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女兒中的蠱,我暫時也弄不清究竟是什麽,但這確確實實是蠱的一種。至於為什麽中蠱,這也是我給你打電話的原因。我想知道。她與一起送去醫院的年輕人,是什麽關係?”


    “你說張天行那個小兔崽子?”男人問。


    我回頭看向老張,問:“你兒子叫張天行?”


    老張點點頭,我又對著手機說:“沒錯,是他。”


    “你認識他?”男人問。


    我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很不耐煩,說:“你想不想救你女兒?怎麽那麽多問題?”


    男人頓時被我的話噎住,我聽見他在手機裏急喘了幾聲,想必被氣的不輕。不過我懶得照顧他的感受,徐美麗都快死了。他還在那廢話連篇。我又不是百科全書,怎麽什麽問題都要問我。


    這時,那男人終於開口,說:“他是我女兒談的男朋友。不過我很不喜歡他!賊眉鼠眼,一看就沒什麽出息!”


    我沒有去聽他後麵的話,接著又問:“他們倆送去醫院前,有沒有吵架?有沒有得罪什麽人?或者去什麽古怪的地方?”


    男人的聲音嘎然而止,過了半晌,在我又一次追問時,才很不樂意的說:“他們是從賓館被救護車拉進醫院的。”


    我恍然,難怪他半天不說話。徐美麗和張天行談戀愛,他不同意,結果閨女出事前,又跟人在開房間。他這當爹的,肯定又氣又覺得丟人。


    那男人又說:“至於得罪了什麽人,我想應該沒有。美麗雖然脾氣大了點。但還是很懂禮貌的。如果得罪人,也是張天行那個小王八蛋幹的好事!”


    我冷聲說:“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張天行已經昏迷,問不出任何事情。如果你也不能告訴我什麽有價值的事情,就可以準備準備後事了。”


    事關女兒的安危,男人的聲音立刻弱了下去。過了會,他聲音比之前再次壓低不少,說:“我沒聽美麗提過他們得罪人,但如果真有人被得罪,應該就隻有張天行的前女友了。”


    “前女友?”


    “那女的沒什麽好,張天行把人玩膩了就想甩,結果兩個人鬧了很久。為了這事,美麗還和我吵了幾次。你說她又不缺錢,長的也好看,找誰不好,非找張天行這個王八蛋。現在可好,害得自己也成了這副模樣!”


    “確定沒別的了?”我問。


    那男人想了一會,然後說:“我隻知道這些。”


    我說:“如果不是你女兒下的蠱,那張天行的前女友,就是唯一的嫌疑人了……”


    話沒說完,手機那邊就嚷嚷起來:“我女兒怎麽可能下蠱!她根本沒接觸過這種惡心的東西!更何況,事情發生前幾個小時,她還很高興的跟我說,張天行要徹底跟那女人拜拜了……”


    “你說話最好注意點,蠱不惡心,惡心的是人。”我冷聲說。


    也許是從我的話語,和這件事的古怪上察覺到了什麽,男人雖然氣息更加粗重,卻也沒說什麽狠話。我說:“如果不是徐美麗下的蠱,那最好不過。你知道張天行的前女友在哪嗎?”


    “不知道。”


    “那有關她的其它事情呢?例如多大年紀,什麽工作等等資料?”


    “我怎麽可能知道她的事情!”男人有些氣急敗壞的說:“我要是知道,早把她剁了喂狗!”


    “那你也早就去吃牢獄飯了,做人積點口德,對子女也有好處。”我說完,便把電話掛了,沒給他半點還嘴的機會。然後,我看向晨哥,不知該怎麽開口。


    旁邊的領導見我一臉為難,便問:“楊先生想說什麽?為什麽不說出來,如果有什麽難處,政府一定會盡量幫助解決。”冬名嗎弟。


    我雖然看的是晨哥,但其實就是想引這位領導說話。晨哥雖然是省醫院的主任醫師,但說到底,他隻是個醫生。就算是請動周老幫忙,效果估計也不大。但如果是這位領導開口,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立刻轉身對他說:“事情已經問清楚,下蠱的人,很可能是張天行的前女友。但是,現在沒人知道她在哪。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調動省城的公安係統,幫忙查一下。”


