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發路引的時候,他叮囑道:“男的進門先跨左腳,女的跨右腳,從這頭走進算起到那頭出,步數一定要為單,千萬不可為雙,切記!”


    卓雄是第一個走的,他知道自己必須相信查文斌。半分鍾都不到,卓雄已經到了那一頭,他跟眾人招招手,示意自己沒事,大家心裏也都暫時鬆了一口氣。


    袁敏是第二個,進門之前,她的左腳抬起又輕輕放下改換了右腳,行至一半的時候,她停下來了。


    侏儒見袁敏突然止步,便想喊話,卻被查文斌攔住了:“別叫,她有路引,應該沒事。”


    果然,大約一分鍾後,袁敏再次動了,很快她就站在了卓雄的身邊衝著大家揮手了。


    卓雄站在她身邊小聲問道:“你剛才楞那幹嘛?”


    “我有楞嗎?”袁敏有些奇怪地看著卓雄。


    “你在裏麵停了有一會兒。”


    袁敏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卓雄道:“神經病!”不過,她也覺得剛才好像是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她也記不清了,總之自己平安無事的走過來就好了。


    接下來過的是紮褐,這小子是一溜煙的小跑過去的,手中頂著一枚降魔杵,啥事都沒有。


    玄是唯一一個沒有拿到路引的人,查文斌壓根就沒給他寫,因為他不需要。修鬼道之人,本就如同鬼物,陰陽兩界來去自如,這鬼門關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道再也普通不過的門罷了,無人會攔。果然,他麵無表情的進,麵無表情的出,就跟在自家院子散步一般。


    最後是查文斌和侏儒,查文斌原本是想最後一個走的,不料侏儒卻笑嘻嘻的催他先過,說是自己殿後即可。查文斌哪裏會想到這小子其實是害怕不敢過,大寶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因為他和大寶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也是相處時間最長的。這種邪乎的地方原本他不怕,但這一次是真怕了。


    查文斌一手拿著路引,一手拖著天師道寶的大印,有了這枚印,那過鬼門關就是上賓待遇,那是自家人。果然,他在其中停留的時間比袁敏還要長,足足有兩分鍾。


    當他拖著大印走出來的時候還朝著門內作了個揖,這個動作著實把侏儒給嚇壞了,他的雙腿都開始打顫了,若不是他褲子肥,估計早就鬥成篩子了。


    袁敏示意侏儒快些,侏儒憋了一口氣顫顫巍巍的走到了門前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終於鼓起勇氣抬起了右腳……當查文斌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侏儒完全是閉著勇氣想衝刺的,可是當他衝了不到幾步的時候,動作戛然而止,他就像是被鏡頭定格了一般。身子保持著的依舊是衝刺的姿態,左腳彎曲,後退拉的筆直,嘴巴還微微張開,雙眉緊鎖,完全就是一副跑步雕像的模樣。


    “他怎麽了?”袁敏盯著侏儒跟查文斌問道。


    查文斌眼睛微微一眯道:“驗明正身,他邁錯了步子,不過應該沒問題。”


    果然,沒一會兒,侏儒又開始動了,剛才他隻覺得有人喊他停下,他不想停隻想跑,越想用力就越使不上力。這會兒倒是能動了,可是腳下卻軟得厲害,因為方才他好像看見了幾個手拿哭喪棒的家夥搜了自己的身……他這會兒才想起來查文斌跟自己叮囑的話,心想是不是剛才邁錯了腿遇上鬼了,雙腿無力發軟的托著身子往前走,可馬上要走出來的時候他停下來了。


    此時,他離大部隊隻有一步之遙,用手拉一把都可以被拉過來,但是他卻要哭了:“我忘了我到底走了幾步了……”


    這個問題隻有他知道,因為誰都沒留意他到底走了幾步,麵對一群無語的表情,侏儒把心一橫,閉上眼睛一個大步跨了出去。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嘲笑的人群和查文斌凝重的眼神。


    “咣!”得一聲,後麵那扇白玉門重重的自行關上了,查文斌心頭一揪,因為隻有他知道如果侏儒真走錯了步子,那麽極有可能會走上另外一條路。


    第407章 誰見鬼了?


    地府這種東西在民間說來已久,一百個人或許對於那個地方就會有一百種描述,但是萬變不離其宗的都對其形容為一個極其陰森恐怖的地方。其實在查文斌看來,地府就和人間的世界一樣,隻是兩種形態的意識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人有人的規矩,鬼有鬼的講法,若是把自己當做遊魂一枚,那到這裏來走一遭和自家門口馬路散步又有何區別?人怕的不過是對死亡的恐懼和“超能力”得敬畏罷了。


    過了鬼門關,如果真像描述的那般,前麵便會有黃泉路,路邊有彼岸花,會有奈何橋,還會有望鄉台。但是這裏隻是一座塔,它沒有那麽大的地方和空間來打造一個世人心中的地府,它有的隻是空洞和絕對的壓抑。


    但是事實偏偏不是如此,這塔中果真有花,鮮紅的花朵簇擁在一起,整片整片的連接,如紅毯一般把那樓梯映襯的妖豔如魅。


    “好漂亮的花啊。”袁敏一時間忘記了這是在哪裏,對於美的事物,女人總是那麽的敏感。


    在查文斌的心中,他一直在告誡自己,這是幻覺。他的理由再也充分不過了:這裏是藏區,古老的藏族先民如何會建屬於漢族傳說中的地府?此處無光無水無土壤,哪裏又會有這麽大片的花開?


