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拿過超子手上屬於自己的家夥,熟悉的大印依舊別在腰間,還有那柄七星劍和乾坤袋,不知怎麽的,這些陪伴自己多年的東西,一旦不在身邊,他還真就不習慣。


    一邊整理東西,查文斌還一邊看著老王和那花白胡子,花白胡子一直是那副你能把我怎樣的樣子,而老王,則顯得憂心忡忡、心神不安。


    整理完畢,查文斌終於開口了:“老王,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是醒的,隻是你那麽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強求,這枚青銅輪本來也就是準備拿給你的,既然你們要,拿去便是,至於我們,我想也該走了。”說罷,查文斌手一揚,便把青銅輪扔給了老王。


    老王趕緊接住,看著手中那輪形器物,心中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很不是滋味:“慢,能說的,今天我都會說,不能說的,也請你別問。”


    “說吧。”查文斌笑著看著他。


    老王看了一眼花白胡子,歎了一口氣,花白胡子還想阻止,但老王卻不再征求他的意見開口說道:“你可以先說是怎樣發現我是醒的嗎?”


    查文斌指著那枚青銅輪,說道:“發現它的時候,在古井之下那第十口青銅棺內,我打開棺材發現了這東西,當時超子被鬼魂附體,不得已我用了鎮門之寶返魂香。大山裏的孤魂野鬼都被引了出來,用了這東西,剛死之人都能返魂,而你和冷怡然卻昏迷不醒。我看過你們兩個,你們兩人雖然都是昏睡狀態,但情況卻截然不同,她的呼吸遠比你要平穩得多。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裝的,而冷姑娘怕是中蠱了吧,也隻有蠱術能夠不受返魂香的作用,因為它根本就是和主體合而為一了,我雖然懂得不多,但也多少有些了解。不過,既然你要裝,那我還是那句話,你有自己的理由,合適的時候自然會醒來。老王,我說得對嗎?”


    老王點點頭:“查文斌,你果然厲害,連蠱術都了解,不過你放心,冷怡然再怎麽也算是我的侄女,她中的隻是一種嗜睡蠱,再過三個時辰自然就會解開了。至於我,我說的你們信不信?如果信,那我就說吧。”


    超子聽說他是裝的,那氣就不打一處來了,立馬咆哮道:“虧我們一路都沒有拋棄你,你竟然給我裝!早知道丟你喂屍蠶了。”


    “行了,超子,別說了,老王,你繼續吧!”這個時候還是需要查文斌出來平息,能夠控製這兩小子的也隻有他了。


    老王現在倒不是很介意超子,見查文斌回話,便繼續說道:“三十年前,有一隊日本人喬裝成遊客,在四川青城山一帶搜尋一件東西,當時我的組織接到密報,便一直在暗中調查此事,想要了解到事情的原因,便也派人進行跟蹤。可那群日本人的實力遠超出了組織的想象,很快線人就被發現並被殺害,此事所有的線索便全部中斷。”


    “我們也是後來才得知,三十年前這群人要找的是一件遠古傳說中的東西,文斌,你是道士,又精通神鬼之術,甚至能入地府。但是你可知,在曆史上,不僅地府原本真的和人間界有通道,甚至連神仙界也有。”


    老王講到這裏,他們三人都沒有搭話,老王又繼續說道:“我從事考古工作已經大半輩子,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見過,其實有很多曆史的真相是超越了我們現代思維的,就像你所擅長的道法,在平常人眼中是不可想象的,也是超自然的。”


    “我國的曆史到底起源有多久,史學家比較流傳的一句話叫上下五千年,其實在三千年以前的文化,我們現在幾乎一無所知,但偏偏這前兩千年裏流傳了一段又一段的神話故事。你精通神鬼,道家裏的那些神仙,地府裏的那個王爺,哪個不是在幾千年前就有了的,可為什麽越靠近現代這種神話就出現得越少呢?”


    “當時,組織上一位管理者對此事很是感興趣,便專門成立了一個小組研究這事。我當時剛畢業,因為底子幹淨,就被抽中了參加這個小組,研究討論的對象就是那段失落了將近兩千年的遠古洪荒神話時代。因為但凡中國流傳較廣的傳說,都是具備一定的可考證性的,即使要講故事,也必須有一個原型來讓他們講,更何況像你所熟悉的那套三界五行、四象八卦,到底是何人所創?當然傳說中那些是伏羲所創立,但是你真的信有伏羲這個人嗎?有證據嗎?不信,沒證據,那就要找到證據,不然這套看似奧妙非凡的東西難道會憑空出現?”


