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沉默中震驚,連修行人都看不穿的偽裝,竟然瞞不過老張這個普通人。難道,他有什麽隱藏的天賦能力?


    武鋒比我淡定的多,他略微思考,然後說:“我覺得,這是因為你們太久沒見了。人總會改變的,天行在國外呆了那麽久,很多東西,都和從前不同了。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我們一直看著某個字,一段時間後,會忽然覺得它很陌生。因為我們看的太多,太了解它,所謂物極必反,太熟悉,也就等於太陌生。你會覺得他不是你兒子,我可以理解。”


    老張抬起頭,怔怔的看著他,過了許久,才開口問:“真的嗎?”


    武鋒點點頭,說:“我不會騙你,這樣的事情,很多人都遇到過。很熟悉的人,一轉臉,忽然覺得陌生無比。在醫學中,這叫人體識別係統痙攣症,有點像抽筋,過段時間就好了。”


    老張臉上的疑惑和不解,在武鋒的訴說中逐漸淡去。過了會,他點點頭,緊皺的眉頭散開,很是高興的說:“還是你們知道的多,看來,真是我們分別太久了。來,為了感謝楊先生和武先生對天行的栽培,我再敬你們……”


    武鋒按下他的手,說:“今天雖然高興,但你已經喝很多了,就連我們倆都有些架不住。來日方長,酒是喝不完的,今天就到這裏吧。”


    老張又勸了幾句,見武鋒堅持不喝,隻好作罷。這邊大碗放下,那邊他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看著已經醉倒的老張,我歎口氣,對武鋒說:“幫忙把他送回去吧。”


    武鋒點點頭,將老張背起來出了門。幾十分鍾後,他回來,見我還坐在桌子邊發愣,便走過來,說:“已經安頓好了,不需要太擔心。”


    前麵半句是說老張,後麵半句,是安慰我。


    我抬頭看他,說:“到現在都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覺得那不是他兒子。”


    武鋒說:“人類之所以能夠創造奇跡,正因為我們本身就是奇跡。很多事情,無法用現有的理論和邏輯來解答。老張的問題,隻能說,是一位父親的本能。對這個世界的生物來說,本能其實是最強大的能力,例如所謂的第六感。”


    我苦笑著搖頭,說:“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武鋒說:“我的話,他應該是信了,所以不用想太多。”


    “萬一他以後還會懷疑呢?”我擔憂的問。


    “不會。”武鋒很肯定的回答。


    “你為什麽這樣確定?”我很是不解。


    武鋒說:“因為他已經信了我!人類的本能有很多種,如先入為主,如習慣成自然。他相信我的話,潛意識裏,便會相信那就是真正的張天行。哪怕短暫的懷疑,在日積月累的潛意識主導下,也會慢慢改變想法。等他習慣了現在的張天行,也就不會再有任何懷疑。所以,張天行必須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


    我點點頭,把這隻偽裝的蜥蜴人留下來,並非難事。他們偽裝成人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混入這個世界,至於從哪起步,並不是特別重要。而武鋒的話,也讓我明白過來。習慣,確實是一種可怕的本能,它能把真的變成假,也能把假的變成真。


    我相信武鋒的判斷,心裏不由的放鬆下來。


    也許到了今天,關於老張父子的事情,終於有了一個結尾。雖然這個結尾我並不喜歡,可黑暗中的唯一曙光,也隻能將就了。


    為了確定武鋒推斷的沒錯,我特意在家裏多呆幾日,見他們父子倆的相處,漸漸步入正規,這才真正放寬了心。老張的事情解決,接下來自然要去找老探花試驗人蠱合一。


    知道馬上要走,方九很有些緊張,問我要不要和王狗子說一聲。這倆人從童年時期就相依為伴,到如今,早就成了真正的兄弟。我知道他怕狗子擔心,可那家夥和鬼童一起去找奇蠱們玩了,我到哪和他搭話?


    鬼童能找到奇蠱種群,可我卻沒這本事。方九見如此,又不想耽擱大事,隻好留下一封書信。我沒有看方九寫的什麽,但也能大概猜出來,應該是類似遺書的內容。


    準備妥當後,我們離開了家,直奔蜥蜴人巢穴。


    時隔一周,老探花卻依然如上次所說,一直呆在屋子裏等我們。見我帶著方九來,他打量一番後,問清楚這就是試驗對象,並沒有提出什麽異議。


    試驗,隻是為了讓人寬心,誰來都一樣。老探花的自信,讓我愈發確信他沒有說謊。


    隨著這位一百多歲的老人步入下水道,然後鑽進通往蜥蜴人巢穴的地道,方九第一次來,很是不安。看到那無數的蜥蜴人時,他甚至驚訝的忘記行走。


    老探花將我們帶到建築群內,步入其中一間停下。這屋子很空曠,除了一張兩三米長的正方形木桌外,再無他物。不久,一隻蜥蜴人從屋外走進來。它看著老探花,而老探花也看著它。


