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雙袖帶滿汙垢,頭發淩亂稀疏的酒糟鼻老頭,其實是西蜀有名的大劍師王祿,修為道生中期。此次西蜀忙著去抵禦西魏,便沒有多餘的人派出來護送董成愛,董成傑便委任這位大劍師為使官,讓他護送董成愛來永安。


    由於關乎的是西蜀的安危,這位素來淡泊名利的大劍師沒有收董家人一分錢,不遠千裏護送董成愛來到了永安。卻不想四小姐隻是趁他貪嘴喝了幾杯酒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他再經人一打聽,就聽說有個穿白色冬襖的姑娘進了齊安的小茶館……這不正是他要找的四小姐?


    且值得一提的是,提起這個茶館,有人便說起來齊安這位駙馬爺的誌聞趣事!有人說他一早就和明珠公主未被陛下賜婚前,有了私情,所謂陛下賜婚不過是寵愛明珠公主,這才成全了他們兩個。還有人說,曾在平長府見到過紅相樓的花魁孟月夕和明鏡司的美貌明鏡使淩冬為他爭風吃醋。


    聽到這裏,王祿覺得要是董家四小姐沒去這位駙馬爺開的茶館,他倒想去和這等風流人物結識一番。可偏偏董家四小姐入了他的茶館久久不出來,這叫什麽,這不就是羊入虎口嗎?


    要是這風流駙馬玷汙了四小姐清白,那他們西蜀的安危如何解?


    尤加上這些天,周皇故意不見他們,已是把他給急得焦頭爛額。


    眼前王祿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再看齊安直想幾拳頭打的他腦袋放漿。


    元慶街上本來是不多的,但王祿聲如洪鍾,罵的實在響亮,將不少人都吸引了過來,眾人聽著齊安將一位西蜀的少女光天化日拐跑,自是又指指點點了起來:


    “咋們這駙馬爺可真厲害!不知他使的什麽法子勾搭到的明珠公主,連那明鏡司的小姑娘都對他是死心塌地!還有那紅相樓的孟姑娘……”


    “是啊,偏偏我看咋們公主對於他的拈花惹草還不生氣,你說他怎麽做到的?”


    “要我說,小白臉做到這個份上,人活一輩子已是夠本嘍!”


    “說的有理!”


    ……


    齊安聽著王祿罵他汙穢不堪的話和眾人指指點點的言語,卻是苦笑連連,早知道說什麽叫這姑娘留下,要卓不凡回去取茶葉了。


    王祿本來對於聽來的那些言語還有幾分不信,這會聽眾人這麽一說,他心中越發覺得惱怒大吼道:“你這白臉淫賊,把我們四小姐拐哪去了?”。


    話罷,他一掌就朝齊安打來,掌還未貼在齊安身上,掌風卻已刮的他臉部生疼,被這一掌打中,他絕對會落下殘疾。


    所以他立時抽出自己腰間的刀割斷王祿抓他的領子,立時閃身躲了過去。


    果然,他躲開後,王祿掌還未落下,隻掌風便已把茶館內的桌子給震的散架淩亂,待掌落下桌子自是成了稀碎,連帶著桌下的地磚,隨即也被掌力震的塌陷了一片。


    這一掌還算是王祿留手了,不然以著他的境界修為,雖然不是練掌的行家,但若全力催動掌力,這個小茶館都可能會被他震塌。


    這等動靜,自然引來了邊城防衛軍的人,王祿這才罷手,把事情進過告訴他們。


    邊城防衛軍聽說這位駙馬爺又搞出風流事,不禁用著奇特的眼光打量了他幾眼,接著才秉公辦事起來,詢問起王祿見齊安扣了人,可有什麽證據?


    聽到這裏卻是讓王祿為難了,剛剛他所聽聞的東西都是聽別人說的,算是道聽途說,且那幾個人人群中也沒有,便沒有人給他作證,這便成了紅口白牙一張嘴憑空捏造事實。


    也雖然連邊城防衛軍的人都相信,若是這位風流駙馬爺見這王祿口中說的姑娘漂亮,說不定真就會把人克扣下來,但目前沒有任何證據,他們自是奈何不得齊安。隻好叫眾人散去後,他們也跟著離去。


    “那老朽便不走了,等我也要等我家小姐回來!”王祿麵色陰沉,灌了一口酒一屁股坐在茶館的長凳上。


    齊安倒是無所謂,他估摸著最多再半個時辰卓不凡就會和那女孩兒回來。


    可誰知這一等,等到天色漸晚,卻也不見他們的影子,這卻叫齊安臉黑了下來,心想卓不凡這小子,不會看人家姑娘張的漂亮,真把人家給拐跑吧!但他細細一想,卓不凡又不是這樣的人。


    隻是眼前的處境實在令他尷尬,坐在他對麵的酒糟鼻老頭時不時會喝上一口酒,且每喝一口眼中怒意就會添一分,到了最後怒意甚至要轉化成殺意直看的齊安不自在,生怕這老頭抽出他腰間的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老先生,你家小姐真不是我拐跑的,我以我的人格擔保!”


    “哼!你這淫賊,還有人格嗎?”