    “原來如此,人命關天的事情,警察本來就該出動。”領導說著,旁邊立刻有人送來手機,他拿起來撥出號碼,沒幾秒,電話就接通,領導說:“宋廳長嗎,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事情是這樣的……”


    領導在電話裏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態度很是客氣,畢竟從行政級別來說,省公安廳的廳長和他是同級。如果是正廳長的話,更一般由省委常委兼任,那可就是副省部級的封疆大吏了。說到一半,領導又問了問老張,他兒子究竟是在哪工作。老張也是個糊塗蛋,竟連自己兒子什麽工作都不知道。也幸好他前些日子給兒子寄過東西,知道具體的地址,否則事情更麻煩。


    將所有已知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後,領導又再三請求那位宋廳長務必盡快查清,然後掛了電話,對我說:“已經和公安廳的宋廳長說過了,你放心,老宋雖然隻是副職,但在省廳工作多年,很有一套手段。有他統籌幫忙,應該很快就能查清對方的底細。不過,事情總得有個過程,需要時間。”


    我點點頭,說:“讓您費心了。”


    老張也一臉感激的過來不斷鞠躬,說:“謝謝領導!謝謝領導!”


    領導擺擺手,說:“不用客氣,這是身為人民公仆的我們應該做的。”


    之後,自然就隻有等待。那位衛生局的張局長,很快讓人送來了豆汁和茶葉水。豆香和茶香混在一起,味道反而有些淡了。雖然老張想親自幫兒子擦身體,但考慮到這件事需要專業線,我還是硬把他拉走,讓醫院的醫生和護士負責這件事。


    有領導在旁邊看著,那些醫生護士縱然一百個不樂意,卻也不敢怠慢。簡直就跟服侍親爹一樣,小心翼翼,仔仔細細用混了豆子和茶葉的湯汁,把張天行的身體每一處都擦幹淨。


    湯汁順著那粉刺狀的膿包,不斷滲入體內,很快,大量的紅腫跡象消退,而逼人的濃臭,也減淡了不少。我見張天行的呼吸比之前勻稱許多,再看看諸多領導已經被熏的不行,再加上晨哥在旁邊不斷小聲勸說,便與他們一起離開了病房。


    走出房外,很多人的腳步立刻快了很多,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他們在房間裏忍著那味道站了半天,能不呼吸就不呼吸,早就憋的難受。此刻出來,哪怕臭味隻減弱一半,也覺得好似回到了原始叢林一樣,到處都是新鮮的空氣……


    其實我自己也熏的夠嗆,養蠱人雖然不怕這些東西,但難聞就是難聞,總不能因為經常接觸就把它聞成香的。


    由於省公安廳暫時沒有回複消息,而我也不想冒然解蠱,便在晨哥的勸說下,與領導一起回了他的特護病房暫作歇息。


    幾位市委領導來這已經很長時間,見事情告一段落,便都紛紛離開。雖然他們的理由是政務和黨務工作繁忙,還需要回去主持大局,但傻子都知道,他們怕陪著領導再回張天行的病房。那味道,確實比茅坑還要臭。


    等這些大大小小的領導都離開,病房裏就隻剩下周老,晨哥,我,以及那位本就該在這的領導了。


    當然了,領導身邊該有個秘書,不過那位男秘書被打發出去,我也無緣得見。


    坐在病床上,領導喝了口水,又皺皺眉放下。他看著我,問:“楊先生,養蠱人是不是經常碰到類似的事情?”


    我搖頭,說:“除非特殊情況,否則一年也碰不上幾回。我今年也算倒了黴,一場接著一場。”


    領導嗬嗬笑了幾聲,說:“我倒覺得,這種事情是很好的鍛煉。就像從前的武學高手,閉門練功,永遠成不了天下第一。”


    我說:“養蠱隻是祖上傳下來的,沒想過那麽多,能少點麻煩還是好的。”


    領導嗯了一聲,然後問:“剛才那個年輕人身上的蠱,你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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