    兩個不同種族的人物,互視一會後,房門被關上。


    老探花轉過頭,示意方九躺在木桌上,同時,要把所有的衣服都脫掉,哪怕是褲衩。雖說屋子裏都是男人,可方九依然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半天才終於脫了個精光。而後,他把鬼蠱放出來,任由老探花檢查。


    鬼蠱吃了那麽多奇蠱屍體,一日三餐都是成年蠱蟲,成長發育的非常好。老探花拿著看了會,然後問:“這不是真正的奇蠱吧?”


    我驚訝他的眼力,說:“的確不是,隻是利用奇蠱的肢體培育出來的。”


    “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讓其它奇蠱看到,它們可能會不喜歡。”老探花提醒說。


    不用他講,我也會注意這一點。古代養蠱人被奇蠱圍攻的畫麵,至今仍在腦海徘徊。有前車之鑒,我怎麽可能犯下同樣的錯誤。不過話說回來,老探花能講出這句話,說明他對奇蠱非常了解。


    可是,為什麽他自己不養奇蠱,然後利用蜥蜴人完成人蠱合一呢?


    血蠱雖然能夠吸收人類生命力,為他延緩壽命,可戰鬥力並不算強。哪怕以前本命蠱沒有完全成長,應該都可以把他輕鬆擊敗。以老探花的地位,想找到一隻奇蠱融合,應該不算難事。那他不這樣做的原因,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


    人蠱合一需要蜥蜴人犧牲,老探花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才會放棄奇蠱。


    真是不能理解,這家夥到底有多喜歡蜥蜴人,竟然甘願為這個種族放棄那麽多的東西。當年的蜥蜴人姑娘,難道是絕色天香的大美人?否則,怎麽能把老探花迷成這樣。


    這個問題,顯然不太適合問出來。老探花看完鬼蠱後,將之放在方九的胸口。我問:“這種能融合嗎?”


    老探花點點頭,說:“雖然不是完整的奇蠱,但同樣可以融合。實際上,人蠱合一並不一定隻用奇蠱,哪怕最普通,最簡單的蠱蟲也是可以的。當然了,那麽弱小的蠱蟲,就算融合了,也沒有多大作用。”


    我點點頭,方九的鬼蠱雖然沒達到真正的奇蠱界限,但擁有無限的潛力,我個人還是比較看好的。


    一旁沉默不語的蜥蜴人,在老探花退後數步後走上來。它低下頭,看著桌子上平躺的方九。方九很是緊張的與之對視,似乎是怕蜥蜴人突然伸出爪子把他捏死。這時候,那隻蜥蜴人緩緩伸出爪子,慢慢的放在鬼蠱上。


    也不見他有多餘的動作,整隻手臂,立刻變得無比酥軟,仿若一根麵條。這軟趴趴的手臂,漸漸的融化,如暗綠色的濃漿,將鬼蠱逐漸覆蓋。並且,漿液順著鬼蠱滴落,流淌在方九的胸口。看著那漿液不斷蔓延,我低聲詢問方九的感覺。亞東農才。


    他回答說,感覺有東西在鑽進自己身體裏,胸口很疼。


    我彎腰看了看他的胸口,試圖找出讓他疼痛的原因,然而,蜥蜴人手臂化作的暗綠色漿液,把一切都遮擋住,就連鬼蠱,我現在都看不到了。


    一隻手臂融化後,蜥蜴人的身體不斷縮小扭曲,這是因為它的身體,正不斷化作那種濃漿。方九就像吸塵器一樣,把蜥蜴人不斷吸引過來。越來越多的漿液,漸漸將他整個人覆蓋住。那不斷蠕動的漿液,讓我看的頭皮有點發麻。如今的情況,看起來就像蜥蜴人要把方九吃掉一樣。


    我的心提了起來,雖然讓方九來做第一個試驗者,可這並不代表我不關心他的安危。如果方九在這裏出了什麽事,哪怕拚了命,我也要把蜥蜴人和老探花趕盡殺絕!


    隨著漿液的覆蓋,方九的聲音慢慢消失,但他的身體,卻在不斷的顫抖抽搐。我看的揪心不已,連忙問老探花這是怎麽回事。


    老探花回答說:“蜥蜴人正在幫他進行人蠱合一,這個過程可能會很痛苦,如果意誌不夠堅定,或許會因為劇痛死亡。”


    我咬牙切齒的看著他,有些憤怒的說:“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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