    查文斌用帶著一點自嘲的口吻說道:“彼岸花,開彼岸,隻見花,不見葉,生生相錯。據說隻有點了長明燈在棺木下的人才能看見這種花,也不知道是誰替我們點了燈,走上這條火照之路。黃泉路上我們大家做個伴,有這麽多人倒也不寂寞。”


    他是第一個走的,迎著那火紅的花朵,哈哈大笑著,那股子豪情,那股子灑脫教人看得懂也不懂,但卻又心中敬佩。


    是幻覺那就是自己心中所想,能往壞的地方帶,就也能往好的地方想。人最脆弱的地方並不是身體,而是他的思想。任何人都有恐懼的一麵,而死亡是才是所有人都恐懼的通病,正因為這個通病,所以他們覺得自己來到的是無間的地獄。查文斌已經想明白了,但是他改變不了其他人的思維,隻要有人對這裏還有一絲死亡的恐懼,那麽這個地獄將會一直存在。


    這就和信道信佛信耶穌的道理一樣,有很多人會告訴別人他看到了真神,看到了佛祖看到了耶穌看到了三清。不信的人自然是嗬嗬一笑,認為那個人是在開玩笑,但是那個人卻認為自己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還能描述的有模有樣。是誰在說謊呢?誰都沒有說謊!心中有道,則道無處不在;心中無道,三清就真的在你麵前你也無緣見到。這就是精神力的強大之處,它可以創造出任何你想要見到的東西,包括死亡後的世界。


    破這些東西唯一的辦法就是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不去搭理,不去理睬,不去看,不去想。很多人中了邪都說自己看見了某某某,其實某某某是發現你先看到了它,它才會盯上你。世人行人萬萬千千,它又何苦單單為難你一人?越是膽小的人越是容易中邪,所謂的火氣重是因為別人膽子大,殺豬匠為何能辟邪?因為他殺生太多,早已對死亡置之不理,在他的腦海裏,人死了就和案板上的豬肉是一樣的。


    同理,醫院的太平間、火葬場的焚燒爐、古墓的挖掘現場,在這些地方工作的人們幾乎見不到髒東西,反而是那些偶爾路過的人會中招。心中有鬼,則鬼無處不在,人越是怕,陽氣便越低,那髒東西自然就比你要高了三分。


    這支隊伍裏,查文斌不怕,玄也不怕,但是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會怕,隻要恐懼之心不滅,則無間地獄永存!


    紅豔豔的彼岸花開著卻沒人有心能賞,紅色是喜慶但同樣也太紮眼,據說最厲害的鬼穿得都是紅色的,所以紅色也是厲鬼的象征。


    這一層很快就到了頭,沒有查文斌想象的那樣有奈何橋出現,也沒有忘川河,更沒有孟婆,倒是這裏出現了三個出口。


    有三個出口也不稀奇,而是所有人都看見中間那個出口有一個人站在裏頭,這個人大家都認識。


    “大寶!”袁敏激動的喊道!


    門中的大寶朝著她招手道:“咦,你們怎麽到我後麵了,快點過來啊!”


    袁敏要去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查文斌和玄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幹什麽你們,那是大寶啊!”


    查文斌冷靜地說道:“他死了,那個人不可能是大寶!”


    袁敏掙紮道:“就算他是鬼,難道還會害自己人?”


    “你們還愣在那幹嘛呢,我上來都已經很久了。”大寶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做轉身要走的樣子。他的身上還背著裝備,臉色看上去和常人無異,若不是親眼所見大寶跌進了血池,查文斌也願意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大寶。


    這時,玄輕輕地說了一句話讓查文斌心頭的疑惑又加深了:“你看,他有影子。”


    果然,查文斌的確見到了地上大寶那長長的影子,反倒是自己這邊,所有人的影子都已經沒了。查文斌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對麵的那個人真的是大寶,那他是什麽時候上來的?為什麽又進了那扇門?


    大寶見他們都不動,就徑直走了出來,他的嘴裏還嚼著口香糖,耳朵裏依舊塞著那副白色的耳機,搖頭晃腦的。一邊走他還一邊嘀咕道:“真是奇怪,我臉上有花嘛?”


    “站住!”說話的是卓雄,他手中的八一杠已經瞄準了大寶的眉心,大寶的死他是離得最近的,所以他決不信眼前這個人是活的。


    大寶雙手一攤,轉而看向袁敏,看那表情是在疑問。


    “別裝神弄鬼了!”


    大寶指指自己,滿是疑惑地問道:“我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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