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已經撲倒老神棍的手上,順著食指的血孔就要往裏鑽,可是剛鑽就是一陣淒厲的哀嚎,紅色的絲線沾過五帝錢泡的金水,我早有準備,看情況差不多了,取出引魂幡和鎮魂石,加速念動伏魔淨穢咒,引魂幡一揮,鎮魂石就勢壓了上去。


    那東西發出一聲幾乎能刺穿神經的淒厲尖叫,我隻感覺整個人一個恍惚,差點栽在地上,強咬著牙撐著,念完伏魔淨穢咒的最後一個音,我把三清鈴向下用力一壓,那鈴聲清越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懾人,消失在了鎮魂石上。


    七星燈同時滅掉,我整個人也虛脫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灰色的道袍已經被汗水浸濕。腦中一陣陣缺氧一般的昏昏沉沉。


    這其中的凶險自是深有體會,無法言說。我知道事情還沒完。於是拿起另外幾張符,分別貼在了鎮魂石上,把鎮魂石整個包起來。又解下老神棍手上,泡過五帝錢金水的紅絲線,層層係在包好的鎮魂石上,這才鬆了一口氣。以我現在的能力,沒辦法打散這食怨鬼,隻能將它封在鎮魂石裏,將來在尋機會滅散。


    不過短時間內這鎮魂石是沒法用了。我也是欲哭無淚,剛來上班第一天,惹了事,自己還搭進去了一件寶貝。我把壓好的鎮魂石放在店裏的供堂下麵。上麵有元始天尊像,再加上層層封印,我也不擔心他跑出來。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打了120,把老神棍拉去了醫院。等我開了道館的門,外麵那些人眼見剛才還一臉神棍相跳大神的道士,穿著金色道袍讓120拉走了,那表情甭提多精彩了。


    我也是無比尷尬。但是老神棍臉上那傷我也是真心沒招。一想到這老神棍醒了,想起我那一下雷霆般的“八卦盤拍臉”還不定怎麽對我呢,我也是心下忐忑,被開除了我就真沒地方吃飯了,來上班的第一天,直接一下子給老板臉拍碎了,送醫院裏去了,估計這事除了我沒人幹過了……


    果然,當天晚上老神棍就捂著臉回來了。臉色很難看,指了指我,似乎想罵人,又扯動臉上包紮的傷口,又是一陣齜牙咧嘴,陰陽怪氣兒的說了幾句。


    我摸了摸鼻子說道:“大師,您昏過去以後,後麵的事情我幫您處理了。結善緣所得,在您抽屜裏。”


    老神棍愣了一下,然後打開抽屜。看到裏麵厚厚一遝人民幣。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連忙數了數。整整七千元一分不少。老神棍立刻裂開嘴笑了,又扯動了傷口,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老神棍換回了慈祥長者的模樣:“嗯,方賢啊,幹的不錯。我知道你為求逼真的效果,營造一些驚險的過程,但是要有度,太過反而就假了嘛!”


    敢情這老神棍以為我是故意演戲呢?我頓時哭笑不得。又聆聽了一會兒他的批評教育。天色已經很晚了,老神棍這屋子有個後堂,是他休息的地方。可能是我給老神棍賺了不少錢,老神棍挺高興,非要拉我去吃夜宵。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我倆喝了點啤酒,又點了燒烤。老神棍喝的暈暈乎乎,明顯已經把我當成“自己人”了。也開始絮叨一些這行裏的門道。


    原來那塊蛟龍玉牌四千塊錢隻是一個開口價。雖然正常這行裏麵沒有討價還價之說,不過老神棍也是看人臉色的,就像今天那老爺子,猶豫不定的臉色,老神棍就會適當的“與人為善”也就是說,為了救人一命,結善緣,如何如何,然後來個折扣。


    本來預想著兩千塊錢已經差不多了,玉牌請走也算是破了事。可是沒想到我接受以後,比他還狠,比預期多了三倍還多。


    最後老神棍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比我膽子大,年輕人真敢忽悠啊。”


    我未置一詞,心裏很清楚,你收錢是騙錢,但是我卻是真真差點豁出命去幫老爺子把事兒解決了。所以我收的錢已經很少了,在我還沒上山的時候,就見過當代看事兒的,那都是打底幾萬塊,還是收的少的。


    之後幾天的日子很平靜,老神棍又動了偷懶的心思,於是非要教我畫符,我心裏一陣仰天長歎,我方賢就是一本活的《正一符籙》,沒想到到頭來還要跟老騙子學著畫假符。


    不過老神棍教完我就不管了,儼然一副大師做派,把店裏符咒這一塊交給我管。我初來乍到,又不好直接把那些什麽“床第和合符”“減肥瘦身符”給撤了,據老神棍說,這才是最賺錢的符籙。


    於是我偷龍轉鳳了一下,把他們分別換成了“姻緣和合符”與“清心寧靜符”,這姻緣和合符指的是讓夫妻兩人的氣場融合度提高,隻要夫妻感情好,很多床第之間的事情便會更加水乳交融。