    “同樣的道理,為什麽近代就出不了這樣通天徹地的人呢?我們所做的,隻是在延續古老的神話和傳說,沒有人能夠對這些體係進行更新和補充,所以那段不為人知也無文字流傳的曆史就顯得格外神秘。”


    “我們就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成立的小組,以考古的名義搜尋那段曆史的蛛絲馬跡,一直到組織上後來接到線報,四川青城山附近的一座荒山下,一個沒有任何記錄的小村莊,一夜之間被人屠殺得幹幹淨淨,並且在那座村子裏發現了很多超越已知曆史的存在。”


    “後來,我們就成立了一個工作組,駐紮了進去,那個村子就是你們看到的。”


    查文斌饒有興趣地聽著,這會兒才插了一句話:“這麽說,你早就來過這裏?”


    “不。”老王接著講,“確切地說,我隻到過那個村子,這座山裏的一切都是神秘的,一直到我們駐紮的第二天遇到了他!”老王指著身邊的花白胡子說道。


    老王接著講道:“卓雄兄弟,你來之前,我原本在你紫坪鋪的家中,留了一封信,那信中會有事情的真相,可如今你又回來了,那麽也就沒必要再讓你看信了。就在這兒說清楚吧,薑兄,你意下如何?”


    那花白胡子仰天長歎,再次低下頭,一雙老眼之中竟閃著淚花,點頭說道:“唉,你講吧……”


    第103章 老王的敘述(中)


    老王頓了一頓,換了個眼神,招呼卓雄過來,說道:“你先給他跪下吧。”


    “跪下?”卓雄反問道。


    “怎麽?給你親爺爺下跪還不願意?”老王看著花白胡子嗬嗬笑道。


    “他?爺爺?”卓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花白胡子向前走了一步,看著卓雄,伸出那雙雞爪似的手,捧著他的臉,眼神之中一掃原本的凶狠和冷漠,轉而是長輩的無限恩愛,緩緩道:“唉,你長大了,也應該知道這件事了。孩子,你不姓卓,而姓薑啊!”


    “姓薑?你這老頭在胡說些什麽,我父親卓玉貴,原本是生活在蘄封山下不錯,可惜母親早年誤入山林,從此失去聯係,這些自幼便是知曉的,你不要拿這些鬼話來哄騙我們,今天這事,怎麽處置,文斌哥說了算,你也不用跟我套近乎。”卓雄義正詞嚴地說道。


    花白胡子也不生氣,繼續說道:“孩子,你聽我說完吧。這蘄封山自古以來就以其四周懸崖絕壁,終年雲霧繚繞不見其身的奇特模樣,隱藏在巴蜀之地的崇山峻嶺之中。隻有在極為特殊的日子裏,才能清晰地望見它那雄偉輪廓,也就是隻有在那樣的日子裏村子裏的井水才會化為龍形噴湧而出。”


    “我們這個族群,世代居住於此,乃是最正統的黃帝後裔,主要由兩大姓氏構成,一個就是你現在的姓——卓!另外一個則是你本來的姓——薑!”


    “祖宗於幾千年前便發現此處盛產銅,因此青銅冶煉之術,那時相當發達,想必你們一路見過的也不少了。”


    “而我,是上一代的族長,你是這一代的族長,可是我們族人,包括你的親生父母在內,已經全部都不在了。我不知道你那個姓卓的父親是怎樣告訴你事情真相的,今天我也不再隱瞞你什麽。”


    “我們族人以采藥為生,一直過著自給自足的農耕生活,目的就是為了守護這兒的一個秘密。當年,卓玉貴私自外出販賣草藥,原本就犯了族內大忌,可他不知悔改,反而帶了外人進村,並且是一隊懷著狼子野心的日本人。”


    “日本人?”超子插了一句。查文斌讓超子別說話,示意花白胡子繼續。


    花白胡子便又繼續說道:“不錯,是一群日本人,他們不知從哪裏得知蘄封山中秘密的存在,便以花言巧語哄騙卓玉貴,卓玉貴因為貪圖錢財,才給這以後的禍根埋下了伏筆。那日,你奶奶身體欠佳,我便隻身一人進山采藥,留下族中事物交由你的父親打理。你的父親本就是個好客憨厚之人,雖知外人進村已犯下大錯,但依然本著我族熱情的傳統,殺雞宰豬,好酒好肉地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招待他們。當日他們提出要你父親做向導帶他們進山,被你父親一口回絕了,因為祖上有立下規矩,但凡我族,終生不能進山,也不能讓別人進山!”


