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一頭吊在那鈴鐺上,另外一頭吊在鈄慶利的手指上,然後再用鈄慶利的血滴在鈴鐺上頭,讓這血順著紅繩留到他手上,一般這麽做,魂魄也就會回到原主人的身上了。可這一回查文斌的手段似乎失效了,連續幾次引血歸魂,鈄慶利絲毫沒有反應。


    遇到這種瓶頸是最麻煩的,施法的人會找不到方向感,就像一座寶藏埋在前頭你卻不知如何打開。


    天色開始大黑了,窗外晃動著不停過來探望的人影,查文斌進去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再拖下去,這鈄慶利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大山,把那隻雞給殺了。”沒辦法,查文斌也隻好死馬當做活馬醫,眼下隻好試試用公雞血泡鈴鐺,把那魂魄給逼出來。


    那隻雞足足有十來斤,大山一手捏著他的脖子和翅膀,一手拿刀子準備放血,不料這公雞鬧騰的厲害,大山手上的刀子又快如風斯,一不小心他把自己的手指頭給割破了,不過這點小傷對於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文斌哥,血在這兒了。”


    查文斌那會兒正在地上布個小陣,順口說道:“你把鈴鐺也一並拿過來。”


    “好叻。”大山的對白永遠是這麽簡單,文斌哥讓幹嘛,他就幹嘛。當他拿起那鈴鐺的時候,一股寒意猛得竄入掌心,接著他放佛在耳邊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鈴聲,刹那間大山的意識開始模糊,緊接著他感覺自己好像已經離開了這個房間……查文斌那時是背著大山的,等他那個小陣弄好了也沒見大山的雞血和鈴鐺,便轉身一瞧。這一瞧倒好,隻見那大山的手指血流如注,頃刻間把那銅鈴染的鮮紅,自個兒則臉色慘白,氣息不穩。


    “扔掉!”查文斌大喊一聲迅速一掌打在大山的手上,那銅鈴隨即滾落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大山這才晃晃悠悠的回過神來。


    他手上的口子不過發絲般大小,剛才卻能湧出那麽多血來,著實把兩人給嚇得不輕。這邊還沒找到原因呢,那邊地上出現一個模糊人影蹲在角落之中。


    查文斌捏住大山的手掌先示意道:“先別動,出來了,這個就是魂。”


    乘著鈄慶利的魂魄剛出來還處於迷茫的狀態,查文斌迅速右手捏成一個蘭花狀,左手符紙一枚直撲床上的人,左手貼紙放置額頭,右手拿決死死按住。騰出的左手挑出七星劍,劍端再起一符,順勢往那水泥地上一劃,金屬摩擦過後一陣火花閃起,前端那符立刻跟著燒了起來。


    查文斌持劍指向地上的人影,口中大喝一聲:“起!”


    人影跟著查文斌站起,隨著劍的方向開始緩緩向床邊移動,人影也開始站立起來“飄”向床邊,一旁的大山張大了嘴巴看著這一幕。


    人影開始“懸”在鈄慶利上方的時候,查文斌右手突然彈起,貼在鈄慶利額頭上的那枚符紙也一並跟著粘起來,七星劍順勢往床頭放著的一碗清水裏插去,“噗”得一聲,火熄光滅。


    “捏住他的嘴,灌下去!”


    大山把那一晚黑乎乎的符水順著鈄慶利的嘴強行倒了進去,流得到處都是,查文斌則再行祭出那枚“天師道寶”大印,以印壓著紙橫放在鈄慶利的胸口念到:“太極蓮花獅子吼,大日如來定三魂!”大手狠狠一巴掌拍到那枚大印之上,原本都已經沒氣兒了的鈄慶利一口符水被壓的往外一噴,接著便是開始咳嗽,從喉嚨裏不斷湧出難聞至極的髒水,好久他才開始睜開眼睛。


    在這行混的,誰不識得查文斌?鈄慶利睜眼見是他,心裏明白自己這條小命八成是被他給撿回來了,還來不及道謝他便立刻跳下床來大喊道:“這地方不能呆,趕緊跑,趕緊跑啊。”


    外麵的人聽到動靜也都衝了進來,一群人圍著鈄慶利,他是進出不得,人雖然站著,小腿依舊還打著顫呢。


    過了好久,這廝才開始緩下情緒來,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給說了出來。


    這事兒一說,那可好了,當時就在一群圍觀的人中炸開了鍋。這丁力本是個普通莊稼漢子,誰知道他死後會鬧凶?這村子本來就小,大家又都是親戚,連來做法的道長都差點丟了小命,如今哪裏還敢有人再出去?很多人已經開始琢磨天一亮就帶著家人投奔外村親戚了,這村子八成得因為這事給毀了。


    鈄慶利那個後悔啊,後悔不該接這檔子生意,更加後悔自己幹了這一行當,他隻想能夠快點回去然後把那鋪子給盤了,下半生老老實實的種地為生,死人錢真不是那麽好賺的。


    聽完這些,查文斌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幾個管事的人說道:“今晚村子裏能不睡覺的人就盡量別睡,最好把人都集中到這兒來,一會兒我會給門窗上貼符,我走後,你們聽到雞叫再出來。”說著他便招呼兄弟幾人準備去那靈屋探一探,臨走時他又想起一件事兒來,問道:“對了,你這鈴鐺是從哪裏來的?”


