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朝峰二人走後,齊安則是恢複了他往常的姿態,什麽受寵若驚、謙卑之態全都消失不見。


    想起淩冬走前那一問,齊安問陸蓧嘉道:“她和你說了什麽?”。


    陸蓧嘉思索少許時間後對他道:“我想她腦袋應該不太靈光……”。


    然後她將方才淩冬問的問題說給了齊安。


    “這麽一看,她腦袋確實有問題。”


    “你呢?明鏡司的待遇應該很不錯,為什麽會拒絕?”


    “我這人臉皮是厚。可那種地方不是臉皮厚就能待的住的。”


    對於陸蓧嘉的發問,齊安麵色顯得稍稍凝重。


    能進入到明鏡司的人都不會是普通貨色,那勢必是個勾心鬥角很厲害的地方。可對於齊安是什麽樣的人,相處下來陸蓧嘉是很了解,他可不單單就隻是臉皮厚。


    這裏麵應該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也的確有他的原因,能進到明鏡司勢必可以更容易接觸到護國公一案的卷軸,可風險也高。


    隻是和淩朝峰此人稍稍接觸,齊安就感覺出了他的狠辣與決絕,別看他說話和和氣氣,可堪堪為收他齊安一個小人物,就隨便把一個朝廷大員給殺死,細細深究,其實讓人脊背發寒。


    且來永安以前的更早時間,齊安就在偏僻的楊柳城聽過此人的大名,說他做事看似武斷,實則縝密陰毒。說白了,是個心眼頗多的人。


    齊安自問自己還不算是個事事算無遺漏的人,至少他在陸蓧嘉麵前就露了幾次馬腳了。所以在淩朝峰向他發出邀請不久後,他就做出一個決斷——堅決不去此人的身邊。


    不然一個不慎,那就是萬劫不複!


    ……


    就在淩朝峰出升發堂不久後,他微笑著喃喃自語道:“有意思的小子……裝的還是挺像的!”。


    他尤記得幾天前齊安表現出的是何等的肆意與張揚,以及略微的不要臉。所以怎麽可能才短短的幾天,他就變得謙遜無比,表現的比老實人還老實?


    當然,關於其中的原因他不感興趣,隻要齊安不威脅當今皇帝陛下的安危,或是在這座永安城中做亂,在一些事情上他不妨會幫這年輕人一把。


    齊安自以為剛剛老實人裝的很像,可他並不知道,隻是剛剛和淩朝峰接觸,他就已經露出了馬腳。


    ……


    督兵司那邊很快來人向齊安放了消息,要他下個月初一去大理寺報道。


    看著督兵司給他發來的傳書,連續哭喪了幾天齊安的臉上總算出現了喜悅,上麵清楚的寫到大理寺獄卒一個月的俸祿是三十五兩。這簡直比他在楊柳城做都護將軍的時候還要高。


    難怪許多軍部的人擠破削尖了腦袋也要到永安謀個職位,現在他算是明白了。


    可喜悅過後,他臉上卻寫滿了惆悵,如果是就他孤家寡人一個且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讓他在永安生活沒什麽問題……可問題的問題就是,沒有那麽多的如果!


    看來趁著這個月還有時間,他有必要再做幾口棺材,以便他不在時,讓陸蓧嘉照管升發堂。


    就這樣一直到了初一那天,齊安帶著督兵司蓋了章的文書來到大理寺報道。隻是在大理寺的門口,他被一口井吸引了目光。


    這口井並不像是尋常那樣的水井,有四根粗重的鎖鏈從井口延伸到了裏麵,並且在離井即便五丈以外的位置會隱隱感覺到一股寒意。這種寒意並不是那種身體生理上感覺到的寒意,而是好像無形中有一雙眼睛在冷冷盯著你。


    再看井旁邊立著一座一人高的石碑,上寫——鎖龍!


    是有頭龍被鎖到裏麵了嗎?齊安心想,但終究沒太在意它,向大理寺內部走去。


    有了淩朝峰暗地裏向這邊打過招呼,自然沒有人為難齊安索要什麽人事,因此沒有任何意外,他成了大理寺普普通通的一名獄卒。


    領了獄卒的腰牌和衣服後,他就被分配了任務。


    而今天一早的時候一個道人打扮的人押著一個病殃殃的年輕人到了獄中,並且交待了大理寺的眾人要嚴加看管此人。正當齊安疑惑一個道士怎麽能來到大理寺這種地方的時候,一個苗姓老獄卒卻告訴了他其中的緣由。


    “年輕人,你知道什麽……那可是咋們大周的國師連烽火!至於被他抓著的那個人,指不定是什麽妖邪呢!”老獄卒嘶啞著聲音,露出一口黃牙對齊安笑嗬嗬說到。


    連烽火,齊安當然是知道的,是大周傳奇式的人物,據說他抓來四頭靈獸關押在永安城內,設下四極陣保永安太平。這是個大周境內三歲小孩子都知道的故事。


    而被他抓回來慎重對待的人,那應該如老獄卒所說是妖邪了,就算不是那也應該是境界很高的修士。


    不知道幸還是不幸,齊安剛剛來分配到的任務便是去關押這個病殃殃年輕人的天字號牢房做看守。


    “這算好事還是壞事?”齊安對著老獄卒無奈一笑。


    老獄卒卻是嘿嘿一笑道:“小子,這其實是好事嘞!國師大人在那家夥的牢房上貼了符紙,諒那家夥也出不來!咋們啥都不做,在牢房邊上好吃好喝不好嗎?”。


    用這老獄卒的話說,大理寺獄卒的夥食是十分不錯的。


    齊安聽的卻略顯無奈,他來這裏又不是為了混吃喝的,俸祿不漲,回去他還是得為生計發愁。


    ……


    昏暗的地牢裏,除了潮濕的土腥味,就是什麽東西發黴的味道,看著手中的燒雞,齊安見已經吃飽喝足的苗姓老獄卒席地打了一張草席睡起了覺,他卻苦笑一聲一點食欲都沒有。


    因此他注意力轉到了地牢的環境之中。牢房的格式都是差不多一樣沒什麽特點,要說有特點的,也唯有齊安所在這層地牢中,最裏麵的那一間天字號牢房有特點。唯有那一間的牢房是這所有牢房最幹淨的,並且光能微微透進來一些。


    而此刻在那間牢房裏關押的是一個病殃殃的白衣年輕人,值得人注意的是,他的樣貌卻是美的不像話,五官精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但偏偏在這其中又混雜著一股子妖異氣息,讓人為之所惑。


    甚至要不是看他胸前平平無奇,齊安都以為他會是個女子。


    並且齊安還發現,他雖被關押在牢房之中,卻是神態自若一點都沒有被關押起來的覺悟。


    似乎察覺到齊安看向自己,年輕人像是女子般嫵媚一笑道:“小兄弟,有沒有興趣和我聊聊?”。


    “沒有!和死人沒什麽好說的。你又不能教我發財……”知道這是一個男人,哪怕他長的再如何漂亮,齊安也對他沒興趣。


    “小兄弟怎麽知道我會死?要不我們打個賭,就賭我會好好活著。”


    “那更沒興趣了,因為無論輸贏,我什麽都得不到。而且被關在這裏除了等死還能幹什麽?”


    對於這人的瘋言瘋語,齊安並不想搭理,他現在滿腦子都在為生計的事情發愁。並且剛剛他還從老獄卒嘴中得到一個不幸的消息,那就是書院考核也要叫交不少銀子,更別說學費……那會要的更多。


    現在的他,除了惆悵,還隻剩下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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