在那裏,防衛程度隻會越加嚴密。


    “姐姐,我自然知道你會拒絕,可若是有書院的人幫我呢?”齊安說著,取出了留影石,將彌生昨天的話再現了一遍。


    孟月夕驚歎於書院竟然會有留影石這樣的東西,可她更驚歎於齊安是怎麽請動書院九先生的。雖然這九先生看著像孩子,可她可是知道實際算起來這孩子的年歲已有二十七,甚至比齊安還要年長。


    雖然在大周傳言書院八先生萬紅衣才是最年輕入道生境的修行者,但實際這九先生才更生猛,他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妄尊初境修士。更有傳聞講,二十七年前荀子在外遊曆回來帶彌生回來時,他就是孩子的模樣。


    或許正是因為在彌生身上有著種種秘密,書院才一直封鎖著有關他的消息。也隻有幫中一些老人知道二十七年前的舊事,才又告訴了她。


    不過有了這位書院九先生的參與,齊安所說事情的概率就有了七成。


    孟月夕這才又道:“那你不妨說說,你需要地瓜幫做些什麽?”。


    雖說有了書院九先生幫忙,可到豫王成婚那天,他可以以著準駙馬爺的身份進去,可其他人呢?以及把董成愛救出後,如何為她製造假死想象?


    想著,他便把這些都說了出來,並且幽幽又歎了一句:“可惜,咋們陛下和他那幾個皇子卻沒有來的意思,不然可以一鍋端了。”。


    “你倒是把事情想的簡單……莫說周皇過來,即便是賢王那樣的皇子過來,身邊門客眾多,豈是我們能近的了身的?更別說周皇了!難道書院九先生還能幫你殺人不成?”孟月夕一字一句對齊安說到。


    若是事情真如齊安說的這般簡單,這些年她借著地瓜幫的力量,早就把當年的事情給撥亂反正了,還用得著這些年苦苦算計。


    當然,周皇和賢王那樣的皇子肯定不會去參加豫王的成婚禮,對周皇來說,一個棄子和巴蜀逆賊地女子成婚,不值得他記掛心上,他更關心此次事件之後,巴蜀臣服不臣服他。對於賢王這樣有望奪嫡的皇子,豫王不值得拉攏,也就不會去,最多給備份賀禮過去。


    “姐姐說的是。”齊安想了想,覺得她說的很在理。


    孟月夕又對他道:“這兩件事情其實也說不上多難……你且回去吧。到時候我會找人提前通知你的。”。


    聽著她這麽說,算是已經答應下來,齊安向她行過禮後離去。


    他走後,房間隔間裏隱藏多時的季青秋走啦出來,他笑著道:“我以為他就隻是幫著卓小子去搶老婆,原來所圖甚大啊!他竟然想借此機會殺掉豫王……”。


    孟月夕道:“我這個弟弟總算是學會想事情了,但一個人的思維是有限的,無論他多聰慧……如果不能得到準確的信息,做出準確的判斷,那還是成不了什麽大事。”。


    “季老,麻煩你通知豫王府做臥底的兄弟,讓他務必在三天以內給我整理出一份宴請賓客名單來。”孟月夕淡淡說到。


    雖然這其中有許多人不一定會來,但能來的,在當年確確實實都構陷過護國公的,一個都不能活。


    這裏麵的構陷判斷依據,是孟月夕這些年自己搜集證據推理出來的,要是全按著大理寺卷宗上的那樣來,那滿朝的人都得殺死。而有關大理寺的卷宗上為何會那樣記載,她這些年還沒有查出來。


    “邊城守衛軍吳副統領那裏,季老你聯係一下。”孟月夕想著,不如就新瓶裝舊酒,同樣在大理寺的方法,稍作改變後在豫王府可以再用一次。


    接著她把具體改變在哪裏,告訴了季青秋。


    又想了想,她想到了西蜀那邊王祿這個人,這算是齊安所忽略掉的一個點。


    見孟月夕提起這個人,季青秋道:“這個還請孟姑娘放心,我聽卓小子說了,他要和這董家小姐成事,王祿多半會成全他們。但我和這王祿以前有些交情,確保萬無一失,我再找他說上一說。”。


    見她把事情說的詳細,季青秋卻擔心起了她的身體。


    “那便有勞季老了!”孟月夕說著,並揉著太陽穴思慮起了這次謀劃的事情,細細思慮著這其中還有沒有什麽遺漏了的點。


    上次大理寺的事情表麵看,是沒牽引出地瓜幫,但大理寺的秦五月還是硬生生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尋到了地瓜幫的痕跡,抓來一些人,這個過程中,有人英勇就義,有人做了叛徒,結果就是地瓜幫在玉流巷的幾處產業直接被搗毀。


    而不必說,頂替董成愛假死的人選自是從這叛徒中出。


    想到這裏,她又叫對季青秋吩咐道:“還請季老替我打聽清楚,為董成愛做婚禮服的是哪家店?務必花重金讓他們再趕製同樣的一套出來,做完後,隨便找個理由給他們些錢,讓他們出走永安,永遠不要回來!”。


    她想到這些,自然是為了給假死之人穿上,再以容屍散把他容貌易容成董成愛的以假亂真。


    容屍散,是一種隻對屍體起作用,可以將人易容成別人的藥。


    又想了許久,似乎這件事情已被他謀劃的完美,她這才停下思緒,隻是一口血卻從她嘴裏吐了出來。


    季青秋看到這,卻是緊張又無奈道:“孟姑娘何必呢?”。


    從剛才孟月夕把事情說的嚴密時開始,他就有些擔心她。


    細細一想,她這些年好像一直都在透支著生命。


    她卻擦去朱唇上的血,笑著道:“我弟弟的命是老幫主救的。我也答應要把地瓜幫好好打理好……可現在,我卻存著私心在謀劃自己的事情。”。


    季青秋長歎一口氣道:“孟姑娘哪裏的話……我幫這些年在姑娘的謀劃下,自是不比老幫主在世時差。況且……老幫主叮囑我們幾個老人,要全力輔佐好姑娘。”。


    知道自己可能時日不多,孟月夕倒沒什麽可怕的,除了昔年的舊事算是一件遺憾。還有一件遺憾事是,當年救她的那個姓鄧的人會不會再來永安。


    他說過桃花再開滿永安時,他會回來。


    可她一等,就是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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