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把香插進香爐,轉過身來,說:“這些年來,洪家子弟雖少有死傷,可隻有吃了些虧,家裏就為之出頭。幾十年下來,不知積攢了多少仇人。一個兩個沒了,但一百兩百,一千兩千呢?難道非等我們把全天下人都得罪光了。才能看清好壞?”


    “洪家立足此地,自然要庇佑子孫,孩子們出了事,我們不出頭,誰還能管?”


    “是啊,怪隻怪那些人不長眼,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這些老人紛紛開口,隻有少數兩三個沒吭聲。而祖堂外,許多年輕人都紛紛叫好,為自己長輩所說的話打氣。看著他們的表現,我終於明白。二爺為何要借我的手攪動洪家。以洪家這種性子,肯定走到哪得罪到哪,用不了幾年,他們會滿世界都是仇敵。別看洪家現在混的風生水起,不可一世,那是因為仇敵們沒找到一個聯合的機會。一旦時機到了,他們必然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武鋒如此強大,尚不能以一敵百,難道洪家就能敵得過全世界?倘若可以的話,他們又何必蝸居在這海島之中?


    隻能說,幾十年的和平,讓他們忘記世界很大。五爺說我不知天高地厚。難道他們就知道麽……


    “會審結束,祖堂外行刑!”一名老人高喊出了結束語。


    十幾個大漢立刻走出來,紛紛出手朝我們的胳膊,腦袋抓過來。武鋒臉色一冷,擺開了架勢,但眼睛卻在看著我。他看出了這件事有古怪,卻又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所以在等我的答案。而我則看著二爺,他已經坐回椅子上,在那盯著自己的玉扳指不吭聲。我心裏急的冒火,你讓我演戲,我演了,可這馬上假戲真做了,倒是說句話啊!難不成,真打算讓他們砍斷我的雙腿?


    方九帶著王狗子靠近我一段距離,低聲說:“師父,拚了吧!”


    武鋒也問:“打不打?”


    我他嗎也想知道打不打!那十幾個漢子,手已經抓到了我們的胳膊,武鋒盯著我,隻待一聲令下,他就把這些人踹飛出去。我下意識用力掙紮,腦子裏不斷的思考到底要怎麽做,是打?還是繼續演?


    那十幾個漢子手勁很大,根本沒有任何顧忌,武鋒的斷臂被他們用力扯動,疼的臉都白了。但他還是站在那等我回話,我一看這情況,哪還忍得住,正要大吼一聲開打的時候,卻瞥見二爺的拇指在不斷搖動。


    他拇指放在右手的玉扳指上翹起來,左搖右搖,看起來就像在暗示我不要動手。我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不禁有些猶豫,這時,二爺忽然歎口氣,像是很不耐煩的衝這邊揮揮手,說:“出去吧。”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我心裏卻立刻有了底。他說的既不是把他們帶走,也不是押出去,而是說的“出去吧”。很明顯,這三個字是說給我聽的,而且,也隻有我能聽明白。


    我立刻放棄了抵抗,渾身放鬆下來,任由那幾個漢子扭著肩膀壓著腦袋。武鋒見我這樣,身子也立刻一鬆。原本那幾人合力也拽不動他,此刻感覺到了不同,互視一眼後,紛紛惡狠狠的把武鋒肩膀扭到身後。斷臂再次受到傷害,武鋒哼了哼,轉頭瞪視一人。扭他右臂的那人被嚇了一跳,猶豫了下,最後手裏的動作變得輕很多。


    方九和王狗子沒看到我們倆的小動作,他們用力掙紮,衝洪家人高聲大罵,這自然引來了拳腳。方九也是個倔脾氣,這點從他當初不吃不喝在我門前跪了那麽久就可以看出。而且,那時候我讓武鋒扮作歹徒時,捅了那麽多刀,他都沒放手。一個能夠連死都不怕的人,又怎麽會拳頭?打的越狠,方九和王狗子也就罵的越狠。這倆人在入我門牆前混跡社會那麽久,三教九流什麽都幹過,罵出來的話,連我都聽不進去。洪家人一個個被罵的腦袋都快冒煙了,那眼裏的凶光,和刀子差不多,在我們身上掃來掃去。


    我們被強行押出祖堂,外麵已經有人手持長刀做好了準備。我努力回頭,希望能看見二爺做點什麽,可惜人太多,把祖堂擋的嚴嚴實實。夾叨叉血。


    十幾個漢子疊羅漢似的,硬是把我們壓在地上,然後用力拉直了雙腿,還特意把褲腿扯到上麵。我破口大罵:“你們這些王八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脫人褲子!”


    王狗子也在那嚎:“老子不怕!老子沒了兩條腿,還有第三條可以混飯吃!”


    方九覺得這話實在太丟人,就喊:“狗子閉嘴!”


    我們在這吵吵嚷嚷,洪家人卻不以為意,那幾個拎著長刀的人,獰笑著走過來。其中一人蹲在我旁邊,輕輕拍了兩下小腿肚子,冷笑著說:“肉挺結實,看來要多砍幾刀才行。”


    我扭頭瞪他,罵:“砍你姥姥個腿!”


    “死到臨頭還嘴不幹淨,有你好受的!”那人哼了一聲站起來。


    不多時,一名老人從祖堂中走出,高聲喊:“行刑!”


