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處立著一扇對折的屏風,隔出了一小塊隱蔽之處。


    從牢房內彌漫著的讓人不太愉快的氣味來看,那裏是做什麽用的不言而喻。


    一個隻著了一身已經泛黃的裏衣的人,低垂著頭,坐在床上。披散著的頭發,遮住了整張臉,看不清楚麵容。隻能從身形上判斷出來,大抵是個成年男子。


    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想什麽想得出神。鐵門被打開,竟然毫無反應。直到風傾顏嘀咕出聲之後,隔了十幾息,才似是剛剛察覺到一般,緩緩地抬起頭,朝門口看了過來。


    他這麽一抬頭,披散著的頭發落向兩側,這才堪堪露出了正臉。


    長得極其普通的一張臉,三十多歲、四十歲的樣子,若非膚色白得出奇,完全是那種扔到人群裏便會立刻泯然不見的長相。


    雖是披散著頭發,臉上卻是幹幹淨淨的,連胡茬都不見。整間屋子,也都收拾得盡可能整齊利落。可見,是一個十分自律的人。


    然而,也正是隨著他抬起頭,看清楚了那張臉,風傾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雙望過來的眼睛,目光遲鈍又茫然。


    她這才恍然明白過來。鐵門雖是被無聲地打開,卻也不至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至少,有震動和空氣的流動。且不說修煉之人,就連普通人,這麽近的距離,也會有所察覺的。


    而這名男子,卻是在她出聲了片刻之後,才抬頭看過來。並非是他睡著了、走神了或是沒有聽到,而是,反應遲鈍……


    這人……該是在這裏關了多久啊!


    皮膚出奇的白,明顯是由於缺少日光照射的病態白。目光茫然,反應遲鈍,這是長期不接觸人所致。


    風傾顏動了動有些發緊的喉嚨,再次將那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微側過臉,低聲問向身後之人:“他是誰?”


    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出乎預料的兩個字:“不知。”


    不知?眉間一斂,弄不懂了。先前他還非要讓她猜裏麵關著何人,這會兒竟然說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轉念一想,卻是突然明了:“不是你說的那人?”


    “不是。”此人的確不是他要讓她猜的那個人。此行有明確目的的蕭煜宸不想節外生枝,從而打草驚蛇影響了小丫頭晚上的計劃,便要關門,“我們走。”


    “等等!”風傾顏卻抬手阻了下來,“我想問他幾句話行麽?就幾句……”


    她明白,小宸宸有他自己的打算,她不應該多管閑事。可是,那雙眼睛,讓身為醫生的她,不忍就這麽無視。


    隻有在精神異常的患者,或是有些患有自閉症譜係障礙的孩子眼中她才看到過這種目光。而從這間牢房中的情形來看,此人似乎神智還是正常的。並且,若是神智不正常,也沒有必要被關在這裏吧?


    有身為醫者的一顆仁心,也有不可否認的好奇心。還有,一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驅使著她走進去,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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