    ……


    齊安是個頗為活脫的人,若在平時他自是能臉皮厚著人話鬼話說上一通,但現在這種境遇,對方隻堪堪一句話,就懟的他百口莫辯。


    直到天色漸晚,武九凰和陸蓧嘉坐馬車來到茶館,武九凰以著公主的身份擔保,王祿才勉強放齊安離開,但同時放下狠話:要是明天他還見不到他們小姐,他管齊安是什麽駙馬不駙馬,但也要他血濺三尺。


    被這樣一個人可能是道生境修士的人威脅,齊安自是有些怕的,所以哪怕這會天色已晚他向武九凰借來馬車火急火燎朝臨南街隆景坊趕去,結果隆景坊的門關的嚴實,根本不見半個人的影子。


    這讓齊安頓時有些生氣,心想卓不凡這人平時為人雖流裏流氣,但看著也還像個正人君子,想不到他才是真正的淫賊,取個茶葉的功夫就把人給拐跑了!


    他近來名聲剛剛好轉一些,但這麽一鬧不是又差了起來?但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就怕又牽連到武九凰。


    想到這裏,他便越發生氣,心想今天就是在隆景坊門口等也要等卓不凡回來。


    就這樣等了半個時辰,才見卓不凡和那巴蜀女孩兒笑嘻嘻來到了隆景坊。


    卓不凡卻是疑惑齊安怎麽在這兒?又見他麵色陰沉,一雙眼睛更是不時迸出火星,便更為不解,於是開口道:“兄弟,咋了?”。


    齊安卻是直接開口大罵道:“你小子把人家姑娘拐跑,人家現在家裏的人跑過來找要人……還罵我是淫賊,你說我高興的起來?”。


    這女孩兒自然就是董成愛,聽的齊安說到“拐跑”二字,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和卓不凡拉在了一起,這會一是到這點,趕忙才放開了他的手。


    她雖是巴蜀的四小姐,可自小就在父兄的嗬護下長大少經世事,對著來永安和親沒有什麽許多人說的大義救巴蜀董家的感覺,有的隻是陌生禦忐忑。尤其是來永安,想著以後再回不去巴蜀,她便越發開心不起來。


    而卓不凡也確實帶他來喝了白茶,讓她心情稍稍得到了舒緩,並且那會她肚子餓了,他還帶她去吳爺那吃了麵,一路上他更是講了無數笑話,逗的她心情大好了起來,讓她想起來巴蜀那些同她長大的玩伴,不覺間就抓起了這個雀斑少年的手。


    卓不凡自小長了那麽大,自是沒有接觸過女子,更別說眼前這個膚若凝脂的美貌少女,臉雖然沒紅,但一顆心卻是跳了一路,甚至緊張到,他想放開她的手,大腦都來不及去思慮,隻是一個勁兒的不停說話,轉移注意力,這會聽齊安這麽說,他自是也臉紅了起來。


    遙想到可能是一場誤會,董成愛便同齊安解釋了起來,齊安則是用著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卓不凡,心想這小子還看不出來,平時口才都好在了流裏流氣上,想不到哄起女孩來也是這般好!後者被齊安這樣一看,臉上舒展出笑意一個勁兒的傻樂。


    齊安卻是又想,等把這姑娘送回去,有機會再和卓不凡好好八卦一下,看看到他到底和這姑娘發生了些什麽,要是真喜歡人家姑娘,管她是哪裏的,就讓他追求就是了。


    離去前,似乎是感謝卓不凡疏導了她的心情,她猶豫了少許後,似乎做出什麽重大決定,貝齒輕咬朱唇紅著臉將自己腰間的一個香囊取了下來,準備送給卓不凡。


    雖然她想,對麵這個呆頭鵝一樣的雀斑少年可能並不知道這香囊的含義,但他是她遠在家鄉千裏外他鄉異客遇到到第一個好心人,便還是送禮出去。


    再也許,她以後成了某位皇子的皇妃這香囊要再送一次,但她覺得那些皇子一定都比不得眼前這個少年質樸親切。


    卓不凡則拿著手中的香囊,呆愣站在了原地。


    事情解釋清楚,齊安便接董成愛上了馬車,一同回了元慶街,就見王祿還凶神惡煞待在茶館門口,武九凰和陸蓧嘉也在這裏,甚至還有看熱鬧不嫌事情大的人也圍在茶館門口。


    “哼!還說人不是你拐跑的!四小姐,這淫賊有沒有對你做什麽?”王祿怒目瞪著齊安。


    這一問齊安覺得也沒什麽,畢竟董成愛把什麽都說清楚,那事情自然就解決了。


    但他細細一想,事情似乎遠沒有這麽簡單,最開始的時候他一直強調人不是他拐跑的,可現在人又是他帶回來的,尤其在這去的途中還耽擱了大半個時辰,外人會怎麽想?


    外人肯定覺得他和董成愛是發生了什麽。


    果然,就聽的王祿大罵道:“要是我們家小姐受半點委屈,我必定取你的狗命!”。


    甚至若不是董成愛一直在阻止,他即刻就要取下劍朝齊安砍來。


    這便又惹得人議論起來:


    “要不我說咋們這駙馬厲害呢……你看睡了人家姑娘,人家還幫著他說話!”


    “這可真是厲害嘍!”


    ……


    齊安聽著圍觀來的人七嘴八舌說著,一張臉都黑了下來。


    他知道,今天一過,他的大名又會在永安城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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