    “從一收破爛的人手裏換來的,覺得用的挺順手,就……”一想起昨晚那事他那心又提到嗓子眼了。


    “我曾經見過類似的鈴鐺,可以肯定的是這東西絕對不是做法事用的避邪鈴。”


    超子接過來一看,端詳了半天喊道:“居然是這東西,真奇了怪了,我們這一代怎麽會有這東西。”說著,他又狡猾的對著鈄慶利說道:“你這條小命是文斌哥撿回來的,這鈴鐺我們就收下做報酬了,如何?”


    鈄慶利老臉一紅,自己這一身行當根本就是湊起來的,看著那沾滿鮮血的鈴鐺就是給他,他也不打算再用了,反正自己以後是不會再幹這差事了,這枚鈴鐺也就這麽到了超子的兜裏。


    推開門,查文斌才發現這夜裏的村莊已經下起了濃霧,打著手電都透不了多少光,順著村裏人的指點,他們確定了位置,朝著那座停放屍體的宅子慢慢摸了過去……


    第301章 丁家老宅


    丁家大約是從三代之前遷移到這兒來,祖籍浙江東陽人士,那座宅子是采用當地比較常見的土坯房,共計上下兩層,其中二樓主要是以木質結構,屋頂是江南地區常見的小黑瓦。


    這種房子有一個優點那便是冬暖夏涼,尤其是夏天,屋後麵都是青苔,因為土坯吸水。這座宅子有些年頭了,原本是按照金華地區最常見的祠堂樣式建造,後來拆掉了一部分,現在剩下的隻是當年的三分之一。


    丁家人口眾多,大家都擠在一塊兒,現在條件稍好的都搬出去了,偌大一片屋子就留給了丁力一人。這種屋子,即使是白天進去都有點陰,因為采用天井結構,所以陽光並不是能夠通透的。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個小涼亭,涼亭的中間是口井,井上又做了一個可以活動的石桌,夏天在這石桌上喝茶納涼很是狹義。


    推開貼著挽聯的木門,即使是現在這規模依舊讓他們幾人感覺到宅子當年的規模,查文斌的心頭跳出的第一個字便是:深!


    下著濃霧,燈光能掃過的地方都是斑駁的牆影,隻有廚房那個位置還有一盞四十瓦的白熾燈發出朦朧的黃色亮光。院子裏一片狼藉,桌椅板凳和瓢盆紙錢四處散落,這是昨晚慌亂後留下的痕跡。


    幾個人就站在門口,小齙牙因為好奇,第一個竄了進去。腳尖方才跨過門檻,隻見一隻黑影“嗖”得從他跟前竄過,嚇得他往後一跳差點撞倒了超子。


    超子剛準備開口要罵,小齙牙出聲道:“裏頭有東西……”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凝重起來了,超子把小齙牙的頭往後一按,探進去問:“有什麽?”


    小齙牙索性站到了查文斌的身後緊緊抓住他的衣服說道:“沒,沒看清,從我腳跟前跑過去了,操,這鬼地方真嚇人。”


    查文斌把超子輕輕拉了出來,拿出羅盤站在大門的位置查看了一下,羅盤的指針輕輕晃動了幾下後停留在擺放靈堂的位置。


    收起羅盤,查文斌也不拖大,直接拔出七星劍捏在手中說道:“你們留點神,這地方是有些不幹淨。”


    伸進乾坤袋摸了一把茶葉混米往屋內一撒喊道:“陰陽既兩隔,親人來相送,四鬼五神皆不避,三清聚頂照神明!”這叫報號,意思是懂行的人來了,裏麵的東西不要太不識抬舉。


    幾個人跟著他魚貫而入,查文斌沒有朝著靈堂而去,反而是先走到了那涼亭下麵。


    “這宅子建的有些意思。你們看,我們過來的時候是一條上坡路一直通道這門口,看路麵,是這幾年才修的,屋子門口最忌諱的便是有一條回轉路或者上坡路。”查文斌用手勢劃了這麽個比方,接著說道:“這口井叫做龍脈井,過去隻有大戶人家才能鑿得起,水動則氣動,有這麽一口井落在中央,起碼可庇護後代三世。”


    超子指著那靈堂說道:“不是說這丁力是剛剛第三世麽,好運這麽快就走完了?”


    “除非井幹了或者被填了,龍脈一斷就會反噬,龍脈這種東西不是怕找不到,而是怕守不住。幾千年來哪朝帝王不是把祖墳建在龍脈上,誰都想要個江山萬代,最長的也不過六百年。一是因為龍脈會枯竭,二是因為某些東西讓這條龍死了,皇家龍脈破了則江山易主,尋常人家的龍脈沒了則是家破人亡。”


    “那有錢人還拚命找什麽風水寶地下葬?”


    “沒有好事全讓你一人占了的,所以我是建議找個吉穴就可以了,龍穴那不是尋常人能坐的住的。”


    查文斌彎腰在地上撿了一顆石子朝著那井中投了下去,“啪”得一聲,這是石頭和石頭之間的撞擊。“果然,這裏頭的水已經枯了,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水應該是在修這條路的時候枯的。路往下斜,接走了這裏的地氣,也耗盡了這條龍的命。”


    話音剛落,突然一個黑影從他們的腳邊再次閃過,這一次超子也看見了,到底是老偵察兵,手中的射燈馬上捕捉到了那個黑影的方向,全部人的目光落到了丁家正大門口,也就是靈堂所在的位置。


    透過山霧,一對綠油油的眼睛和他們對上了,超子摸出插在鞋子上的匕首,這距離他有五成把握用飛刀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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