    四名劊子手一般的人物,紛紛舉起手裏的刀,一聲令下,齊齊揮刀。痛呼聲幾乎同一時刻喊了出來,他們倒真會玩花樣,刀子舉那麽高,卻沒砍多深,隻是輕輕劃開了淺淺的傷口。這幾人互視一眼,紛紛樂的哈哈大笑。


    他們都是一樣的心思,既然不能千刀萬剮,那就趁著行刑的機會,在我們腿上多劃幾道,疼也要疼死我們。


    這麽慘無人道的事情,也隻有如洪家這般傳承幾百年的家族才能幹的出來。我兩手都被人按在地上,身上也被人用膝蓋頂著,臉都貼在了地上。除了罵,就隻能罵了……


    有心反抗,但我依然想著,二爺說的戲到底要演到什麽時候?總不能等到人家把我兩條腿卸了,才正式開鑼吧?


    那幾人拿著刀子,在我們腿上劃來劃去,圍觀的洪家子弟紛紛叫好。每劃一刀,他們就鼓掌歡慶,我又氣又急,恨不得把他們全都打死扔茅坑裏沉屍!


    也許是這畫麵太過不堪,一名洪家的中年人皺皺眉頭,說:“行了,這都像什麽樣子,趕緊了斷。”


    那幾個拿刀的年輕人不敢反駁,隻好把刀子高高舉起,從他們手臂肌肉的鼓脹程度來看,這一刀下來,必然不再是皮肉傷,而是真真切切要砍斷我們的雙腿。


    就在刀子幾乎要落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古裏古怪的嘲笑聲:“洪家真是可以,這麽多人,欺負人家四個,嘖嘖,不虧是大家族。”


    “誰在亂說話!”有人大喊。


    回應他的,是幾顆咕嚕嚕滾過來的手雷。這些洪家子弟一看到,立刻嚇的臉都歪了,紛紛掉頭就跑。


    轟隆隆幾聲響,洪家四處突然同時發生爆炸,滾股濃煙和火光衝天而起。有許多人大喊:“敵襲!”


    噠噠噠的槍聲連綿不斷,那四個要砍腿的年輕人愣了片刻,我見他們回過神來,又一臉凶狠的要落刀,哪還能再忍住,當即大喊一聲:“動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洪家之變


    武鋒等這兩個字,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他怒吼一聲,身子一弓,將壓在背上的兩人頂飛出去。然後不等從地上爬起來。就拽來身前一人,一腦袋撞了上去。那人慘叫一聲,被武鋒硬梆梆的額頭撞的一臉是血,捂著臉倒了下去。


    武鋒從地上爬起來,抬腳就踹,將身前拿刀的洪家子弟一腳踹飛出去。另外三人微微一怔,然後紛紛提刀砍來。別看武鋒一條手臂不能用,但他好歹也是位武學大師。打洪家的僵屍不行,可打洪家的人,那真是要多容易有多容易。


    隻見他身子一晃。揮拳出掌,手勾腳踢,那幾人眨眼間就被他打翻在地,一個個痛叫著在地上打滾。武鋒惱他們剛才那侮辱性的動作,因此下手很重,從這些人扭曲的身體來看,個個骨頭都得斷一半以上,說不定得終身殘廢。


    我也沒閑著,伸手抱住一個人的腿將之掀翻,騎上去劈頭蓋臉一頓錘。別看我平時不怎麽近身打鬥,那是因為遇到的都是猛人。早在幾年前,我就專門去散打搏擊俱樂部練過。雖然因為忙著養蠱,練的時間並不長,但跟普通人打起來,還是能輕鬆獲勝的。


    那人被我壓在地上打了幾拳,鼻子都打塌了,隻能捂著臉大叫。這時,方九跑過來拉住我:“師父,快走!”


    我也知道不能在這裏耽誤太長時間,便起來。狠狠的在那人肚子上踩了一腳,然後才與方九等人跑開。


    洪家一片大亂,不知哪來的人到處扔手雷,也有拿槍的洪家子弟四處掃射敵人,槍聲大作,人聲鼎沸,到處亂成一鍋粥。有個洪家老人看到我們逃脫,立刻叫喊:“抓住他們!”


    更多的洪家子弟從四處趕來,武鋒一馬當先,在前方開路。然而人實在太多,他一隻手打的有些艱難。至於我們幾個,拚了老命,也隻堪堪擋住對方的拳腳。


    這時,我隱隱聞到一股屍臭味。陰冷的氣息,從洪家各處湧上來。我頓時臉色大變,知道洪家終於開始動用自己真正的武器。但是,他們人太多,跟肉山似的擋在前麵,怎麽可能逃的掉。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前方忽然衝來一輛越野車,瀟灑的一個飄逸甩尾,撞開幾個洪家子弟停住。車門打開,駕駛員探頭衝我們喊:“快上來!”


    我毫不遲疑的跑過去,一頭竄進車裏,緊跟著,武鋒,方九還有王狗子也鑽進來。車門啪一聲關上,巨大的引擎轟鳴聲從下方響起,車子如野馬一般嗖的一下竄了出去。前方擋路的洪家子弟紛紛躲閃,眼睜睜看著我們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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