    而道家沒有減肥符咒,於是我換成了“清心寧靜符”,這會使請到的人心靜神寧,一旦心靜神寧,那麽身體自行調順理氣,屬於一種調理所用的符咒。


    老神棍也看出來我的符咒沒有按他教的畫,非但沒指責我,反而還挺高興,說我學會舉一反三了,畫的還挺像那麽回事。我又是一陣無語。


    日子過得很平淡,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天在家裏打了一套五行拳,這五行拳是我師父所授,練拳的時候需要配合七星、梅花盤步來練習,屬於內家拳法,主要在調理身體五行五髒,也屬於養生拳。


    我早早就來到了道館,平時老神棍比較懶,不會起的太早。而我卻知道,這種道館開門肯定是越早越好。很多人都晚上或者半夜出事,他們會第一時間上門求助。況且從道家來講,黎明乃陰陽交替之時,俗語也有“一天之計在於晨”的說法。


    開門以後,我就簡單開始擦拭香爐,做每天都做的一些工作。這些別人眼裏枯燥的東西,卻恰恰是磨練心性的好辦法。我正在幹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小胖子,看樣子和我差不多大,二十出頭,白胖白胖像個饅頭,此時正鬼鬼祟祟的探著頭往道館裏麵望。


    我走過去問道:“請問您是來結善緣的嗎?”


    那胖子看看屋裏沒別人,似乎鬆了一口氣,白了我一眼:“結個毛善緣,老頭子不在?我回來拿點東西。”


    然後堂而皇之的走進屋裏,作勢就要翻老神棍的抽屜,我連忙伸手攔住他,皺眉道:“請問您是哪位?未言自取是為偷,你這又是做什麽?”


    那白胖子一揮開我的手,看白癡一樣看著我:“你丫有病吧?老子就是薑元!起開,我拿點東西,別讓那老神棍看見。”


    說完,沒等我阻止,從一個桌子下麵的櫃架裏翻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裏麵是一串手珠,我看到那手珠就是眼睛一亮。


    這手珠是沉香木的。單論價值,這沉香木要比小葉檀都值錢。說白了,沉香並不真的是一種木頭,而是一類特殊的香樹“結”出的,混合了樹脂成分和木質成分,凝固成態,物性極佳。


    眼前這胖子手上的沉香木手珠雖然屬於二流的“弄水香”,但是也絕對價值不菲,更重要的是,我能感覺到這沉香上麵,竟然隱約有道法結印。這證明了眼前這手珠絕對是開過光的真東西。


    這白胖子比我輕車熟路,看樣子他的確和老神棍有點淵源,不過不管怎麽說,現在我在這裏上班,也不能隨便誰進來都能拿東西,所以我伸出手攔住了他。


    :“薑元是吧?如果你認識乾坤大師,我現在就去叫他,他同意了你才能把東西拿走,他不在我負責看店,出了什麽問題我也負不起責任。”


    白胖子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我:“哎你這人有病吧?老神棍是我爸,我拿自己家的東西,關你什麽事兒啊?你丫沒事找事的吧?”


    我一愣,忽然想起那時候老神棍說過,他的確姓薑,這白胖子是他兒子?我咋從來沒聽說過,老神棍有兒子?


    我看著白胖子搖搖頭說道:“那還是把你爸爸叫出來再說吧。東西不能這麽拿走。”


    那白胖子氣急敗壞:“要是我爸讓我拿,我還用偷偷摸摸的進來拿?他那摳門的德性,我拿這東西是為了辟邪救人,救人你懂不?”


    我笑嗬嗬的說:“既然是辟邪救人,你就找乾坤大師去,不是更方便嗎?他直接出手驅邪降魔多好。”


    白胖子翻了個白眼:“他會救人?還不是糊弄人的,別告訴我這麽久你還看不出來他其實就一江湖騙子?那你也真夠軸的。”


    我樂了,這胖子還挺有意思,基本上我已經確定他是老神棍的兒子了。但是這當兒子的也太不給爹留情麵了,直接就說他爹是騙子。雖然說的是實話。


    我摸了摸鼻子,正想要說什麽,忽然內堂傳來一聲咳嗽。老神棍掀開布簾走了出來,顯然我們剛才說話他聽到了不少,出門就罵:“你個小兔崽子,要麽賴在學校不回來,一回來就偷老子的寶貝。我怎麽有你這樣的混蛋兒子?”


    胖子一看老神棍出來了,也不害怕,隻是恨恨的瞪了我一眼。然後對老神棍說道:


    “我說爹啊,這木頭要長蟲子了,我拿出去幫您曬曬。見見光,總捂著容易爛。”


    我聽了差點樂出來,老神棍怒道:“嗨,你這小崽子,少跟我嘮屁磕,趕緊把東西給我放回去。”


    胖子一聽就急了:“爸,我真的是要拿東西去救人,你要真是個高人也行,您跟我去一趟,關鍵你不是啊,你自己那兩把刷子你自己心裏還沒個數嗎?這要是晚了出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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