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齊安和陸蓧嘉輕輕鬆鬆進到卷宗閣中,都不敢相信,平時固若金湯的大理寺會如此輕輕鬆鬆進來。


    看著滿書卷的卷宗,齊安不知道該從和找起。大周立朝已有幾百年的時間,這裏就放置著大周幾百年來各種朝廷大案的卷宗。


    好在每一卷卷宗的上麵都標注了日期,所以機會沒廢什麽力氣。


    齊安就找到了大同十一年八月的卷宗。打開一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上寫:大同十一年八月三十一日,大理寺奉陛下旨意提審叛國逆賊齊北道……


    其中寫明了審理經過的各種細節,以及揭發齊北道的各種證據以及證人,隻是這證人竟然涉及幾十人人之多,讓齊安懷疑這到底是經人授意,還是這些人故意落井下石。


    可越看到後麵,齊安越看的心驚,一個案件而已,當年構陷護國公的人不說權傾朝野,可也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員!這說明什麽,這說明齊安要翻這樁舊案,就要把這些大員們一一板到,可這就意味著他差不多與半個大周為敵。


    這決絕不是他一個人能抗衡的!


    為什麽……


    一連串的疑惑從他心間冒出,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的官員都要來構陷護國公呢?他們之中明明不乏忠貞剛直之輩。


    “大同十一年九月初一,大理寺奉陛下旨意,與刑部二審護國公一案……”陸蓧嘉則是隨意拿起一卷卷宗低聲讀了起來。


    這一次,卷宗上涉及作證人的官員更多,幾乎就是整個大周朝廷上的官員都有。


    所以幾乎陸蓧嘉每讀起一個名字,齊安臉色就差上一分。如果當年所有的官員都參與了這件事,那就意味著要齊安真正要與整個大周衛敵。


    在齊安原來所知道的東西上,大概猜測出昔年的事情,就是一件當今周皇謀權篡位的事情!


    可如今看著這卷宗上的東西,他所有的推測與推論都得推翻。


    事情突然就像風箏斷了線那樣,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陸蓧嘉看著手中的卷宗也皺起了眉。這上麵有人舉發護國公的理由還像回事,有的就讓人啼笑皆非,竟然隻是因為自己的兒媳中有齊人,就將其列成了罪證之一。雖說這上麵的罪證都不一樣,可有些實在就像是人硬想破腦袋胡拉亂扯出來的。


    但隨即,齊安心中翻昔年舊案的意誌也越發顯得堅定,哪怕於整個大周為敵。


    也許現在的他與大周相比,孱弱的連隻蜉蝣都不如,但他相信自己等積蓄到足夠的力量,他會把真正的真相昭示給世人。


    “走吧。”齊安對陸蓧嘉說到。


    “兩位施主將這裏的卷宗撈的滿地都是不整理一下再走嗎?”他們正要走,一道聲音卻從卷宗閣響了起來。


    齊安和陸蓧嘉立刻緊張了起來,就見在幾層書架之後的最裏麵,有著一個隻可供一人大小站立的牢籠,裏麵則是關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灰袍和尚。


    見他麵容雖年輕普通,可一雙眼睛卻是充滿了智慧。


    又見他身體孱弱不堪,可手和腳下卻都用厚厚的鐵鏈鎖著,且隨著他雙手合十,那少說有幾十斤重的鐵鏈竟然也跟著劈裏啪啦晃動起來。


    這樣的一個人被關押這這裏,按理說怎麽都會讓人注意到,怎麽偏偏隻可能這會才注意到。


    想到這裏,在看著這和尚笑的慈眉善目,齊安身上起了一層寒意。


    但見他行動不便,卻也就沒有理他,二人打算就此出去。


    “二位竟然行此盜竊之事,不如隨小僧在這裏懺悔思過的好!阿彌陀佛!”年輕僧人說著,緩緩閉上眼睛。


    可一瞬間,齊安或是陸蓧嘉卻都被他這句話攝住心魂,雙腳如灌鉛一般,再也不能移動半分。


    “你這禿驢使得什麽妖法!”驚的齊安又慌又怒罵了出來,他聽著外麵的動靜已經逐漸小了起來,再在這裏滯留一段時間,後果不堪設想。


    “哦……我且看看,你們翻看的卷宗是哪一年的。”年輕僧人說著,手一招齊安和陸蓧嘉翻看過的卷軸,竟然就直接飛入了他所在的牢籠,並且淩空漂了起來。


    “大同十一年的案子啊……我看看……”和尚邊看卻是邊皺起了眉,漸漸臉上顯露出不悅,再之後看向齊安二人的神情充滿了厭惡。


    “那件有關魔教聖嬰昔年的舊案有什麽可翻的!沒想到過去十三年,都還有人惦記!”說著和尚抬頭看了齊安二人一眼。


    他明明慈眉善目,端的是寶相莊嚴、得道高僧的模樣,可眼神卻是犀利又攝人心魄,叫齊安看著脊背直冒冷汗,一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對方問什麽,他都會答出來。


    直到齊安在這種放空狀態下,下意識默念起《天遊冥想法》,他意識才又恢複清明。至於,陸蓧嘉則是完全沒受影響。


    恢複意識,齊安則對著年輕和尚冷笑道:“當年護國公一生忠勇國家,反而落個被人構陷的下場,這算什麽?”。


    見這二人絲毫不受他攝魂法的影響,年輕僧人有些驚訝,隨即聽聞齊安的話後,他冷笑一聲道:“他包庇魔教的聖嬰,先皇不殺他全家已經是極大的仁慈了,何況當今陛下不是替他翻案了嗎?這麽一件舊事,就值得你們這般掛念?”。