    “那些惡毒的外人,反而在食物中下毒,除了進村采藥的我和養你長大的卓玉貴,以及被人塞進地窖的你之外,連同你父母在內,全村上下男女老少無一人能幸免他們的屠刀。”


    “他們做下傷天害理的事後,先是在村裏大肆搜羅了一番,沒得手,他們又進山尋寶。等我下山時,村子裏已是血流成河,唯獨不見卓玉貴和還在繈褓中的你。”


    “我追出山來,苦苦尋覓,終於在紫坪鋪,也就是卓玉貴現在的家中發現你們兩人。卓玉貴生平貪財膽小,沒有殺人的膽子,為了追蹤線索不打草驚蛇,我便再次潛回村中。一直到不久後,老王他們到來。而你,一直生活在卓玉貴的身邊,從你開始走路,到後來讀書、當兵,你的每一件事我都看在眼裏。每隔一段時間我便下山去偷偷看你幾眼,這麽些年我雖然沒養過你,卻是看著你長大的。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剩下的老王你繼續說吧。”


    聽了這番話,在場的眾人都愣住了,而其中最難以接受的恐怕就是卓雄了,轉眼間養育自己二十幾年的“父親”竟是出賣族人、間接害死親人的凶手,而自己卻還渾然不知地想給他養老,換作任何人都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卓雄漲紅著臉,他不想這一切是真實的,雖然卓老漢是有些貪財,但對他可以說是照顧得無微不至:“你有什麽證據來說明這些,不要妄圖來誣蔑他!”


    “啪!”花白胡子突然一個巴掌甩在卓雄臉上,瞬間留下五道慘白的手指印。花白胡子吼道:“不肖子孫,你還不給我跪下!”他一下扯開自己的上衣,瘦骨嶙峋的胸口上一條帶著翅膀的紅色小龍精致而完美地盤旋在胸口。


    “應龍!”查文斌失聲叫道。


    “不錯!”查文斌果然有見識。“孩子,脫掉你的衣服吧!好好看看自己的胸口!”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呆立在原地的卓雄,他茫然,他疑惑,他難受,他接受不了!


    “啊!”卓雄仰天一聲長嘯,在這穀底久久回蕩不去。“嘶啦”一聲,他的上衣也被拉開,一模一樣的位置,一條一模一樣的紅色小龍,連那對翅膀張開的角度都是一致的!


    “撲通”一聲,卓雄雙膝跪地,淚如雨下,這個一直以憨厚形象示人,甚至經常被超子捉弄的七尺漢子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這文身隻有在激動的時候才會顯現,小時候他一直很害怕這東西,讀書的時候每次激烈運動過後,這條紅色小龍就會出現。以至於他從小就不打赤膊,這個秘密一直被卓雄深藏在心底,甚至連卓玉貴都不知道。後來當兵去了西藏,他曾經在高原上遇到一個喇嘛,那個喇嘛也有著類似的文身。喇嘛告訴他這是一種遠古的圖騰,在人出生之時,用初生的鴿子血文上,隻有在身體有特殊反應的時候才會顯現。他也問過那個喇嘛圖騰的含義,可喇嘛念著經文不再回答,卓雄也隻好作罷了。而如今的情況讓他不得不相信花白胡子的話。


    花白胡子此刻也是老淚縱橫。親人相認,那種普天之下最至親的感情,讓查文斌想起了女兒,讓何毅超想起了母親,讓所有人都為之動容了。花白胡子顫抖地撫摸著他的頭發,說道:“起來吧,孩子。不是爺爺不要你,是爺爺要為全村的人報仇啊,如今咱們爺孫倆終於團聚了,也該為死去的親人們做點事了。”


    卓雄緊緊捏著拳頭,骨骼發出“咯咯”之聲,許久憋出兩個字:“是誰?”


    “你先起來,剩下的聽老王說吧。”花白胡子扶起自己的愛孫,示意老王繼續講下去。


    老王點點頭,說道:“當年,組織上成立了那個小組,在得知被滅村之後,緊急入駐,一邊調查事情的真相,一邊搜尋那些遠古的傳說。一開始薑兄以為我們也是壞人,還險些發生衝突,幾番交涉過後,才明白我們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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