    這些話聽的齊安雲裏霧裏,不明白當年的事情怎麽還和魔教有關係。


    就聽得和尚又道:“可惜啊,這魔嬰還是逃了出去,如今在外好好活了十八年!”。


    說完這些,他臉上的神情又恢複正常,然後對齊安二人又道:“既然你們犯了偷盜之罪,就留下來和小僧一起贖罪吧。”。


    話罷,他雙手再次合十,雙目緊閉,嘴中念起經文。


    且口中每出一字,自他周身便會憑空出現一字金色梵文,圍繞在齊安和陸蓧嘉身邊,不多時無數字圍繞在他們二人身邊,且隨著和尚的聲音產生共鳴,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念經聲,明明隻是一人在念,但卻似百人低誦,無時無刻不影響著齊安二人的心神。


    便是齊安默念起《天遊冥想法》,都起不了多少作用,隻覺得自己性情大變,短短過去的十幾年時間造了許多殺孽,心感愧疚。


    而那和尚又大聲嗬叱一句:“不放下屠立地成佛,更待何時?”。


    這一聲如當頭棒喝,直潰齊安心神,完全不能再自主去控製自己的意識。陸蓧嘉情況倒比他稍微好上一些,但也又比他好不了多少。


    和尚感知到陸蓧嘉身上的氣息竟然於他同宗,同是出自佛宗,心中雖驚,可怒意更甚,他伸手隔空一按,虛空中竟然就有一隻金色大手出現緩緩壓在齊安和陸蓧嘉頭頂。


    直壓到二人跪下,和尚又對陸蓧嘉道:“你既為佛家子弟,為何也要行這偷竊之事?還不像佛祖認錯?”。


    但也就在此時,齊安竟然莫名進入了在書院梧桐樹的那種狀態,然後他伸手隔空一抓使出了聚齊法,腳下七星圖現,手中刀起,就使出了一招天罡北鬥劍法的一招,朝和尚劈了過去。


    見齊安竟然使出了北道天命觀的絕學,和尚顯得更疑惑,但隨即道:“你既然是北海天命觀的子弟就該知道,這世間的魔教就該殺個幹幹淨淨,為何還要替魔教賊子翻案?”。


    分身之際,齊安二人受到他攝魂法的影響減小,立時齊安那一刀已經劈了過去。


    但和尚單手憑空一捏,那隻金色大手再次出現,直接把他給拍飛出去。


    這一擊直接把他肋骨都打斷,這時齊安再看這和尚,卻早失了慈眉善目的模樣,明明身上氣息聖潔,卻又猙獰的像地獄裏的羅刹。


    “快走!”趁這和尚分身之際,齊安強忍著身上痛意,示意陸蓧嘉走。


    眼前出現這般變故,怕是地瓜幫的人都沒有預料到的,誰能想到在大理寺的卷宗閣中有這樣一個怪和尚?


    陸蓧嘉覺得出眼前這和尚所修之法,看似與她同宗,都是光明正大之道,可在光明正大之中她去又感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戾氣。


    聽聞齊安的提醒,她沒有猶豫直接朝外衝去。


    “哪裏走?本天佛這就將你們這些魔教賊子鎮壓!”但和尚身上卻是氣息大變,襤褸衣服獵獵坐響,身上的鐵鏈淩空亂舞,自他身後隱隱顯現出一尊三頭金剛金像,加之他聲音宏大聖潔,仿佛這尊金剛真正活了過來一樣。


    這一聲吼,直接吼得書架倒在地上卷宗七零八落撒的哪裏都是。


    且隨著他背後那尊怒目金剛逐漸睜開眼,和尚身上逸散出的氣息,震的卷宗閣的牆壁都開了裂紋。


    可異變就在此時突生,就這這和尚的容貌又開始變化起來,容易逐漸衰老,然後自言自語道:“青木,這世上有魔,也隻會是你!該放下屠刀的是你!”。


    接著,他身後的金剛模樣又變得猙獰,轉瞬之間成了羅刹惡鬼。並且齊安認的出,這羅刹惡鬼的模樣,竟然與曾經他見過的魔教七長老凝聚出的模樣有幾分相似。


    “胡說,枯木你才是魔!當年冰原的人是你殺的!”和尚的模樣又變年輕,氣息又變得和先前一樣光明正大。


    “青木……你我本就一體,是你是我有區別嗎?所謂佛魔不過一念間。”


    “住嘴,佛就是佛!魔就是魔!”


    ……


    就這樣,這和尚開始瘋瘋癲癲一個人自言自語,並且容貌在年輕與衰老間來回轉換,氣息也在光明與黑暗間轉換,忽而聖潔忽而暴戾。


    來來回回轉換間,和尚神情猙獰,似乎完全失了神智,打算從牢籠裏逃出。


    不過齊安和陸蓧嘉看的清楚,這和尚力道雖到,可卻怎麽都突破不了牢籠。


    可即便這樣,由他周身逸散出的氣息擊打的卷宗閣的牆壁直接倒塌,甚至整個大理寺的地板都跟著震動起來。


    接著大理寺外麵的人就看見一副震撼他們的畫麵。


    就一尊六丈大小的三頭巨人直接頂破卷宗閣的底部站立起來,氣息在光明與黑暗之間轉換。


    而齊安和陸蓧更是被這怪和尚身上的氣息擊打了出去,隨著那些散落的卷宗,飄零在大理寺的周遭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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